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苦肉之计

六道和凌珑在药王庙门口并没有看到人，却听到尹正的叫嚷声：“救命啊，官府中人恃强凌弱，残害百姓，没天理啊！”而不远处，围观之人甚多，人潮却不断地往药王庙移来。六道只好屈尊移步，看看这尹正到底闹些什么。

“救命啊……救命……”凌珑这才看清楚，尹正在地上爬着的，似乎非常恐惧，想爬回药王庙避难，凌珑拨开人群扶起他。尹正看见她犹如看到神仙打救，指着面前的几个大汉说：“姑娘，这群人欺负我，还打断我的腿！你感觉叫少爷出来给我治治。”原来他求救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六道。

尹正再抬起头就能看到他了，竟然泪眼汪汪，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那几个大汉本来还趾高气昂，一看见六道气势汹汹地样子，都有点怂了：“哪有……哪有这么容易，一打就断了？”

“断就断了，我还嫌打得少！”凌珑这才看到人群中还站着一个人，就是感觉又矮了几分和瘦了几分的赵贵祥。

凌珑有股不可漠视的威严，盯着赵贵祥问：“你凭什么打人？”

赵贵祥指着地上的尹正说：“这穷鬼叫人通传，说阿兰有话跟我讲，我还以为她要原谅我了，拼命赶来，可这穷鬼又说只要我写信就好，有病！阿兰应该知道，我哪里识字？所以这穷鬼肯定骗我，寻我开心！我不打他满地找牙哪对得起自己？”

赵大少爷一说话，刚才还议论纷纷，指手画脚的群众都不敢吭声。

“姑爷，不是这样子，小姐确实有话跟你说。”一个勇敢的小声音从人群里冒出来。白茹兰的丫鬟小桃居然冲到了赵贵祥的面前，一张脸憋得通红，声音颤颤地道。

“她说什么了？”

“她说……小姐说……”小桃感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注在她身上，一下子就慌了，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感觉连呼吸都困难，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最近要变天了，赵夫人的衣服是否不够了？”凌珑悄悄地跟她说了一句，小桃立马反应过来，鼓起勇气说道：“对，小姐说要再给她拿几件衣服。”

“他奶奶的，这种事情吩咐其他人就行了！干嘛要我去给她拿？”赵贵祥十分厌烦地道。

“小姐说是在箱子里……”

“箱子里？哪个箱子？”赵贵祥忽然有些警觉了，一双老鼠眼挤了挤说：“噢，知道了，我会让人送过来！”

赵贵祥领着他的打手随从离去，临行时还不忘瞪了尹正一眼，当然也不忘看了一眼六道，然后十分心虚地溜走，群众也作鸟兽散，六道也拉着凌珑速速走回药王庙，丢下尹正在身后狂叫：“唉哟，疼死我了，少爷，救命啊。”可最后还是只有小桃扶着他走路。

尹正定定地看着小桃，这个小姑娘其实除了眼睛小了点，鼻子塌了点，脸上麻子多一点，也是个挺清秀的姑娘，甚至和白茹兰有一点相像，其实她也不算白茹兰的丫鬟，是她的表妹，只不过家里更穷更养不起才会跟着白茹兰一起进赵府。

小时候也会和大伙儿一起玩，只是多半是躲在角落里，谁也没有注意过她。

尹正很是惭愧，因为他心里面也曾有一刻看不起她，以为她跟着进赵府也是像攀附权贵，但是小桃只是一直默默无闻到现在。

“小桃，多谢你仗义相助。”

小桃低着头微笑，从脸蛋一直红到耳根，她很小声地说：“不客气，尹大夫救了小姐和小少爷性命，我做这点事算什么。”

“干嘛叫我大夫，怪别扭的，你还是和以前那样，叫我尹大哥就行了。”

“尹……尹大哥。”小桃的脸更红，不过笑得更开心，她把尹正扶到石阶上坐着，尹正一坐，就痛得直冒汗，小桃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小桃，你说的是什么箱子，怎么赵贵祥一听就跑了呢？”

小桃很老实地说：“姑爷在房间里藏了五石散，这个不能让赵老爷知道。”

尹正立即明了：“所以他不会让别人去翻箱子，哦，我明白了，原来他还吸食五石散，怪不得颓废成这样，这个恶霸，迟早发狂而死！”

“嗯，我也念着他早点死，他吸过五石散后，都会打小姐，头两胎就是这样被打到流产！”

“去他娘的！刚才就不应该让他跑到！我要把他扔进河里去！”尹正义愤填膺地跳了起来，可有捂住左脚，痛得掉眼泪。

“还敢惹人家？是不是真想把腿打断，我可以帮你！”六道不留情面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尹正破涕为笑，什么愤怒情绪都消失殆尽，只朝着六道傻笑：“少爷，你来了，太好了，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管我。”

“我没打算管你，你爱惹谁惹谁！”六道扔下一瓶药后，就想离开，尹正拉着他的衣摆说：“少爷，你不要走啊，我腿断了怎么办啊？”

“就算是真的断掉，你自己不会治吗？”

“我……我不是不会，可扶正的时候十分痛苦，我自己哪下得去手啊？”

“一看就知道没断！你嚷嚷什么？”

尹正支支吾吾地说道：“一看就知道，少爷真厉害。”小桃并没多想什么，拉起尹正的裤脚看，果然肿了一大片，她随即用六道的药膏涂上。

尹正看着红红肿肿的腿说：“就算骨头没断，也肯定裂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痛。”

“尹大哥，不管怎么样，最近还是别碰水，少活动多休息。”

“小桃，我怎么感觉你更像大夫啊？”尹正也不知道是她手艺好还是六道的药神奇，没过多久脚肿的地方有些消退，也不太痛苦。

可是家里最重要的跑腿连腿都受伤，就有很多不得不面对的麻烦，尹叔是老人家，又有喘症，也是走不远的。出门的功夫就只能变成是六道和凌珑的事情。

去市集对六道来说恐怕是个大难题，凌珑只好趁他去后山练功的时候偷偷跑出去，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市集上应该还没有太多的人。人虽然不多，但从凌珑出门那一刻，就有一只猫尾随在她身后。

凌珑才刚来到市集，就被左右的地摊小贩拉着走不动，只能在原地打转，那些东西叫人眼花缭乱，商家和客人讨价还价争得不可开交，而她光听着都觉得一头雾水。

“来看看我的菜，都是今天摘的，你看看，多新鲜。”

“姑娘，看我这些鱼多生猛，都是早上捞的。”

“姑娘，胭脂水粉要不要看看，免费试用哦。”

凌珑被他们吵得耳朵嗡嗡响，突然感觉篮子一沉，有一团乌七八黑的东西钻进她的篮子里，里面飘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鱼不新鲜，菜很老，胭脂水粉是劣质货，都不要买。”

“阿空？”凌珑正想打开篮子，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里面又传来声音：“我现在很丑，你还是不要看到我的好。”

“不就是尾巴断了吗？能有多丑？”

“不止不止，别看我了，我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酒楼不是往这边走的呀？”

凌珑不予它较劲，它不出来就不出吧，拍了拍篮子的盖说：“家里的叔叔和弟弟行走不便，只能我出来买食材，然后回去做饭。”

“食材？那简单，前面左拐。”

“这是要去哪里？”

“你不是想要新鲜的食材吗？我给你指路。”

这是阿空第二次带她来这里了，也真怀疑他是不是只知道这个地方，无常镇最有名的酒楼——百宝楼。百宝楼不是古董店，里面没有宝物，却有酒、有菜，还有上房。菜单上还有一百道菜，每一道对百宝楼的厨子来说，都是宝贝。

这才是真正的眼花缭乱，这里写的每一道菜凌珑都没吃过，也没尝过。

“珑儿，直接点几道菜打包回去，就不必这么麻烦，这里的食材保证新鲜，贵是贵了点，但没关系，我请你，省得你干那么多活，像你这样的姑娘就应该什么也不用做，坐着享福，怎么能跟油盐酱醋打交道呢？”阿空不仅点了最贵的菜，还包了最贵的厢房，伙计们听到篮子里发出的奇怪声音，也并不觉得奇怪，菜照写，酒照倒。

闻到酒香，篮子的盖就被掀开，阿空跑了出来，趴到桌子上舔酒杯，一杯酒很快就被他舔个干净，自然他便忘了自己的尾巴变得有多丑，在一顿美味佳肴前转来转去，看到想吃的就不客气地伸出猫爪子。他还咬了一块放到凌珑的碗里，很有风范地介绍：“先铺一块面皮，夹一些青瓜丝，葱丝，还有萝卜丝，再沾点酱料，放上鸭子皮，卷起来……啧啧，那滋味，只要你吃过百宝楼的烤鸭，就知道别的肉一点味道都没有。”

“可是六道并不喜欢味道太浓的东西，也不喜欢放这么多葱。”

“哈哈，那他的人生可真乏味了。”

“这人生乏不乏味，好像跟吃什么没多大关系了。”

“当然有关系，人活着还不是为了吃，吃还不是为了活，要是连吃的兴趣都没有，那还怎么活？”阿空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也好像只是一些歪理，凌珑就是对吃没什么兴趣，所以她只能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