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心遇见

苏婳回来了，在这个冬天。自己深知，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回来。

发布会上，人们穿着华丽的衣裙，游走在人群中，无心的笑着，也不过是为了与人搞好关系。记者早已混进人群里，打听着各种消息，殊不知真假。因为苏婳的回归，才有了这次发布会。

苏婳走上台，一袭淡蓝长裙，腰间点缀着闪烁的水钻，青丝没有太多修饰，柔顺的披在肩头，生来皮囊娇媚却沉静如水。略带清冷的声音从音响中像四周传播：“感谢各位参加这次发布会，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下一季度服装的采集。几年没有回来，有太多不懂得的事情，还请大家见谅，谢谢。”她没有太多言语，几句客套的致辞便将话筒丢给主持人，走下了台。在场人都明了，设计师苏婳，近年来唯一被维卡女王认可的亚洲设计师，性子却冷淡的紧。

“哈哈哈，苏小姐可是好久不见啊！”一个老人握着高脚杯，朝着苏婳走来。“赵先生，贵安。”苏婳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那个幼时便想致她死的男人，如今却是这般殷勤。老人手杵拐杖，看上去已经是上了年纪，双眼有些浑浊，却是个精明人。苏婳美眸凝视着他，有些出神。既然他来了，那么他不可能不在……

赵老爷子望着面前这个女子，内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的难以言喻，她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样，随时可能把人吸进去，又亦能看透万物。如今，她的羽翼硬了，自己也不可能轻易致她于死地。怪就怪当初下手不够狠啊……自己的孙女的幸福可就掌握在这女人手里了。

苏婳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可又能怎样呢。这世上，能伤到自己的，除了他，便没有人了。她朝着赵老爷子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去招待其他人。“外公！”霎时，甜美腻人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赵娇同一个男子朝他们走来，苏婳面无表情的望着，躲不过了么。

旋即，赵娇看到外公身边的苏婳，不禁怔了怔，随即，又笑得愈发灿烂。余光扫了扫身边人，有些得意。“苏婳，好久不见了！”她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她现在可以骄傲了，她有这个资本，自然要好生炫耀，尤其，是在苏婳面前。她讨厌这个女人，讨厌她的特殊。

“赵小姐，”她依然淡然，对着赵娇勾起一个轻轻地弧度，略微停顿了一下，“封先生。”转瞬，苏婳的表情细微的变了些许，望向赵娇身旁的男子，已然失神。七年了，七年没有见到他了，没有了从前的冷漠威严，却多了几分温和儒雅：“苏苏，回来了啊。”苏婳身子微微一震，有些僵硬，勉强的对他笑了笑，在他面前，自己仍然没有办法冷静啊。

赵娇看着苏婳的样子，却又听到封言一声“苏苏”，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消逝，有些不屑的看着苏婳：“苏婳，你长这么漂亮，又能在时尚圈里混的风生水起，真是厉害呢。”苏婳像是没有听出她的话中话，随意点了点头，以表敬意。却看得赵娇心生嫉妒，她凭什么长得这么漂亮，这张脸，随便放在哪个男人面前，怕是都忍不住了吧。她正要说什么，突然，一大堆记者带着摄像机飞奔过来，将四人围在中央。

“封先生，苏小姐和赵小姐都是您从前助养过的孩子，看到她们如今的成就，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先生，您是怎么想封先生的呢？”

封言依然一副自恃无恐的模样，略带威严的声音令人心中愉悦：“她们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能有了今天的成就，也都是她们自己的努力。”苏婳有些苦涩，自己是付出了，可她赵娇性子嚣张跋扈，却依旧有个势力大的外公，自己又有什么呢。

“我可是很感谢封言啊，要不是他，或许我就没有这个孙女了，他是个好孩子啊。”赵老爷子一语惊人，明眼人都看的出他的用意。赵娇听了，甜美可人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红晕，目光娇羞的看向封言。

苏婳双手紧握，紧紧盯着封言。

封言并没有做太多的表现，装作未明白赵老爷子的意思，感到苏婳的目光，朝着她温柔一笑，苏婳却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忙移开目光。

终于，发布会到了尾声，几人站在门口，说着临别时的客套话。苏婳看着自己的车来了，匆匆告别后便上了车，不再看向封言。

“苏苏，”突然，封言叫住她，“过年时来我家吧。”他朝她笑得温柔，他喜欢这个孩子，他欣赏这个孩子的内敏冷静。苏婳怔了怔，呆呆点了点头，摇上车窗扬长而去。赵家爷孙却在一旁看的气。

车内，苏婳将自己整个人靠在车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为什么终究是躲不过？依稀记得，杨肖锦将十二岁的自己带到他面前，她只记得那个男子叫她喊他叔叔，面色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不喜欢小孩子，而经过了一系列变故的苏婳也明白，封言收养他们不过是为了让公司声誉提升罢了。那年，她十二岁，他二十岁。

次日苏婳到中国的分公司报道，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安排了一个策划总监。总编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刘曼，还有她的一个徒弟，唐乐，刘曼是工作狂，就连唐乐和苏婳也只能跟着加班。公司突然一改风格，要求设计部拿出一套婚纱设计计划，将整个部门弄的鸡飞狗跳，三人每天都加班到半夜。“你说老板怎么突然发疯了？”唐乐伸了个懒腰，声音带着困意，睡眼惺忪的问道。

“谁知道呢，自从老板去了苏婳你的发布会，回来就这样了。”刘曼耸了耸肩，深深的看了苏婳一眼。苏婳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赵老爷子那天一席话的深意，人心皆知。对刘曼笑了笑，她明白刘曼是真的关心她。

周五终于可以提早回家，苏婳缓缓走出大门，望着被云遮掩住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却看见杨肖锦靠在车边一脸严肃的盯着她：“封先生让我带你回家。”苏婳愣了愣，这才想起封言的话，点了点头，朝着车走去。

夜晚，总是寂静的诡异，看不到一丝人烟。黑色的奔驰在路上平静的开着，杨肖锦不时看看苏婳，犹豫着什么。“杨秘书，有什么就说吧。”苏婳朝他微微一笑。她也好多年没有见到杨肖锦了，当初她们孩子间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过问，难免对他有些好感，如今，他也没有多少变化。

“苏婳，你回来，封言很高兴，一直念叨着你，在所有他助养的孩子里，最上心的就是你，如今，风腾是回归正道了，可封言还是一个人，他把你找去，就是希望你能陪陪他。”

“我知道，”苏婳停顿了一下：“我不会让他难过。”也舍不得让他难过。杨肖锦微微颔首，不再说话。苏婳转头望着窗外，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