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妥之处

那老先生闻了闻，又伸出手指来，用手指尖儿在那林淸颜带来的胭脂红粉的粉盒儿里面稍稍地点了一点儿的胭脂红粉在手指上，然后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互相轻轻地一碾，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观摩那碾开的胭脂红粉末儿，然后又把自己的鼻子凑近了胭脂红粉的粉盒儿，仔仔细细地又闻了几下……

林淸颜注意到，那老大夫的神色当中不经意闪过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之色，继而就陷入了沉思当中……

林淸颜立马就意识到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那老大夫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线索了，所以他的神色当中才显出那么一瞬之间的紧张和惊诧来……

“老先生，是这胭脂红粉……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神情凝重地问道：“姑娘你是从哪里得的这胭脂红粉？还是这胭脂红粉现下就正是为姑娘所用？！”

“老先生您是否发觉一些不对劲之处了？老先生您慢说便是，劳烦老先生您了……”

“姑娘啊，恕老夫多嘴啊，这胭脂红粉当中啊，它有着一些西域红花和银蛇草，还有西域水银汤……”

“那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老先生？”

“这西域水银汤啊，一般都是用在脂粉里面的，西域水银汤会使得女子肤若凝脂，白皙透亮，但略显苍白。而这西域红花又恰好能够填补上这西域水银汤用后面色不够红润的缺憾，二者兑在一起制成这女子所用的胭脂红粉，恰恰是这世上鲜有的绝配呢，凡是女子，哪怕是面色暗黄，毫无生气，眉眼儿也不尽精致秀雅，但只要用此西域红花和西域水银汤一并精制而成的胭脂红粉，便可以立刻面庞娇嫩，白皙润泽，绯红惹人怜，一下子提色不少……

“这不都是一些好东西吗？老先生？”

孔位十分不解，老先生则仔细给她解释道：“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这西域红花、银蛇草，还有那西域水银汤，统统都是那女子堕胎之用啊……尤其是那西域水银汤，更是女子体寒之症、小产早娩的最强劲的药用之物啊……”

“堕胎之用？！”

林青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兰妃娘娘一直引以为傲这么多娘，每天每日都拿它当做她在后宫之中立足的“尚方宝剑”一样宝贝着、小心护着的东西，竟然是这等害人不浅的有毒之物！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兰妃娘娘自从宁硕小公主离世之后，便再也无所出了，我曾经还天真的想，兰妃娘娘再也没有生出个一男半女，当真是那老天有眼，真的是老天要来惩罚这兰妃娘娘一世作恶多端，今生就让她孤独终老，没有子嗣绕膝下！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这世上最毒的，不是恶人，恶人自有上天来惩罚，这世上最恶的，是惩罚恶人的人！杀人于无形，置人于命丧之地却不见血！”

为了再次确定这个事实真相真的是如自己所想，林青颜再一次向那老先生确认道：“老先生，您所言可当真？！”

老先生斩钉截铁,拍着胸脯说道:“姑娘大可放心，老夫自幼精通医理，行医真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一次纰漏和差池，这西域红花啊银蛇草啊或者这西域水银汤啊，都是女子有孕之大忌，但凡是个懂医理的人，都是知道的，而并非什么医术高明之神医才知道，所以说，姑娘不必担心，老夫所说一定属实！不会有错！”

“嗯，老先生，今日多谢您倾囊相助了……”

“姑娘客气什么，此等小事一桩，何足挂齿。我曾受救命之恩于姑娘家父，此等小事聊以为报，又何尝不自觉是老夫该感谢姑娘呢？”

林青颜微微一笑：“那老先生，小女还有一事相求……”

“姑娘你说吧，能办到的老夫一定办到。”

“老先生，今日之事，还望老先生您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此事，包括您的妻儿，因为此事重大，涉及太多牵扯，此事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若是传了出去，不单单是我会遭遇麻烦和暗算，我是担心，您的一家安危，也会受到威胁……所以，老先生，还请您多多配合我，只当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可好？”

“老夫明白姑娘你的意思了，姑娘你就放心吧，老夫一定尽力而为，今日之事，老夫就当它是烂在了老夫的心底里，绝对不会向外人说起的……”“那便是多谢老先生了，大恩不言谢，那老先生，我这就先回去了……老先生保重！”

一身江湖人士身上的豪气豪胆，林青颜告别了老先生，便转而去了老先生的医馆再往上走百来米远的寺庙之中上香祈福去了……

回宫的一路上，林青颜都是百感交集，不住地在自己的心里面合计纠结着……

“这所谓的皇上亲自独赏的宫中独一份儿的胭脂红粉，原来并不是这宫中的独一份儿的赏，而是这宫中独一份儿的毒药！这件事情，除了皇上，又有可能是谁呢？！西域贡品之物，旁人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有什么权利送人的？！”

林青颜越想就越是害怕，她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情追根究底真的是皇上夏骏所为。

昔日的夏骏，尽管不是那般地至仁至义，尽管他不是一个能够兑现承诺的男人，林青颜恨也是恨他的不分是非的糊涂，怨恨他的不作为，可是，林青颜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夏骏你竟然怀有这么歹毒的心计，竟然还对自己的妻室腹中之自家骨肉下毒！

“这也太毒了，夏骏，你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还是当初你便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只是我看错了你？！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你怎可坑害你自己的孩子？！”

林青颜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听宫里人说，兰妃娘娘是在没了宁硕小公主之后又怀过一次，才没几天的工夫儿，这孩子就莫名其妙地打个喷嚏的这就没了，兰妃娘娘的身子也因为那一次的折腾外加伤心而弄得身子骨儿大受其害，再也没有怀上过了……

“此事怕是真的有九成是夏骏所为了，不然若是其他人的话，这宫里的太医们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敢说出这个胭脂红粉的不妥之处，不可能这宫里面这么多的医术高明的太医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察觉，只是他们心知肚明而不敢言罢了……有如此威望之人，不是夏骏，又是谁呢？！”

为了得到确定的答复和谜底，林青颜回宫之后还悄悄地召见了夏骏宫里面的小宫女青夕。

“青夕，你看你有没有问过这种奇特的香气？”

林青颜将她手中的胭脂红粉盒儿给青夕闻了闻，青夕一下子还想不起来什么，但是这种奇特的香气又是特别地叫人记忆深刻，这大夏后宫之中这么多的嫔妃女子，平日里所用之胭脂水粉之物，可是多了去了。

“你好好儿地想一想，这到底是什么香气？”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几年，邻国御使每一次来咱们大夏求和进贡之时，都会带来有这种气味之礼，皇上特别命人将贡品带至自己的御书房中小心保管，从来不允许别人靠近。尽管那贡品被严严实实地一层一层包裹好，又装在三层锁的檀木箱子里面，可是，青夕每一次去皇上的御书房打扫的时候，总能闻得见其中的气味儿，放得久了，满屋子都是那种奇特的香味儿呢。”

“原来是这样啊……”

林青颜若有所思，沉默地乏了好一阵儿时间的呆。

“十三王妃，十三王妃！”

见林青颜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当中，像是在低着头自己思量着些什么，一言不发地在发呆，青夕也觉得好生奇怪，连忙叫了林青颜两声儿……

“十三王妃，您怎么了？您在想什么呢？您没事儿吧？您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被青夕这么一叫，林青颜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很有一些失态了，连忙赶紧收回心思来，朝着青夕微微地一笑，温婉地回答道：“没事儿，没事儿，你看我这么笑声爽朗的，哪里会有什么身子不适呢？”

林青颜两只手亲切地拉起小宫女青夕的手，微微一笑：“青夕，我也是看见那兰妃娘娘所用之脂粉香气四溢，馥郁怡人，我这心里面是羡慕得很呢，所以这才想要问问这是什么脂粉呢……”

“哦，这样啊……”

青夕不知其中意味，还急忙地顾着安慰林青颜起来：“十三王妃，您何以至于羡慕别人呢？十三王爷那么宠爱十三王妃您，自然你是十三王妃您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了，心里面哪怕是喜欢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还不都是垂手可得的吗？十三王妃，您就别去羡慕别人了啊，咱们宫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还百般地羡慕十三王妃您呢！”

林青颜吃了一惊：“啊？！还羡慕我？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啊？！”

青夕说起这个的时候，眉眼之间果然都是欣羡的眼色，林青颜看得出来，青夕这个小宫女，是绝对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撒谎的，这个小宫女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地单纯简单的小宫女，却好像只因为喜欢上了本不该喜欢的人，这才所以一颦一笑之间稍稍地多了许多的神伤和哀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