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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祸水东引

作者:渔岸踏歌 | 发布时间 | 2017-03-05 | 字数:5154

强子本名牛子强,自小在煤城市筏子沟煤矿矿区长大。他的父亲是一名矿工,母亲是一名家属。他们家兄弟三人,都是矿区出了名的狠角色。牛子强最小,只上了一个小学就再也不肯上学了。靠着前面两个哥哥的威名,他也在矿区横着膀子走路。第二次“严打”时,他的大哥被判了死刑,二哥被判了无期徒刑。那时,他才十五岁。老父亲眼见两个儿子一个死一个关,精神与身体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因为常年在井下工作,得了多年的矽肺病,连气带病,很快就去世了。牛子强的母亲求到矿上,让牛子强顶班,下井当了一名矿工。

牛子强天生神力。虽然只有十五岁年纪,一般成年人还不是他的对手。又因为有两个哥哥的“威名”罩着他,他的身边慢慢就聚集了一帮游手好闲的子弟。没事就喝酒打牌胡闹,慢慢地在矿区“臭”出了名。牛子强勉强下井混了两三年,不想在井下上班了,想回到地面上来工作。他一个人来到矿长办公室。进到门里之后,他反身锁上门。牛子强一屁股坐在矿长的办公桌上,说:“李矿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矿工,也挣不下几个钱。也没钱买东西打点你,兄弟我已经在井下干了几年了,该轮到我上来了吧?”

李矿长早就认识牛子强,知道他是个“刺儿头”。他很冠冕地回答说:“你叫牛子强吧?你当初招工进来的时候就是采掘工,怎么能说上来就上来呢?”

“李矿长,我老爸就是采掘工,一直干到死。难道你还想叫我跟我爸一样也在井下干到死吗?!”

李矿长说:“每个职工都应该坚守自己的岗位,要是都像你这样,都要求到地面上工作,那煤炭从哪里来?自己从井里跑上来啊?”

“那你小舅子怎么就能在井上上班?还不用倒班?”

“他是有学历的技术员!”李矿长专门强调“学历”二字,是特意提醒牛子强。

牛子强气愤地一拍桌子,骂道:“你爷的卵子!有学历了不起啊?没学历就该死啊?”

李矿长严厉地斥责道:“牛子强,不要放肆!你嘴巴说话干净点!”

牛子强不甘示弱地威胁说道:“老子就是这么说话的!姓李的,你要是不把老子调到井上,老子让你全家都不得安生!”

李矿长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你个小王八蛋,反了你了!口气还不小!赶紧给我滚出去!”

牛子强冷不丁一巴掌抽在李矿长脸上,骂道:“你狗日的骂谁是王八蛋?你他妈全家都是王八蛋!”

李矿长操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扬手还击。文件夹的一只角划过牛子强的额角,拉开了一个小口子。牛子强用手一摸,手上沾满了鲜血。牛子强用舌头舔了一下手上的血,嘿嘿冷笑了几声。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李矿长,拖到窗户跟前。他怒吼道:“老子和你一起完蛋!”

李矿长吓得失声大喊:“来人呀!救命呀!”

听到呼救声,办公楼里的工作人员撞开门冲了进来。当时,牛子强已经生拉硬拽,将李矿长的半个身子推到了窗户之外。

牛子强被刑事拘留。

检察院经过调查取证,准备以故意杀人未遂罪起诉牛子强。

牛子强母亲找到李矿长,双膝跪地,哭求道:“李矿长,我一个孤老婆子,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还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的!你行行好,求你了,把我儿子就出来吧!他哪里有杀人的心啊,肯定是跟你开个玩笑的!求求你了,看在我死去的老头子的面子上,放过他吧!”老人的哭诉使李矿长动了恻隐之心。经过李矿长的活动,牛子强被劳教了半年就放出来了。他干脆不到矿上上班,整天在煤城市区胡混。

李矿长轻饶了牛子强,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牛子强出来后,一直在暗中找机会报复他。

那些年,煤城的经济因为煤价的飙升,经济发展一路凯歌。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火热的工地。到处都在搞建设,各地的商人云集于此。歌舞厅、洗脚城、美发屋充斥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商人,还是政府官员,无不沉溺其中。尽管中央三令五申,严禁党员干部涉足娱乐场所,违者必究。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家彼此彼此,五十步不笑百步。李矿长虽说年过五旬,却对唱歌洗脚这些消费场所流连忘返。

牛子强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兄弟,暗中追踪着李矿长夜生活的轨迹。

牛子强通过多日的观察,终于发现了李矿长与一个歌舞厅小姐关系暧昧。李矿长带着这个小姐到宾馆开房时,被牛子强举报,被抓了现行。当年的处分还不是很严厉。李矿长还是开除党籍,就地免职。牛子强找到李矿长,当面挑衅说:“老李,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李矿长马上就明白了。他问道:“该不是你这个小王八蛋吧?”

牛子强说:“就是我这个小王八举报的你这个老王八蛋!现在威风不起来了吧?你还应该到医院检查检查,看有没有得上艾滋病!”

李矿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道:李炳道,李炳道,谁他妈叫你做好人的!活该!要是着小子多判几年刑,你能落得这个下场吗?!

牛子强吹着口哨,自得意满地走开了!

一个夏夜,牛子强和几个小兄弟坐在一个烧烤摊和啤酒。

不知为何,隔壁摊子上的两伙人打起架来。他们几个人站起身看热闹。一个小兄弟对牛子强说:“强哥,蹇公子他们要打输了。”

牛子强问:“蹇公子是谁呀?”

“他爸叫蹇永成,以前在我们筏子沟当过公安科长!”

“那就是我们矿上的子弟嘛!”

“就是!市里的这帮狗日的,总是欺负我们矿上的子弟!”

牛子强大喊一声:“那还等啥呀!弟兄们上手呀!”牛子强光着膀子,操起身边的一张条凳,带头冲了上去。蹇公子这边的劣势马上扭转。城区的那些混混被两边人马联合起来,打得落花流水。

打赢了群架的蹇公子非常高兴,大家重新找了一个夜市,喝酒一直到天明。

就这样,牛子强认识了蹇公子。蹇公子将牛子强在自家的护矿队里挂了一个名,留在自己身边当了贴身保镖。

牛子强每天陪着蹇公子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日子倒也快活。可是,他在不知不觉中,跟着蹇公子染上了毒瘾。蹇公子老爸家大业大,钞票有的是,牛子强大树底下好乘凉,毒资一直不是问题。

可是今年九月,蹇公子被父亲送到了戒毒所强制戒毒。并将牛子强和其他几个染上了毒瘾的保镖全部开除。牛子强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过惯了花天酒地生活的牛子强,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牛子强将遣散费花光之后,开始频繁地找身边人借钱,直到自己的信誉被完全透支。所有认识他的人,见了他都绕道走。电话没人接,找人没人理。他想到了孙建军。孙建军给他的钱也花完之后,他还是不肯罢手。

牛子强不停地打电话骚扰孙建军。孙建军采取的躲避和拉黑电话号码的办法反刺激了牛子强的欲望。他来到了京城,凭着以前的印象,找到了孙建军的住所。

孙建军打开房门,见到牛子强,下了一大跳。只见牛子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色灰白,精神萎靡。最明显的是嘴唇发干发白,暴起了一层白皮。牛子强没有对孙建军发火,只是伸手说:“快,给我一支烟!”

牛子强哆嗦着手抽完了一只烟,问道:“厕所在哪?”

孙建军一直紧张地盯着牛子强,探寻地看着他。孙建军将他引到厕所门口。牛子强关好了厕所门,在里面忙活了一阵——他给自己注射了毒品。出来时,牛子强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他对盯着自己的孙建军说:“你小子看着我干嘛?怕我偷你家东西啊?给我倒杯水呀!有吃的没?我饿死了!”

孙建军从冰箱里给他拿出一袋面包,牛子强吃了几口,又喝了半杯热水,精神头更足了。

他说:“你小子可以呀!不接我电话,拉黑我,还换了号码,你怎么不搬到月亮上去住呀?真以为我找不到你呀?”

孙建军解释说:“这不是没钱嘛!强哥你又催得紧,我也是没办法呀!”

“你没办法?名牌大学毕业,京城的律师,随便打个官司就能挣到大把的银子。你他妈清明节烧纸——哄鬼哟!”

“为了你们的事,我被人家事务所开除了!现在都还没找到工作。”

“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可不能让我空手回去!你也知道,我强哥不是省油的灯!把我惹急了,我他妈连亲娘老子都不认!”

孙建军为难地说:“强哥,你看我这房间里,就没有值钱的东西!冰箱、电视还是人家房东的。我要是有钱,还不会找个好点的地方住啊?以前给你们的那些钱,是我工作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现在我是一贫如洗啊!”孙建军抱定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决计不再给他掏钱!他已经料定牛子强其实并不想把自己告上法庭,只是把那些笔录作为一个威胁的借口。

牛子强换了口气,说:“好了,别他妈废话了,赶紧出去弄点吃的回来,等起休息好了,明天再和你计较!”

当天晚上,牛子强就住在孙建军的房间里。孙建军没在自己房间里住,他睡在司徒杰的出租屋里。

司徒杰将孙建军忧心忡忡,关切地问道:“建军,你怎么啦?”

孙建军没敢说出牛子强的事,他担心司徒杰追问后,自己没办法解释。他只是泛泛地说:“一个朋友出了点事,非要找我借钱不可。天天打电话,我都烦死了!”

“你说你没钱不就得了!犯得着这么难受吗?”

“你不知道,这个朋友以前帮过我!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她要借多少?我的工资卡上应该还有两万。”

“用不着!哪能花你的钱!”孙建军刚刚敲诈傅顺得手还不到一个月,他手里有钱,只是不愿意给牛子强罢了。

自从和严瑾分手后,孙建军检讨了自己。他发现在女人面前如果一味地示弱,最后得到的一定不会是尊重和财富,往往收获的事鄙视和分手。所以他和司徒杰在一起之后,总是想办法在物质上满足她,以使自己处于一个主动支配的地位。

司徒杰说:“我的钱还不是你的钱,你客气啥呀?”

孙建军微笑着说:“我知道的。你人都是我的了,钱还不是我的吗?没事,我会想办法的!”

晚上,孙建军想了大半夜,终于想出了一个“祸水东引”的计谋。

第二天,孙建军回到自己房间内。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和其它物质燃烧后混合的味道。孙建军现在还不清楚牛子强在吸毒。

牛子强见到孙建军,就取笑道:“找女人去了?”

孙建军将在路上买的一个煎饼果子递给牛子强,说:“你把我的床占了,我还能怎么地?”

牛子强吃完煎饼果子,又说:“你快想点办法,把钱还我。我天天猫在你家我也不愿意啊!”

孙建军说:“你要我拿钱,还不如把我从楼上推下去摔死拉倒。我到哪里给你找钱去!”

牛子强变脸道:“我他妈管你想啥办法,你要是不给我钱,老子我还不走了!”

孙建军皱着眉说:“强哥。其实京城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钱。只要你有胆量愿意要,机会多得是。”这一点,孙建军倒没有骗牛子强。他是有切身体会的。他两次敲诈傅顺,都取得了成功。而且是全身而退,一点事也没有。

牛子强有点不信,问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到处都是钱?”

孙建军问道:“强哥,你说是京城的有钱人多,还是你们煤城的有钱人多呀?”

牛子强回答说:“当然是京城的有钱人多呀!”

“那不就结了!既然京城有钱人多,我们想办法找他们借几个钱,是不是就很容易啊?”

“我看不容易!越有钱的人越小气!”他被蹇永成开除之后,花完了手中的钱。有一次毒瘾发作没有办法,他就找到蹇永成,想找他借点钱。蹇永成当时斥责他说:“滚一边去!你们几个王八蛋带坏了我儿子,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还好意思找我借钱?有多远滚多远!”他还想哀求几句,不料站在门口的保安进来直接将他架出了大楼。蹇永成下令,再也不准牛子强踏进永成大厦半步。从此,牛子强心里对有钱人的印象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哈哈。”孙建军笑道,“谁让你开口找他明借呀!咱来点技巧嘛!”

“咋么个技巧?”

孙建军笑而不语。

牛子强追问道:“你个狗日的,卖什么关子嘛!”

孙建军又问:“强哥,你有胆量吗?”

牛子强说:“我他妈烂命一条,还怕球啥呀?”

孙建军说:“我知道又几家人很有钱。我给你带路,你负责到屋里去取钱!你敢吗?”

牛子强失望地说:“你让我偷啊?这有啥意思!”

孙建军说:“不偷也行!我们还可以干点大事!”孙建军两次敲诈傅顺得手,使得她认为傅顺家里肯定很有钱,他又在暗处认识了傅顺的孩子。可以将他的孩子哄骗得手后,再找他要一笔钱。

牛子强还是不肯干:“你他妈叫我绑架一个孩子,没劲!”

孙建军问道:“孩子你不干,大人你敢干吗?”

“有钱吗?”

“住别墅,开卡宴,老爸是开房地产公司的,你说有没有钱?”孙建军昨晚就想到了怂恿牛子强绑架王可可。但考虑到牛子强势单力薄,没有首先说出这个计划。

“这是头肥猪!搞得好,弄个千儿八百万应该没有问题!”

孙建军提醒道:“就你一个人,能做这么大的事?”

“不是还有你吗?”

“算上我也不行啊!再说,这个人认识我,我也不能出面啊!”

牛子强心情亢奋。他说:“找人没有问题!我打几个电话,随便就能叫几个小兄弟过来!”

孙建军看着牛子强,很不屑地说:“你以为是打群架,人多力量大呀?这是个精细的活。没点头脑的人,估计钱还没拿到人就被抓了!智商,智商懂吗?”

牛子强被孙建军训得有点发懵。他很虔诚地问孙建军道:“那你说嘛,找啥样的人,我听你的还不成吗?”

孙建军就说:“三大条件:一要家里穷!而要胆子大!三要嘴巴紧!家里穷才有发财的动力。胆子大就敢干大事。嘴巴紧可以保密,才能保证大家安全。这样的人有吗?”

牛子强想了想,说:“穷嘛,这些小兄弟哥哥都缺钱。胆子大爷好找,就是嘴巴紧我还得想一想。”

孙建军提醒道:“你也不要光想着你煤城那一点地方,其它地方的也行啊!”

牛子强受到孙建军的提醒,一拍脑袋,说:“你看我这榆木脑袋,我怎么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