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澜波怒涛、一剑诛灭

波离浪散，涌流停歇，机关鱼四处探望，不见韩夜踪影，以为他早已粉身碎骨，便不再寻找，尾鳍轻摆，徐徐游动，向着来时方向游荡而去，愈行愈远。

韩夜方才在紧要关头突然明悟，偶然间发动了裂空步达到三重之时才可领悟的秘法‘瞬移’。

这秘法并非是利用超高速移动造成的瞬移假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瞬移，也就是说韩夜在无意间完成了一次空间穿越，这种程度的秘法放在任何一个界位也可称为至宝，比他如今掌握的裂空步一重有着质的飞跃。

韩夜掌握的裂空步一重只是此法最浅显的皮毛，乃是以步画阵，造成虚影幻象的同时发动一次次极短距离的空间折叠，借此达到短程超速度移动的效果。

韩夜刚才瞬移乃是朝着高塔上方，这一瞬就闪出数十丈远，又被涌流冲出数十丈，两番动作之后，他已远在百余丈外，是以并未被发现。

韩夜见机关鱼离去，心下稍安，凝定神念想要再度进入那种奇妙的境界中，尝试良久却毫无所得，便罢了心思，再度潜游而下。

游进不久，视线中又出现那枚光华耀目的奇怪珠子，韩夜思绪飞转，回想着之前遇到这珠子时的前后境况，幡然醒悟‘我方才一靠近这珠子，那机关鱼立刻出现，犹如受到召唤一般，这东西必然与其有所联系，定是作为预警之用，只是不知它能影响多少范围。’

笃定心思，韩夜贴近塔壁缓缓下游，尽量远离那珠子，这次果然没有惊动那机关鱼。

前路迷惘，充满了未知危险，韩夜不敢稍稍放松，远远撒出神识侦寻前方，快速潜游而下。

深邃幽广的高塔中，一腔碧波纯澈安宁、莫见微澜，如一块巨大的翠玉冰晶，一个黑衣少年扎身直下，游动如梭，在水中划出一缕缕浅淡的流纹，去路艰险，他只踽踽独行，眸中无惑无惘、唯存坚毅，正是：

乾位通玄若深渊

枪林弹雨视等闲

澜波火海未所惧

破门得入黄庭间

韩夜沿水路直下，行有数里，水势猛然转急，波翻浪涌、湍流肆肆，阻力登时增大数倍，前行速度骤降。

越深入，水势越强猛，韩夜鼓足真气奋力划行，再度下潜百余丈，水中已是狂涛骇浪，每一股水波冲在身上都如有千钧之力，漩涡卷涌、暗流冲击，前行已然变得极为艰难，但韩夜却不敢有一丝松懈，那样之前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韩夜忽而想起当年在逍遥剑派秘境之中那次奇遇，自己遇到星辰奎水珠之时也是相似的一幕，不过此时的境况比之当初还要艰难数倍，那次自己一剑将湖水裂为两半，可那湖与这高塔中的水域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自己若是全力施为或能在几息内造出一条水路来，却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功，依旧无法逃离这水的世界。

再度艰难前行了十数丈，此间已如水之地狱，暗流、狂潮、漩涡、波涛......水中的一切似乎都化为了狂暴的恶魔，纷纷露出锋锐的獠牙向韩夜狰狞嘶吼，恨不得将他绞为碎片！

身临如此险境，反而激起韩夜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傲气，他自小受尽欺凌，可不管多苦，也绝不低头，宁可丢了性命也不求饶，凶暴的水流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周身上下无处不痛，但每一分痛楚都化作了其坚持的动力。

韩夜拼命鼓动着命魂中的本源魂气，使其在脉轮之中快速运行，浓郁的魂气不断从七个脉轮中逸散而出，充斥了整个命魂，神念一动，团团魂气不断转化为冰寒之力涌向头部，直接从韩夜口中喷射而出，蓝芒骤闪、寒风咆哮，冻气所到之处，水流立时冰化冻结，又瞬间粉碎被冲得无影无踪，又尝试几次，皆是如此。

韩夜正在困苦挣扎之中，忽而看到侧面游来一条巨大的机关鱼，正和之前那条一模一样，它发现韩夜立刻故技重施，将身一侧，“咔！咔！......”黑色鱼鳞纷纷翻卷开来，火光闪耀、轰鸣如雷，又是百炮齐发！

韩夜单单应付这暴乱的水流已然吃力无比，哪里还有闲暇去应对那漫天火炮，心念疾闪，想要进入之前那种福灵心至的状态，却哪有那么容易。

紧要关头，韩夜再也顾不得诸般畏忌，神识催动下，魂气疯狂涌动，竟要强行发动冰雪结界。

寒风骤起，冰芒闪舞，一阵冻气风暴以韩夜为轴心陡然出现，周身压力瞬而缓和，附近数丈的水域开始快速凝结为冰，每一瞬都有大量魂气被消耗掉，这时那数百枚炮弹也飞砸而至，只听“轰隆隆！......”一记裂天震响，炎火肆虐、浪涌翻天，刚刚形成的冻气风暴受到如此攻击，瞬而分崩离析，坚冰须臾粉碎，寒风冻气被炎浪与激流一冲即散，冰雪结界轰然崩溃！

火炎迅速熄灭，爆炸冲击却凶肆如潮，与狂暴的水流混揉一处，猛然倾泻在韩夜身上。

韩夜就像一片海啸怒涛中苦苦挣扎的树叶，随浪飘摆沉浮、茕茕无助，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两股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将他掀出数百丈远，韩夜无力抗拒，只得闭紧双目，疯狂运动体内的魂气和真气两种力量，紧紧护住周身要害，即便如此，依然被震得七窍流血，内脏破裂，浑身的血液在迅速流逝，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即使到了如此境地，韩夜依然紧咬着牙齿，用神识守住自己意识的最后一丝清明，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命魂中，无尽丹快速逸散出浓烈的丹气，韩夜的伤势逐渐恢复，而那条机关鱼居然尾随而来，它见韩夜已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尾鳍甩摆，冲游而来，想用利齿将韩夜嚼个粉碎。

韩夜此时肉绽皮开、内脏破裂，经脉亦是多处损伤，幸得无尽丹威能强大，才能吊住他的性命，却也一时半刻无法恢复。

绝境之中，韩夜的眼神依旧坚毅无惘，没有丝毫怯意，目光紧盯着飞扑而来的机关鱼，眼眸深处竟隐隐透散出一抹妖异的疯狂，突然，他的命魂中猛然腾起一股凶狂爆裂的意志，如火焰般烈烈燃烧，极为疯狂，透出的信息只有一个，‘杀戮’！

韩夜的眼底倏而出现一道纤细至极、几不可查的猩红光丝，他的身体依旧重伤未复，却突然减少了很多痛感，仿佛一瞬间，大部分伤患之苦都被某种力量屏蔽了！

身体倏而变得轻松快意，下一刻，一股炽烈的灼烧之感从心底喷涌而出，刹那就充斥了他整个神经，身体仿佛被点燃了，似乎随时都会崩炸开来。

一个冷冽如刀的声音从命魂深处蓦然传出‘嘿嘿，你这小子居然不怕死，有那么点儿无惘无畏的意思了，哦？我说呢，你身上居然有那个人的气息......’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半分音讯。

韩夜闻听此言，意识忽而从虚弱迷离中惊醒过来，他感到自己命魂之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却难以述清。

机关鱼已游到了近前，它的巨嘴大张着，就在眼前，只消轻轻一咬，便可刺得他千疮百孔。

这时，韩夜眼中的世界蓦然变得缓慢无比，他能看到涌动的水流间每一滴水珠的样子，能看到机关鱼身体的所有细节，甚至能预判到它接下来的行动轨迹！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仿佛周围的时间被放缓了，而他自己却不受丝毫影响。

韩夜升起一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提起赤影剑，一丝赤芒耀目的光丝瞬间攀附缠绕，在剑身上缓缓流动，如有生命，他举剑一斩，一道红色闪电刹那划过机关鱼的头部，手上不停，电光疾速闪转，不断在机关鱼身体各处游舞幻动，胸腹、背鳍、尾巴......

短短两息，韩夜一共出剑一百零七次，他的心境冷酷空明，出手狠辣绝厉，脸上不带一丝感情波动，从出手到收手，轻松洒意，仿若呼吸般随心自然。

两息已过，机关鱼庞大的身躯内倏然散射出道道红光，遍布了整个身体，交织成一道道光网，下一瞬，它的身体以红光为分割线，轰然断碎，化为数百快金属垃圾，向水下坠沉而去。

过了半晌，韩夜体内那种灼烧崩裂的感觉缓缓褪却，神识也恢复如常，而那种狂暴似火，又冰冷如刀的疯狂杀意却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之中，永难忘怀。

韩夜悬停水中，一边凝神调息，一边细细回味着刚才的意境，足足调息了两个时辰，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一种叫做战斗本能的力量在他心底悄然滋长，缓缓壮大。韩夜被困水中太久，不愿再多过耽搁，继续潜游而下，又来到那水流湍急之处。

这次他没有贸然硬闯，而是冷静的观察周围情况，观望良久，终于被他发现一丝端倪。

只见，远处一侧石壁之上可见一点白色芒闪，极为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