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多说也无益

这母亲死了倒是清净了，可是留下了这个儿子，却饱受着闲言碎语的煎熬。就连太皇太后这个皇祖母，都不待见夏鹤历这个皇孙，从来没有给过他一点点的关切之爱，这也更加让夏鹤历小小年纪便心中对这个宫里面的每一个人充满了恨意。

而唯一一个对待夏鹤历还有一些温和照顾之意的便是那皇叔摄政王夏彭祖了。

而这夏彭祖，自然也是一个心计颇深之人，他哪里是真心实意地对待夏鹤历这个侄儿的，他不过眼力毒辣，看得出夏鹤历小小年纪，便已经因为他母妃死去的事情而嫉恨于这大夏皇宫之中的每一个人罢了……

再说这小江子，自从被小太子夏骏给救下来之后，便就被小太子夏骏给留在了他自己的宫中，放在了身边儿做了自己的伴读小书童，然后就一直过了这么多年……

这夏骏对小江子死，从来都没有说刻意摆出那主子的架势来，明里这夏骏是主子，是皇帝，而这私下里，这夏骏便是这小江子的兄长，是挚友……

夏骏对小江子是信任至极，而小江子也对夏骏是依赖不已，忠心耿耿。

这么多年的侍奉左右，这小江子自然亦是对夏骏的生活习性还有他的所思所想都了如反掌。

但是对于夏骏处理薇妃柳薇薇和兰妃娘娘的这件事情上，就连跟夏骏最亲近的小江子，都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了……

自从薇妃柳薇薇死去，兰妃娘娘便受宠良多，就连这小江子都能够感觉得到，这兰妃娘娘是不怀好意的一个女人，心里面对于宁硕小公主受害之事，颇有微词，但是又不敢在夏骏面前多说，一来是怕夏骏心中伤心难过，二来也是深知这薇妃已然魂归西天了，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自己一个小小伺候太监的身份，多说也无益，反倒是很有可能将自己陷入无人之境，那便危险了……

但是这小江子憋了多日，还是没有能够憋得住，便找了一个夏骏心情大好的日子来，试探性地问了问夏骏……

“皇上……”

小江子倒是机灵，问之前还特地倒了一杯热茶来，放在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夏骏面前：“皇上，您喝茶……”

“嗯……”

夏骏连抬一下头都没有抬，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奏折，还没有等到小江子答话，这夏骏便伸手拿起茶杯子往嘴里押了一口茶，饶有模样儿地砸吧砸吧茶汤的滋味儿，然后把那茶杯子又给重新放在了案上，然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江子，把小江子都给看得心里边发毛了……

“皇，皇上……您干嘛这么看着小江子啊……”

小江子还没发问呢，就先被夏骏给“拿下”了，坑坑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讪讪地对着夏骏傻笑。

夏骏则是一脸的宽和微笑：“嗯，今天这茶泡得不错……”

“多谢皇上夸奖，嘿嘿。”

这小江子没头没脑地，还不知道这夏骏是话里有话，还在傻呵呵地乐着的工夫儿，夏骏就又说话了……

“说吧，小江子……”

“说，说什么啊皇上……”

“小江子，你可就别跟朕打马虎眼来了，你这平时泡的茶汤可没有今天这么细致入微呢啊，这态度也远不如今天这么听话啊，说吧，小江子，你就跟朕老实说了吧，到底有什么事儿？”

“嘿嘿，嘿嘿……”

小江子一脸的不好意思：“是这样的皇上，小江子有一事不明白啊，还请皇上您指点迷津……”

“什么事？尽管说吧。无需顾忌。”

“那小江子可就说了啊！皇上，您说您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宁硕小公主的死？还有啊，怎么这薇妃娘娘死后，皇上您对那兰妃娘娘……皇上您去兰妃娘娘宫里面的次数儿多了呢！”

夏骏听到这里，果断地放下了手里面握着的笔，神色凝重而严肃，吓得小江子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呢。

“皇，皇上……小江子也是一时好奇心起，小江子别无他意，皇上您可不要怪罪于小江子啊……小江子错了，再也不敢瞎问了……”

小江子吓得连连求饶，夏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幽幽地说道：“小江子，其实你是想问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兰妃娘娘贼喊捉贼是吗？”

“嗯……”

小江子小心地点了点头，夏骏又继续说：“小江子，我知道，你跟随我多年，你自然是知道朕对薇妃娘娘的心意的，而朕也并非从来没有怀疑过兰妃娘娘在宁硕小公主这件事情上的别有用意的，但是宁硕小公主既然已经不能复活，朕已然是心如刀绞，剧痛之下，却也不得不再忍痛割爱，将薇妃娘娘陷入囹圄赐死，朕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平息兰妃娘娘心中的不平，让她静下来。朕这么做，是为了我大夏江山考虑，也是为了咱们大夏后宫的安宁和平着想。兰妃娘娘她若必须做着后宫专宠，那便让她去做，朕可以不宠幸其他女子，这也算是保全其他女子的性命，朕现在回头想一想，唯一不该做的，便是昔日因为对薇妃的爱意太浓太深，导致薇妃落得她今日的悲惨结局……”

夏骏说罢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小江子，朕这么说，你是否能够明白？”

“明白了，小江子这回是真的明白了。”

小江子沉默着点了点头，神色也是略微神伤失落：“那……皇上，真是苦了您的一片良苦用心了……小江子还以为皇上您是真的背弃了薇妃娘娘呢，原来皇上您的心里还装着薇妃娘娘呢啊……薇妃娘娘是个好人，小江子

第一次在江南小镇见到薇妃娘娘的时候，就知道这薇妃娘娘一定是一个温良又和善的人呢，只是可惜了，最后死得这样的惨烈，还要背着一身的骂名……”

夏骏也是眼眶湿润了，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来：“好啦，小江子，咱么不说这个了，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逝去的人也已经都是逝去的人了，人死不能够复生，就让他们安静地去吧，今生今世，都是我对不起我那无辜死去的小女儿，她才刚出生不久，也是朕对不住那含恨而死的薇妃娘娘，这辈子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生在这帝王之家，更不该自私地爱上了薇薇便就要将她带回宫中来，直到薇薇死后，我才终于意识到，从我拉着薇薇的手踏进皇宫的

第一步开始，这片皇宫便已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薇薇这一生的咒怨了……这个皇宫太黑暗，充满着无数的罪恶和阴谋，这样肮脏的一个地方，根本就不适合薇薇，更配不上薇薇……朕这一辈子就算是死后下了地狱，都难能偿还朕对于薇薇的亏欠，薇薇她现在一定就在黄泉之下埋怨着朕，愤恨着朕，谩骂着朕……朕不祈求她的原谅，只求她来生转世能够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儿，今生今世不能够与她的父母双亲团聚，来生来世也要一定和父母双亲永远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安定和乐，遇到一个良人好人家儿嫁了，生个可爱的小孩子，和和美美、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再也不要遇到朕这样身不由己的懦夫，毁了一颗心，误了终生……而朕，这一辈子都不配拥有幸福！这一辈子都不配再拥有一个真心真意相爱的姑娘！”

“皇上……”

看着夏骏伤心不已的样子，小江子也是难过不已，赶忙上前来宽慰夏骏。

“皇上，您也有您的苦衷，没人能够明白您理解您，小江子会明白您的，小江子一定会常伴皇上左右的，皇上您不是懦夫，您身兼重任，你是万不得已啊，小江子想，像是薇妃娘娘那么地善解人意的好人，若是知道皇上您有这么多的苦衷，薇妃娘娘她是一定不会怪罪于您的……皇上您要宽心啊……”

夏骏使劲儿地瞪了瞪眼睛，硬是把眼泪都收回到眼眶之中，硬是叫那泪水没有流下来，然后勉为其难地努力挤出一丝丝的笑容来，然后对着小江子大气宽和地一笑：“朕没事，小江子，今日与你这么一说，朕的心里面好多了，顺畅多了，这件事情已经憋闷在朕的心里面多日，已经是肝气郁结，甚是难过了，今日倒是畅快多了……对了，小江子，今日你与朕言说的这件事情，切不可与他人透露一丝一毫，听到了？”

“小江子知道，小江子谨记皇上吩咐，皇上您跟小江子说的话，小江子就当是聋了哑了，这些话就烂在肚子里面，绝对不再与他人言说！皇上您就放心吧！”

“嗯，对你朕放心。行了，真还有不少的奏折要批阅，你就先下去吧，顺便帮朕吩咐宫中小厨房儿，给太皇太后炖点儿止咳润肺的补品汤盅儿给太皇太后送去，听闻太皇太后近日来哮喘咳症的老毛病又犯了呢！”

“皇上，这止咳润肺的补品汤盅啊，十三王妃前两日就已经给太皇太后送去了……”

“哦？！十三王妃送去的？！这十三王妃岂有这么细微孝顺？！”

夏骏倒是吓了一大跳：“送的什么汤盅啊？”

“回皇上，听闻宫里面的小宫女们私下里互相相传，说是十三王妃特地给太皇太后亲自下厨熬煮的冰糖冬瓜盅呢，说是秘方熬制，对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哮喘咳症旧疾甚是有效呢！”

“冰糖冬瓜盅……”

夏骏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立刻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沉默着不说话，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的工夫儿，这才终于又抬起头来跟小江子说道：“好了，那就罢了，既然十三王妃已经替朕尽了孝心送去了汤盅儿了，那今日便不用再送了，待朕忙完这一会儿，亲自去皇祖母太皇太后的宫里面去看望她老人家，小江子，提前帮朕把上一次波斯国前来上贡的贡品甜柑橘和批把膏为朕备上，朕一会儿批阅完奏折要去皇祖母太皇太后的宫里面走一趟……”

“是！小江子这就去办！”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