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姐妹反目

“怎么，一说让你负责便害怕了？”瞧这易慕阳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想当年霖阳侯也是上过战场，立下过汗马功劳之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脓包儿子？长公主闷闷地叹了口气：“罢了，明日本宫亲自与霖阳侯说。”

长公主嫌恶地白了易慕阳，让他回去了。

苏老夫人和苏渊未发一言，本来易慕阳与苏宁萱已到议亲的阶段，没曾想发生这么一桩事，实是无可奈何，换苏梦蓉嫁过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一场宴会终得不欢而散。

宾客各自散去，戚泽心系尚蕊儿，早从马场回来后便离去了，只剩苏宁声陪着苏老夫人还在与长公主叙话，安长夜打着多看苏宁声两眼的算盘，亦尚未离开。

“姨母，今日之事本宫这么解决，您是否有异议？”

长公主的母妃苏贤妃乃是苏老夫人的同胞姐姐，当年贤妃体弱多病，苏老夫人时常入宫照料，长公主也算是苏老夫人看着长大，是以素来对苏老夫人很是敬重。

“长公主做事一向公允，老身哪里会有什么异议。”苏老夫人勉强笑了笑，“说起来，那丫头做出此等不知羞耻之事，是老身教导无方，对不住长公主。”

长公主端庄地上前两步，挽起苏老夫人的手，带着劝慰的口吻说道：“那五丫头自小不在姨母跟前长大，自然就沾染不到您的性情修养，怎么能怪到您头上呢？姨母您瞧，其他几个丫头不就很好么，尤其是大丫头，聪慧又大方，本宫真是喜欢得紧。”

苏宁声甜甜一笑，微微低下头。

一旁的安长夜不乐意了，迫不及待地凑上去：“还有长夜，姑母也喜欢长夜对不对？”

长公主哭笑不得，宠爱地轻抚他的头：“对对对，姑母当然喜欢长夜了。”说着命人捧了个桃木盒出来，“这是你最爱吃的点心。”

安长夜抱着盒子，心里极是满足，每次过来，长公主总会给他这么一盒核桃酥，十几年如一日。

这一天发生的事令人头疼，长公主与苏老夫人都已疲累，聊了不多久，几人便告辞离开。

安静的马车内，苏老夫人闭目良久后，才勉强打起精神坐起身，喝了苏宁声泡的茉莉花茶，方神清气爽。

“筠一郡主远嫁多年，长公主身边无人陪伴，想必甚是寂寥，声儿，既然长公主喜欢你，平日便多过来走动，与她说说话。”

安阳长公主是位命苦之人，早年丧夫，好容易待到儿女长大，前几年儿子又战死沙场，女儿远嫁南境镇南王府，不过四十年华便饱受生离死别之苦。

苏宁声点头，长公主是个好相处的人，她并不反感，再者，若跟长公主打好了关系，来日也能是个靠山。

此时，长公主府的事已在苏府上下传得沸沸扬扬，除了李月芳跟苏宁萱母女，多数人都带着看戏的心思，看这场闹剧将会如何收场。

一进妍声院便听下人在议论此事，说是二小姐和五小姐回府之后又扯了一架，现已被老爷关到祠堂去了。

苏宁声轻笑一声，这么一来，李月芳与董氏定然势不两立，她又少了一个敌人。

青都谣传纷纷，苏府与霖阳侯府一时成为京城的热门话题。不久，霖阳侯府上门提亲，苏梦蓉与易慕阳订亲。但是，苏梦蓉的身份卑微，霖阳侯夫人虽允其进门，却只给她妾的身份，正妻将来另娶。苏府早知会如此，遂二话不说许了。

苏宁萱、苏梦蓉二人因长公主府大打出手的事被罚祠堂整整十天，后禁足于各自院中，至今未获自由。临近出嫁，苏梦蓉才终得解禁，为免两人见面又红眼，是以苏宁萱须待婚期过后才算“刑满释放”。

是日，苏宁声又捧着本书坐在东园看，正津津有味时，有人过来了。

“大姐不愧为名动京城的才女，妹妹数次见你都书不离手。”

苏宁声抬头时，苏梦蓉已自顾自坐在了对面。“五妹夸奖了，不过闲来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苏梦蓉身着绯红花边锦裙，发髻单用一支玉簪微微挽起，几缕发丝自耳边垂下，比起之前浓抹脂粉的样子少了几分艳丽，却于甜美中增添不少妩媚。

怪不得，易慕阳那个色坯会被勾得魂儿都没有了……苏宁声如是想着，耳边听得她叹了一声，道：“满腹经纶固然是好，不过自古以来，讲究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太出众的女子嫁人后多半都是不被婆家待见的，大姐，照我看，你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女红上面为好。”

苏宁声眉眼一挑，她这是特意来她面前炫耀的么？

“呵呵，人各有志，五妹的志愿是嫁个如意郎君，而我不是，女红嘛，会一些便可，不一定非要多么精通。”

“也是，妹妹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姐姐，姐姐志向远大，眼光怎会局限在凡尘俗世上，嫁人的事，想必也不曾放在心上过。”苏梦蓉柔柔将话说罢，举杯饮茶。

候在一旁的子衿和子悠偷偷瞪了一眼，大小姐已年过十七，尚未成亲，虽美名在外，但得过天花，为人忌讳，无人敢上门提亲，苏梦蓉这话不正是拿此事讽刺大小姐么？

苏宁声丝毫不计较，脸上笑容不改。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她打了个哈欠，借故回去了。

子悠还对苏梦蓉的讥讽而耿耿于怀，愤愤不平地说道：“小姐，五小姐说话也太过分了，以为自己将嫁进霖阳侯府就高人一等了？”

子衿拉了拉妹妹的手，低斥道：“子悠，说话注意点儿。”

苏宁声微微笑，并不言语，苏梦蓉现在得意，日后可有她好哭的，至于自己嘛，静静地坐等看好戏吧！

夜晚，洗漱后，苏宁声坐在窗前闻着花香赏着月，偶尔啜一两口小酒，好不惬意。

方才绿柳来说，今天苏宁萱偷溜出玉萱院，跑到苏梦蓉那里，把她打了个鼻青脸肿，苏宁萱自己也好不了多少，疼得喊爹叫娘。一想到那火热的场面，苏宁声便忍不住大笑出声，没能亲眼见识一下，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哈哈！

后日就是苏梦蓉出嫁的日子了，她这脸上的伤怕是要带入洞房了，不知道流连美色的易慕阳揭开盖头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因这桩婚事不太光彩，又只是纳妾，所以并未大张旗鼓宴请宾客，两家以最简单的方式悄悄给办了。李月芳是当家主母，自当操持一切，这给了她出气报复的机会，嫁衣首饰皆是劣等品，嫁妆看似数量不少，其实中看不中用，不值几个钱。董氏看在眼里，心头愤恨不已，奈何苏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不敢发作，只得自己给宝贝女儿另添不少物件。

虽然婚事已尽量办得没有声息，但京中人多口杂，沸沸谣言还是盛行了将近一个月，方渐渐止息。

“苏大小姐，你们苏府的姑娘都像那位五小姐那般开~放么？”尚流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饮了口酒。

苏宁声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拿我跟苏梦蓉那种人相比。”

哗~一声收了折扇，尚流嘿嘿一笑搁下酒杯，轻轻抬起眼皮，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朝素素的方向望去。“素素，过来为我斟酒一杯。”

素素心头一跳，双颊滚烫，立刻埋低了头。

“不许，素素，你给我好好候着，我的人，只能伺候我。”

好你个“下”流，又来撩拨良家少女……要不是戚泽在此，苏宁声一定把杯中的热茶泼到他脸上去，待毁了容，看这妖孽还怎么为祸人间。

尚流不禁失笑：“我说苏大小姐，你未免忒小气了些，就让倒杯酒而已，我还能吃了你的小美人儿不成？”

苏宁声冷哼，那可说不定。

戚泽一旁观望，摇头笑了，这二人一见面就掐，次次如此。虽说有点吵吧，倒也挺有意思的。

早知道戚泽身边跟了个妖孽，今天就不出来了，麻烦……苏宁声也不搭理尚流，闷闷地把气咽回去，转向问戚泽：“大哥，世子妃近日如何？身体可好么？”

戚泽将视线从远方拉回来，笑道：“目前为止，倒是一切都好。”

停顿须臾，又说：“声儿，近期若是闲暇，便多去国公府走走吧，蕊儿整日闷在府里，你正好去陪她说话解解闷。”

在长公主府宴会后没几日，世子妃送来名帖，邀苏宁声过府叙话，苏宁声应邀前往，陪了尚蕊儿小半天，那时她亦无异状，就是嗜睡，身形也较之前还要消瘦。至今已有一月有余，苏宁声不禁忧心她的身体状况。

左右也闲着没事，苏宁声就依戚泽所言，翌日就去了国公府。

国公府只有大房与二房人住，子嗣廖少，戚国公惟有戚泽一个孩子，二房原来的正妻过世得早，拖到前两年才再娶，可至今也膝下无子，所以不似苏府那般人多嘴又杂，府内甚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