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话真情才觑端倪 惜手足难言寸心（二）

楚颖眸色一沉，却涩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隐瞒了，只是我来杭州却并不是为了什么柳家。”

韩玉香小小的意外了一下。

“我来杭州，只是为了避开一些人。”楚颖道，“只是离开的时候，恰巧拿了萧家的一点东西。这东西关系着江浙一带的安稳，我不敢怠慢，这才来的杭州。”

“什么东西，可以透露一下么？”

楚颖顿了顿方开口道，“虎符，调动江浙兵力的虎符。萧家受了陛下委派，必要之时用虎符调动兵力，保全皇室，在江浙之地，再做出个临安城来。”

韩玉香惊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偷出来干什么？”

“那是因为我知道，萧家拿了虎符并不会用。”楚颖道，“当今天子生性多疑，虽然励精图治未曾怠慢国事，可也个性太强，失了人心，无论最后成不成事，大臣们都难以保证自己可以得到善终，人心动摇之下，他们自然不愿保全这样一个皇上。南边的小朝廷，可以办，毕竟六部俱全，可是这个皇上，他们并不愿留。所以萧家虽然得了圣令拿了虎符，却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个不会被拿出来用的虎符，留着又有何用？所以我走的时候把它也一并带走，送到这边，虽然也未必能成大仁大义，但好歹不会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韩玉香叹道，“这官场上的事情果然浑浊，也怪不得那萧公子总是缠着你要东西。只是我看那萧公子的态度，你的身份，好似也大有说头？”

“身世之事，说来可笑。”楚颖道，“我若说好些年前我同那萧彬一直都是同宗兄弟，你是不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你也是萧家的人？”韩玉香再次震惊了一下，旋即又道，“是了，对萧家的情形了如指掌，还能拿走这样重要东西的人，也只有萧家本家的人才能做到了，可是萧彬如何又说你不认识他？”

楚颖道，“萧彬是我的堂兄，他十岁的时候被萧家送去济南学艺，多年未归，见的面少了，自然晃眼间认不出来。”

萧彬楚颖堂兄堂弟，然而一个姓萧，一个姓楚……

韩玉香见楚颖面色不佳，好似在纠结着身世之事，旋即便明白过来，只道，“我只当你是为了柳家的事儿过来，还想向你问个明白，不曾想又发现这么一层。如今看来这江浙一带人人也都居心叵测，你那虎符给的谁，可靠得住？”

楚颖道，“目前看来还靠得住。只是你说的柳家又是什么情况？我来杭州这么些时日，看柳家的人总和各处富贾豪绅来往甚密，各处知州府尹也都敬他们两分，我这心里虽有疑惑，却也看不出端倪。”

韩玉香便将秦玉竹所言讲给他听了，楚颖眸色一变，“江浙一带也都如此，那还立什么小朝廷，只怕立得都是那些人敛财夺权的招牌吧，如此局势，这国又能在内忧外患下撑过几年？”

韩玉香道，“可惜我们只是平头百姓，无力回天。”

楚颖道，“圣人筐篚恩，实欲邦国活。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

玉香左思右想，越想越是心惊，“国之不国，家将焉在？玉香虽是女子，却也想洒一番热血护我家国。楚颖，早知你有虎符在手，用这虎符成番大事也是好的。”

楚颖没料的韩玉香如此意气，不免道，“虎符如今已不在我手，便是要用那虎符，现在也不是时机。而且意气用事，对于如今社稷也无半分益处，倒是白白送了性命。”

玉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通窍了关节，难免忧思忧虑，玉香也不忍心放任这些家族一味只顾自己做大，总要做些什么好。

而要做些什么之前，玉香却还有些放不下。

韩玉香第二日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柳家找了徐羽仙，希望她能离开这是非之地。

“柳家如今在做一场豪赌，成了功成身就，败了，九族不留。你挂在柳家的名下做个幕僚，随时都有被牵连的机会，我不知道姐姐究竟为什么来的柳家，如今事情有没有办成，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讲给姐姐听，希望姐姐分辨清楚，过得好些。”

徐羽仙乍听之下觉得玉香的话有些没头没脑，再细细一合计，也便知晓了个七七八八，“玉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要只是心领，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韩玉香慎重道。

徐羽仙被韩玉香眼底的诚挚出的一暖，蓦地就有些想流泪，顿了顿才缓缓道，“玉香，你都不知道我到柳家来做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信任我什么都对我说？你难道就不怕，我其实就是柳府的人，转头就把你卖了么？”

“我……”韩玉香蓦地顿了一顿。

“我没想到。”韩玉香摇摇头道，“徐姐姐，我们是共过患难的，交过心讲过义。我不管姐姐到底怎样，我都只是希望那些对我好过的人也能过得好一些。姐姐听我的也好，要说给柳家的人也罢，那都是姐姐的选择，不是我的。”

徐羽仙心里的暖流蓦地便倾泻了出来，“玉香，你如此信得过我，可我……我……”

羽仙说不下去了，那把金锁的事儿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徐羽仙又怎么说得出口。憋来憋去，羽仙只能憋出一句，“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很快，很快就会让你明白我如今做这些什么。可是玉香，你却要答应姐姐，柳家的事情千万别管。无论你查到了什么你都别管。”

韩玉香只当徐羽仙是担忧这里面牵连太广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只管笑道，“姐姐放心，我心里有分寸，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有人陪我一起的。”

徐羽仙急道，“总之就是别管，一丁点的事都不要沾。我现在不能同你说明白，你只再等等我，再等三个月，哦，不，两个月，再等两个月我这里的事了了，你得知了真相，再来说这些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