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子苏

一身黑色夜行服的男子拿着根金棒子从天而降，砸在筱白身边，她只觉得眨眼之间，身体就被拽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耳边音乐声都听不见了，只觉风声呼呼的响。

风中，她开眼，见那两人一言不说已经开打起来，一剑一棍棍光剑影闪的她眼花，另外的两个男子也加入了打斗，光着身子冲过来，又光着身子杀猪般的飞回去。空中，她也被踢了两脚，在空中横冲直撞然后啪的一声，顺着门板掉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她本能的拿起椅子砸了过去。

而那边黑衣人和墨文几人的战斗竟瞬间分出胜负来。此时那黑衣人正一手举着棒子要锤向墨文，而筱白扔过去的椅子正好砸向黑衣人，让他的动作听了下来。

黑衣人沉声道：“你想救他？”

看见椅子一下就被接住了，筱白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的救了人。但是得罪的这个人恐怕会杀了她。

这个人从屋顶砸下来，虽然打断了让她感觉很抗拒的事情，但他也不知为什么要杀人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慌乱中，只是说道：“你不能无缘无故就杀人。”

黑衣人明显楞了一下。

“这位好汉，在下墨府次子墨文，不知何处得罪好汉，愿用任何代价弥补。万事，只要你开口，我们墨家都会尽力办到。”

墨文见机，马上求饶。墨家确有很多仇家，他自己也得罪过很多人，但这人明显武力高强，三招就把自己拿下，显然是大灵师以上的实力，临珑镇这样的高手，和墨家关系都不错，怎么会来墨府闹事，这么说来他定是外地的，而外地的，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一切，只要拖到护卫队到来即可。

黑衣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向筱白，感受着玉瓶的温热，直勾勾的看着筱白的脸，要的东西就在她身上，三个月，终于不虚此行。他不禁面露喜色。而这表情在筱白看来，更觉得这人有阴谋。

“等会儿，你就该感谢我救你一命了。”黑衣人道。

筱白有些疑惑。难道她所担心的事是真的？

“你过去，再看看床上的女孩吧。”他说道。

筱白朝大床上的人望去，随着屋顶冷风的灌入，她眼睛也看得清了些，那些女孩确实不对劲，一动不动的。她走进一看，才发现，三四个女孩已经不成人样，身形消瘦，皮肤灰黄，看得出骨头的形状，她们已经死了。

筱白不由得心中大惊。

“这就是他所说的修炼，吸收元阴精华，用别人的命修炼。”

真是这样！

她后背一阵发凉，想起之前的场景，不由得越来越羞愧，愤怒和恶心。她看向罪魁祸首，不由得怒道：“你一直在骗我。”

“不是不是，你不会像她们那样的！”地上的墨文想辩解，他是真的想好好对待这个宝贝，至少会多用她几次，给她好吃的好穿的。

可现在，她已经不信了。人类，又一次伤害了她。明明是同类，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或许，就像大白所说的，不该轻信他人，不该总把人当成是善良的。她该要长大。

“你是不是想拿我来修炼？”她怔怔的看着他，直勾勾的要看进他心底。

墨文避开了那样的眼光，沉默的低下了头。

他承认了，筱白莫名的笑了，可能是因为现在他终于没有骗她。

想起从被他从黑市买来起的一幕幕，她仿佛在回忆又诉说着：“你把我买出来时早就有这个主意了对不对，用好话哄我，给我好吃的好住的，我差点就要感谢你。从头到尾，你就是想要我心甘情愿供你修炼，你真的好聪明！可是，你就是个骗子！可耻！可恶！你为什么要这样呢？难道我的命就不是生命了吗？我和你难道就不一样吗？”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温暖的爱，她想象中的人类美好世界一点一点被摧毁，面目全非。真的很悲哀。

她看向窗外。窗外很静，像是永夜森林，不过没有那么多树木和花草。只是月光，同样的皎洁明亮。

“这样的人你想怎么处置？”黑衣人突然想问问她的看法，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他从她清冷的背影感觉到，她仿佛在用不一样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

被这一问，筱白想了想，才发现，或许她和他是一样的，一样的残忍，因为她想杀了他，而且觉得那么多的命，他一命就抵了，对他来说太简单，必须让他长久的生不如死才公平。但她又觉得不一样，杀好人是作孽，杀坏人是除害。

她释然的笑了笑，道：“毁了他修炼的工具，让他变成普通人，一辈子受煎熬。”

蒙面下的林子苏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筱白就指着地上男人两腿之间的东西道：“就是它们，剁了它们，以后就不会有女孩因此而死，这些人也别想再修炼了。”

虽然知道就算剁了，他们还是可以用别的方法修炼，但是这样做的话，相当于是毁了他的一生，从此男人，骄傲，权利与他无缘，只有嘲笑，屈辱。

好毒的主意。林子苏暗自点头。

但转念一想，这妹子才十二三岁年纪就有这样的主意，和她绝世出尘的气质一点不搭，他自己也不由得两腿一哆嗦。

三剑快速了结，屋内想起杀猪般的哭喊，月色下，筱白亭亭而立，笑的毒辣而解恨。

“你们等着吧，墨家不会放过你的！”

“饶了你一命还不感谢，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头。”筱白丝毫不怀疑，她会这么干的。

“走吧，等墨家的护卫过来就恐怕会很难缠。”黑衣人提醒道。

走？筱白是很想走。只是这个黑衣人能信任吗，会不会是下一个墨文？

门外，一声轻扑，悄无声息的一个巨鹰就停在门前。这样的巨鹰，在永夜森林，她只曾远远的见过几次。它们飞的很高，大白说它们的巢穴在很高的悬崖上。想不到这人会有黑鹰当他的座驾。

“上来吧，你留下，会有麻烦的。”

黑衣人招呼她上去。虽然有很多的疑问，但他说的没错，留下来，马上就会有麻烦。而跟他走，或许麻烦来的没这么快。

她走了过去，跟着他坐在黑鹰背上。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她已经不再期待。陌生人之间，或许只有利益交换。跟他走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境遇呢？她不知道。

但不管怎样，她会吸取教训，会成长。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她必须掌控自己的命运，不然，下一次，她就会如那死在床上的少女一般，成为别人的修炼材料。

夜空，风微凉。

林子苏怀揣着小心思，看着前面的少女，心中充满疑惑。

因为他还没搞清他要的草木之精到底藏在少女的哪个地方，在查探到她确实不是修士，没有储物袋之类的存储空间，身上又没有任何可疑之物后，一直沉默，就算是少女问他话，他也始终不理会。

雪州遇到百年难遇的灾难，大雪封山，灵力稀弱，药材紧缺，小宗派解散，三大宗门勉强坚持，但在宗门庇佑下的百姓却生不如死，大雪里就算是逃难也逃不出去，只能饿死或是冻死。国家已放弃救援，几十万的人民指望着雪山最大宗门沧梅宗的救援。然而，沧梅宗的灵脉也是摇摇欲散，在聚灵阵维持下的药材粮食都不在生长，宗门自身维持下去都是问题。为了解决供给之危，宗门决定寻找草木之灵，只有它才能令百万药草恢复生机。而这一切，都寄托在自己身前的女孩身上。

但之前的一番暗中测探都表明，她身上，除了自己给她的几件衣物外，再无它物。但草木之灵就在眼前。

他越想眉头皱的越深。

修炼成人形的草木之灵，古书上不是没有记载，上千年的时光，上百次的天劫才修的凡人之身，但紧紧是成为凡人，没有灵力，若想再继续修炼，得花普通人十倍的精力才有可能有成果。

可成为凡人的同时，他们会成为人类争夺的灵药。即使这样也要修炼成人，值得吗？

他神色复杂，不敢再多看她一眼，闭幕养神。

他要连夜向北飞到云州，与师兄弟汇合，不管怎样，他要带回她去复命。

从沧州到雪州中间隔着云州，湖州，青海州，三个大洲，要经过的大小上百个郡县镇。两万多公里的路程，带上筱白，全程用灵翼飞行消耗太大，而且容易引来敌人，只能雇佣飞禽行的灵兽，一般的黑鹰一百公里一时辰就到，又快又省力还能隐蔽减少危险，缺点是雇佣飞禽必须在定点处的飞禽行更换灵兽，不出意外三天时间足够。

夜晚的临珑镇灯火通明，街道上人稀少了很多。坐在黑鹰的背上，这是她第一次从空中俯看夜晚的城镇，很美。那个黑衣人看上去实力很强，她丝毫不担心有什么危险。而且，他一直在打坐，给了她吃的穿的，除了不说话外，对她也并没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