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红衣
我瞅了瞅眼前这穿红衣裳的姑娘，恍然大悟——玲珑灯迟迟不现身不是要怪楚国有两个不分上下的大美人，怪就怪这两个美人实在是太丑了。
没错，这两个太丑的美人说的就是花念雅和海珠。
事情是这样的，二月二十二，楚虞领着他的一众臣子去做这伤天害理的春狩，于是他如愿以偿的遭遇了行刺。他唯一带着的老婆花念雅没跟他一块儿去驰骋，和她那不对付的表姐吵了一路荣幸没遇上传说中的行刺，还有人来报信了——这当真是幸运！
我心里嘀咕半天，难不成奉若算到有行刺才早早的跑掉的，还把我给扔了好方便跑路？
他果真是个牛鼻子老道吧，还兼卖大力丸！
迎着海珠美人那犀利的眼神，我很厚脸皮的躲到她身后，我也不是不理解海珠那眼神的意思，可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会武功的人吗？海珠那样的才像呢，我和花念雅一样，是弱女子。
至于我为什么坚信海珠会武功……她不是有个当将军的丈夫嘛！那可是顾南和，威名远扬的连别国深闺小姐都听过他的大名，作为他的媳妇儿不会武功都不好意思。
那一刻，我着实忘了花念雅也是将门之后来着，谁让离青护着她那样子，跟老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情真意切的很。
老杵在这林子里也不是事，于是花念雅道:“先回行宫。”
我自动把话补全了，先回行宫，不管楚虞死活了！
这女人心狠呐。
“慢着！”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敢和她抬杠的人，海珠不负重望的开口了，她扬扬眉环视四周，看着那抱信的小侍卫道，“我怎么就能相信，你不是那个刺客？”
小侍卫“虎躯一震”。
我跟着抖了一抖，这女人城府深，比花念雅不知强了多少倍，也难怪花念雅遭她算计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离青立刻盯着那小侍卫，看来此中果然是有猫腻的。
小侍卫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忽然怪笑起来，声音尖锐倒像个女人的声音，“早听说楚国有两个美人，花夫人媚，顾夫人睿，倒是不假。”小侍卫边说边撕下脸——是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倒是挺好看的，比不上眼前这二位也算得上是美人了，果然是个女人。
至少在此时此刻，我还觉得花念雅和海珠是我见过最美的两个美人。
那女人不作小侍卫样了，立刻柔柔媚媚的趴在马背上盯着花念雅和海珠看，“我叫盘四娘，外人叫我声四娘，今日是来取二位美人的命的。”
海珠讥笑一声，勾着薄唇道:“我竟不知，我姐妹俩这贱命竟比我王还招人惦记，真是受宠若惊了。”
盘四娘捂着嘴“嚯嚯嚯”的笑了三声，“顾夫人，怪我没说清楚，我呀，只要你们当中一人的命，赶紧商量着谁死谁活！”
只要一个人的命？这是什么理？
花念雅和海珠对视一眼，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这会儿可同仇敌忔了，花念雅轻笑一声，语气不及海珠三分严厉，却是多了几分她独特的优雅，“盘姑娘，你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以为我身后这三十禁军是站着当摆设的吗？你一人要取我们的性命，难了点吧？”
盘四娘撑着下巴阴阳怪气的笑，“都说花夫人媚，这话果然不假，一眼看的四娘我骨子都酥了，可花夫人——也果然不聪明呀！”
“你！”被人这么骂着，难得花念雅好脾气也发火了。
盘四娘又道:“两位夫人，你们当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一个留一个？”
两人又对视一眼，神情凛然，大概是知道点什么的，倒是离青的神色有些奇怪，我竟在他脸上看到了凄然。
“楚国有至宝，不老玲珑灯……可这玲珑灯说是楚国的那也不是。”盘四娘道，“玲珑灯是美人的，可这灵妃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玲珑灯还不现身，到底是这天下第一美人不在你们楚国，还是有两个美人玲珑灯不好抉择？你说这身后的人，楚王留给你们到底是保护还是……”
我算是懂了，盘四娘是为了玲珑灯来的，而且派盘四娘来的人肯定个熟人。杀一留一，为的就是逼出玲珑灯。
可我倒是奇了，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花念雅和海珠一定有个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呢？这么不谦虚，会吃亏的呀！
废话说完了，盘四娘抬着手对着那两个美人勾勾手指，我还没看清，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马上，“叮——”一声，兵器相接的清脆声，离青举着剑正抵上盘四娘。
海珠沉着脸对我道:“你赶紧跑吧。”
“我们不是有很多人吗？”我往后一看，怎么禁军们举着刀对着我们呀？
……生死关头，居然遭遇倒戈。我真是运气太好了！
我扯住缰绳，咳了一声，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顾夫人，奉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不会丢下你们独自逃走的！”指不定外面守着多少人呢，肯定没这儿安全。
海珠瞥了我一眼，“我不会保护你的，我不会武功。”
我:“……这可如何是好！”
海珠甩甩手上马鞭道:“你不走，我可走了。”
我连忙道:“你等等我！”
就我们扯淡这片刻，离青和盘四娘已经打的难分难舍了，花念雅坐在马上脸色却一派平静，只是一双眼紧盯着离青的身影，眼里居然还有着温和的笑意。
海珠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臂，“发什么愣，走了。”
花念雅却摇摇头，“你们走吧。”
“你傻了！”
“没傻。”花念雅道，“只是忽然觉得就这样死在他身边也挺好，总好过一辈子见不得，爱不得，还能救你一命，挺合算的。”
“合算你个头，我用得着你救！”海珠瞪大了眼，“你是中了他给你下的降头吗，不过一个侍卫，就这么喜欢？”
“嗯，喜欢的不得了。”花念雅平静道，“喜欢的觉得只剩下他了，可你们还不肯成全我。”
我默了一默，我喜欢过林萧，还喜欢奉若，却从来不知道喜欢的觉得只剩下他，那是怎样的情深。心里默默的一抽，花念雅那句“可你们还不肯成全我”像是个棒槌一下砸在我心上。
脑中忽然闭过一个画面，一片竹林清凉，素裙少女背对着我站着，头上那根翠簪像极了奉若送给我的那根，她面前还站着个红衣的女子，面容模糊却感受得到她的风华，红衣女子缓缓开口，“坠儿，跟我回去。”
……我又默了一默，这女子一开口，怎么嗓音竟是个男人！
素裙少女笑了两声，对着红衣人讽刺万分的问，“你们为什么不肯成全我？粉身碎骨也好，灰飞烟灭也罢，我沐坠情愿为他，你们有什么资格来阻止我？”
画面渐渐远去，只剩那竹林中的寒气在在我面上拂动，我像是从哪儿被撞了一下跌倒在地，摔的屁股都快成四瓣了。
“你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呆！”海珠拉着我的衣领往后拉，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原来，不是竹林中的寒气，是刀剑划过我脸颊的寒气！也不是被哪儿一撞了，是我从马上摔下来，屁股摔成八瓣也不为过了。
这一会会儿功夫，已经成为离青拖着我们三个往林子里逃了，大半的人围着离青和花念雅，我和海珠这儿就剩个盘四娘阴阳怪气的笑着站在对面。
我觉得这跟组队打怪是一个道理，离青揽了一大片小喽啰了，可剩下一个大妖怪也没多好对付，实力和数量的差别而已。
盘四娘笑道:“顾夫人，我还挺中意的你的。”
“谁要你中意！”海珠头一歪，一根针划着她的脖子飞过，我没来得及歪头，那根针穿过我的脖子钉在树干上，我应景的倒下。
海珠连忙扶住我，“你没事吧！”
脖子让人穿了个洞，你要觉得没事也成。我瞪大眼看她，想把我的想法传递给她，全然没想过这副样子在别人眼里也能被理解为“我快挂了”。
于是，海姑娘的脸色变了三变，认定了我是快死了，瞪着她死不暝目。
盘四娘又哦嚯嚯两声，“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飞针接着飞过来时，我撞开海珠扑倒在她身上，好歹我被扎几针是死不了的，她却不一样了。
于是飞针贴着我的面具飞过，把系着的绳子割裂，面具失去了绳子的束缚直直砸在海珠脸上，她一时懵了，傻了半天才道:“你是谁？我们是不是死了？”
是我死了。
我扶起海珠，眼前一截红布飘过，我和海珠一同愣住，那着红衣的女子微微侧过头勾起嘴角，不过淡淡一瞥，此中风华，天地失色。
比起她，海珠和花念雅真是太丑了。
红衣女子把胳膊下夹着的离青和花念雅往地上一扔，拍拍手轻轻松松的样子，我一瞧离青，这才是快死了的人。
好在身上还带了几颗救命药，赶紧给他塞几颗，不然一会他死了我保证花念雅立刻跟着一起死。
盘四娘这会儿警惕起来了，大概也是看出眼前这红衣女子不好惹，她拈着兰花指问:“你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一转身对着我使了个魅眼，吓的我差点摔倒在地，忽然有个熟悉的味道袭来，下一秒有人揽住我的腰连着后退数步，我惊喜异常，心里终于有底了，奉若来了！
那红衣女子也拈着兰花指，和盘四娘比起来效果却是不同日而语，她道:“我是谁？当然是坠儿的哥哥！”
……这场景莫名的熟，这姑娘居然也是个公鸭嗓音，雄混厚重的像个男人。
该不会，他和我看到的竹林中的那红衣人是兄弟姐妹吧？
奉若也默了一默，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澜笙月，你一刻不作妖会死吗？”
“澜……澜笙……”盘四娘话都说不全，转身就跑。
奉若淡淡道:“快跑了。”
澜笙月道:“你的爪子要放我妹子腰上多久！”
话音刚落，那盘四娘忽然不跑了，在那不远不近处落了下来，疯狂的扭动着身子，片刻竟然爆炸了。
我瞪大了双眼，海珠瞪大了双眼，花念雅瞪大了双眼，离青……闭上了双眼。
奉若的手温热，抚过我的脖子轻声问:“疼吗？”
我摇摇头，有些不自在，那澜笙月也瞪着斜扬的双眼瞪着我们，着实让我感到害羞了。
半晌，澜笙月惊呼，“我的个娘，这是坠儿吗？怎么像温顺的像只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