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丑事
同九皇子一样，其他人亦心有不甘，皆乐得看好戏，无一人肯帮着说话。
惟戚泽道：“我倒是以为，长夜也并非耍赖，毕竟是九皇子你未曾言明比赛的规则啊。长夜不过是取个巧罢了，有何不妥呢？”
被这么一说，九皇子自知理亏，却死活拉不下脸来承认，咬着安长夜不放。偏生安长夜老实嘴笨，全然不知为自己说句话，纵使被个七八岁的孩子欺负，也只有惨兮兮立在一旁的份儿，苏宁声深觉不忍，然她人微言轻，不便开口，踌躇了这许久，正要上前，又听得戚泽道：“不如这样吧，长公主殿下德高望重，为人向来不偏不倚，让她评判，定然不失公允，九皇子你看呢？”
戚泽搬出此间最最贵的人，九皇子纵然再不懂事，也不敢再撒野。
长公主嗔道：“好小子，给本宫扣高帽子，就为把这么大个难题踢给我。”说着搁下茶盏，“也罢，今日我若不做回主，小九恐怕要闹上一天了。”
九皇子急了：“姑母……”
“长晏，适才戚世子所言不错，是你没有事先说明游戏规则，这回你可不占理儿，所以得胜者自然是长夜。”
“姑母偏心，姑母不疼长晏……”九皇子当下抹了把泪，大有撒泼的意思，惹得长公主哭笑不得。
“罢罢罢，姑母也送你一匹良驹好了罢？”
长公主是出了名的待晚辈心软，而且说到底九皇子还是孩子，不认输也是可以理解的。
九皇子是个聪慧的孩子，既然长公主让了步，他也要见好就收，于是乖乖地闭了嘴。
安长夜心里顿时美滋滋的，转头向苏宁声抛了一个笑脸。
游戏完毕，长公主携众宾客返回摆宴的园子。
酒席吃得差不多了，客人们开始走动互聊起来。
江云倾让几位皇子妃拉去闲聊了，苏宁声懒得去攀附他人，坐在原位自顾自地喝酒吃菜。满心望着别人当她不存在，奈何总有人喜欢无事生非，乱嚼舌根。
“她还委实是不怕给自己丢脸呢，要是我得过天花，肯定没脸出来见人了。”
是三两个贵族千金围在一处说长道短，看见苏宁声坐在这里，特意靠近了来说话。
“就是啊，都说沾染过鬼症的皆是不祥之人，咱们呀，还是离她远一点为好。”
不祥之人？说的可不就是她么？苏宁声心里好笑，这群长舌妇，愣是爱搬弄是非。
啜饮了一口酒，苏宁声对自己说，算了，我是个文化人，不跟粗鄙之人计较。
然而，又闻一道声音道：“你们怎么能这样说我大姐呢，得天花乃是无奈之事，她也不想的啊！”
语毕，苏宁萱十分抱歉的样子，对苏宁声说：“姐姐，大家的话是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轻轻搁下筷子，苏宁声瞟了苏宁萱一眼，不怒反笑，“后院”都要起火了，苏宁萱还在这儿与这些名门闺秀周旋，真真是有意思！
方才自马场回园子的路上，不经意间看见苏梦蓉与易慕阳一道拐入了一条小径，想必不会是吟诗对赋去了。此前，苏宁声派影卫陆去做过调查，那小霖阳侯长得一表人才，也的确有些许才华，却是个好色之徒，实实在在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尚未娶妻，就早已收了好些个通房丫头，只是外界不知晓罢了。
“二妹妹放心，我不会在意的。”苏宁声故意伸长脖子环望四周，“二妹妹，你可看见五妹了么？”
“没有，大姐有事找五妹？”苏宁萱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她又不是苏梦蓉的跟屁虫，怎么知道她在哪，真是可笑。
苏宁声笑了笑，道：“倒没什么事，只不过方才瞧见五妹与一位公子，似乎相谈甚欢，好奇罢了。”
苏宁萱暗哼了一声，还以为有多大不了的事呢，苏梦蓉此行的目的本就是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好永久留在青都，与富家公子攀谈不是寻常么？
苏宁声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说起那位公子啊，真是仪表堂堂呢，就是一身缁色衣袍，看着未免太老成了些。”
“缁色，你说是缁色？”苏宁萱的脸顿时煞白，今日全场只有一人穿这个颜色，她全身一阵冰冷，又一阵热腾，怒火自喉咙直窜上脑仁，苏梦蓉那个该死的贱人，竟敢把龌龊心思打到易慕阳的身上来了。
“是啊，哎呀，二妹，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苏宁声带着看好戏的心思，面上茫然问。
苏宁萱这厢恨恨地咬着牙，尚未回神，园子里便响起骚动。
“偏园那边出事了，咱们也去看看。”
“什么事啊，这么大响动？”
“不太清楚，听说是有人偷情~”
犹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苏宁萱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身后的地上。
消息立刻传开来，宾客们匆匆往偏园而去，不多久连暂时离席前去更衣的长公主也惊动了。
偏园的假山后，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被人围观了个满当，面对几十双怪异的目光，二人只觉及其难堪。
某妖孽坐在假山之上，折扇一铺，悠哉悠哉地道：“啧啧，都道我尚流风流，殊不知，小霖阳侯才是真风流呐！”
人群中，苏宁萱一脸惨白，目光如炬，腾地一声冲出来，对着苏梦蓉好一顿厮打。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胆敢勾引易慕阳，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打死你！”
易慕阳不知所措站在一边，一时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苏梦蓉神志尚未清明，被人又踢又打，猝不及防间，摔了个四脚朝天，身上松动的衣裳掉了下来，仅剩一件肚兜弊体。
安长夜低声问：“声儿，他们方才干了什么，为何要脱衣服？”
苏梦蓉衣不蔽体，苏宁声赶紧蒙住安长夜的眼：“别看，少儿不宜。”
安长夜扒开她的手：“那你为什么能看？”
“我是大人……”
男宾们急忙别过头，走远了一些。
在场的多是些贵妇和千金，见到此等的情景，少不得要义正言辞地指点几句。
“真是伤风败俗……”
“一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竟然学会勾引男人，太不要脸了。”
“淫娃荡妇，把苏府和霖阳侯府的颜面丢尽了。”
苏老夫人等人闻讯一来就见此混乱不堪的场面，气得脸都绿了。
苏宁萱像疯了似的，揪着苏梦蓉的头发，死死不放。李月芳上前阻拦：“萱儿，萱儿……”
苏宁萱此时已是“杀”红了眼，哪里能拉得住：“不要拦我，我要撕了她的脸，看她还怎么作怪~”
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也就罢了，苏宁萱和苏梦蓉两人还当众厮打，实与大街上的泼妇一般无二，苏老夫人和苏渊脸上早已挂不住。
这时，长公主到了现场。好好的一场宴会，闹出这么大的丑事，长公主心中不悦到了极点。
苏渊大斥一声：“够了，都停手，还嫌不够丢脸吗？”
这一喝十分有用，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即刻停止，苏渊是苏府的权威，除了苏老夫人，绝无人敢违逆。
苏渊怒不可遏地瞪着李月芳：“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两个孽女带下去？”
在众人指责的唾沫星子中，苏宁萱和苏梦蓉被带离了长公主府。
苏渊施礼，惭愧万分：“长公主殿下，臣教女无方，以致发生此等丢人现眼的事，脏了您和诸位的眼睛，在此向您请罪！”
长公主的脸色很是难看，若不是看在苏老夫人的面上，今日她断不可能轻易放那两个丫头出府。
“罢了，既然已经收场，本宫便不再多追究了。苏尚书，本宫知你心系朝廷，平常忙于公务，但内院的管理也是万万不可懈怠的，像方才这样的事，传出去你们苏家的世代清白就毁于一旦了。”
这一向，苏渊对苏宁萱与苏梦蓉二人更是痛恨到极致。
“长公主教训的是，臣回去定当好好整治。”
虽说了不再追究，但堵在胸口的那一团火还未消，长公主凤眸一扫，厉色落在易慕阳身上：“怎么，堂堂七尺男儿，敢做不敢当了是不是，跟个哑巴似的愣在那儿。”
易慕阳浑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慕阳知错了，求长公主饶恕。”
长公主冷哼，侍女斟了一杯茶，为她顺气。
尚流打假山一跃下来，手中的画扇扑闪：“饶恕，你糟蹋人家姑娘的清白，即便长公主开恩饶恕你，苏家会饶恕你吗？”
所有人默默地白了妖孽一眼，心里好笑，就他还脸说别人，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长公主思索须臾，点点头说：“没错，既然你与苏家五小姐已有肌肤之亲，那便担起你男人该担的责任，这桩事就算了结了，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这……”易慕阳哆嗦着不敢讲话，他原本只是看苏梦蓉生得俏丽，又贪新鲜，故而想着玩一玩，可从未想过要负责啊，况且，苏梦蓉的身份跟苏宁萱相比起来简直有云泥之别，若是把一个庶子之女娶进家门，父亲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