第20章 掌嘴

柳云烟自那日回来，依然昏睡了两日有余。安子韵许是因为心中有愧，早前回王府便遣人将柳云烟的东西收拾了搬回正房去。

安子韵如此做了，秋满等人也不便说什么。只是轻罗仍旧啐了两口，直说他小人之心，这几日伺候柳云烟，见了安子韵也只管甩脸子。

安子韵理亏，倒也全然无视。他递了折子，称柳云烟染了风寒，自此休朝，整日陪着她，心底里也盼着她早日醒过来。

夜里安子韵也与柳云烟歇在一处。轻罗倒想说什么，只是被秉月和流萤止住了。平日她在蘅芜院多放肆，她们也因着心中那口气不加劝阻。而今若是真把安子韵轰了出去，始终是不好的。

如此一来，几人算是有了默契一般。白日里秋满和三个婢子伺候柳云烟，晚上就由安子韵照料。是以这几日柳云烟昏睡着，每每夜里便是安子韵坐在床沿跟她说话。

休息时，安子韵也不同柳云烟同榻而眠，而是学着以往柳云烟一般，在地上铺了被子，自睡地上去。

八月的天气总是烦闷炎热的。轻罗见柳云烟额头上出了薄汗，便取了一旁杌子上的团扇站在一旁轻轻扇着。秉月适时端了药进来，同流萤合力扶了柳云烟起来，小心翼翼用汤匙舀了喂进去。

“王妃睡了已经两日有余，药也吃了，大夫也看了。怎的还不见好？”流萤半坐在床沿上，秀眉轻蹙，担忧道。

轻罗嗤笑道：“不知咱们四王爷养的什么蹩脚大夫，只怕根本就是在糊咱们呢！长公主若是一直这样睡下去，四王爷家宅安宁，再没有恶毒妇人作祟，多好的事情。”

“你也别胡说。不管四王爷是何心意，若是王妃再如此下去，咱们少不得要求一求他，请太医来看看的。”秉月一边趁着流萤为柳云烟擦药渍的空闲，扭头对轻罗道。

这几日安子韵对柳云烟也算是无微不至，况且安子韵那日表现出来的担忧着实不假。秉月不由得担忧，若是安子韵真在作做戏，这一切全然是虚情假意，那柳云烟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呵，看太医也需要他四王爷首肯。若是他不肯，我们公主岂不是要在他王府苟延残喘，郁郁而终？”轻罗摔了扇子，转身便跑了出去。

轻罗一向是莽撞性子，心中气闷也并未看清前路，刚跑到门口，就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啪！”来者身后侍婢仆从众多，搀扶之下很快便站稳了脚跟。她身侧的婢子回过神来，抬手便是一巴掌，照着轻罗脸上甩去。

“大胆贱婢，竟敢冲撞皇后娘娘。你们柳国人，就是这样如此规矩吗！”打了人的婢子上前一步，她得比轻罗高些，如此一来就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而她身后的人，正是杨国皇后——长婢云。

轻罗自幼同柳云烟一起长大，柳国富庶，她身为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活得甚至比一般的官家小姐都要好出许多。

而轻罗本身也长得好，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面貌可人，加之这些年也算是娇生惯养，成就她面如凝脂、袅袅婷婷的模样。

那婢子虽然也是自幼服侍长婢云的，但长婢云一向阴沉易怒。是以自小便受了些苦楚。如今虽然是长婢云唯一信得过的心腹，但日子更是过得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加之她前些日子在宫中见了轻罗，又对比自己。心中本就不平，今日轻罗冲撞长婢云，反倒给了她泄愤的机会。

长婢云笑面旁观，她也一直被柳云烟身份压着。如今柳云烟昏迷不醒，自己的婢子又拿她的婢子开刀，她心中倒是有几分欢喜的。

长婢云见好戏将谢幕了，这才掩面笑道：“罢了。四弟妹如今还昏睡着，想必你也是心急了。紫菀，你先退下罢，本宫去看看四弟妹。”

但轻罗却是没受过这等苦楚的，她上前趁着那婢子得意劲儿，反手便是一巴掌扇过去。她是跟秋满练过的人，这力道让仇敌的脸庞瞬时肿起来。

“小贱蹄子，凭你也敢打我？本姑娘长这么大，长公主都未曾动过我，就凭你，也妄想越了长公主去！你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什么东西！”

轻罗这几日心中积攒不少怒气，正愁没地方发泄，今日送来这么个人，还招惹了她，她自然不会放过。一面说着，一面又抬手来回几个巴掌扇过去。

“不知哪里来的野狗，在长公主的地方也敢张嘴乱吠。若是惊扰长公主休息，你便等着千刀万剐！我告诉你，我一向说到做到。长公主也向来疼爱我，想来我若是多一身儿人皮做的衣裳，长公主也只会道一句‘轻罗穿着不大好看’罢了。”

“你不过装装样子罢了，别以为我会怕你。你以为这里还是柳国吗？既然已经嫁到杨国来了，还谈什么长公主！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是四王妃罢了。连带着你，也只是个王府侍女，并无品级在身。”

紫菀虽然这么说着，却着实也被轻罗那一番话说怕了。她身子经不住微微战栗，最终也只能端出自己引以为傲的品阶，妄图压制住面前狂傲的女子。

“品级？你的品级就是一只入室乱吠的狗？”轻罗捂着嘴地笑出声，轻蔑地看着紫菀。

“你！放肆！”紫菀脸色微变，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反驳。反而叫轻罗笑得更加得意。连内室都秉月与流萤听了也不由得捂嘴偷笑。

长婢云见紫菀现下不讨好，瞪了她一眼，冷厉道：“紫菀品级不够，本宫呢？轻罗姑娘，你说本宫的品级够不够惩治你呢？”

说完，长婢云看了身后的侍女一眼。侍女会意，唤了身旁的侍女一声，二人朝轻罗走来。待走近了，一人捉了轻罗的胳膊，一人抬脚便往轻罗膝盖踢过去。

轻罗跪下去，双手被二人擒住。她倔强地抬起头，冷眼看着长婢云。

“轻罗姑娘，柳国深宫就没教过你波谲云诡这个词吗？”长婢云整了整衣衫，上前站在轻罗身前，弯下腰轻声道。

“不是没教会，亦然不是没有。而是长公主从不曾如你一般如履薄冰地活着。你贵为皇后又如何？连太后见了公主也是要行礼的，何况你区区皇后。”轻罗朝长婢云啐了一口，笑道。

长婢云生来尊贵，何以受过这样的侮辱。她接过婢子小心翼翼递上来的手帕，擦净面上污秽。她冷眼看着轻罗，面上掩不住怒火中烧。

“来人，给本宫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