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踏马迎花不自归

“报…邓将军西城收复。”

“报…张将军北城收复。”

……捷报频传，中军帐中慕云与凌志对弈乐此不疲。“如今剩余城池就要被收复，璀罗人见了我军是望风而逃，不知此战胜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凌志问道。

“圣命不可违，慕云已决心挥师璀罗。”慕云落下一子，平静地说道。

“你可想好了，此战一开，必定是军民伤亡，生灵涂炭。”凌志回道。

“那总好过陛下再派其他人来。依照陛下的心思，拿下了璀罗，屠杀抢掠不可避免，但有慕云在，定会上书陛下，避免这些不必要的伤亡。”

凌志手里握着棋子：“我信你，你是个好元帅。”

“过奖了，你有何打算，你和我一起出征吗？”慕云看着凌志说道。

“你懂我的，见不得杀戮。”

“怎么？你还是要走？”慕云吃惊地说道。“我们这才重逢了几日，又要分别？”

“凌志已经许久没有去见母亲了。”

“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该回去看看了。”

“其实，此次回去，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办。”凌志落下一子。

“何事？”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夺得武林盟主的日子，如今已经四年有余了。”

“你是说…”慕云说道。

“对，北国武林盟主五年一届，如今又该到时候了。”凌志平静地说道。

“你是想卸去这个担子？”

“凌志才疏学浅，生性自由散漫，做不得这武林盟主。这次回去不仅想卸去武林盟主，也想辞去量帝山掌门之位。”

“啊？量帝山掌门你也要辞去？”慕云不可思议，毕竟铁山掌管量帝门二十余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归，帮派兴盛有些起色，却不知凌志又要辞去。“那你可有人选？”

“首座弟子张轩为人谨慎，才智过人，我不在这些日子，都是他一手打理量帝门，凌志并无半点功劳，到时传给他便可。”凌志看着处于劣势的棋局。

“随你吧，你从小到大都很有自己的主见，我也信你。”慕云说道。“那之后呢？”

“回帽儿村，祭拜父亲，侍奉老母，与世无争。”凌志说道。

“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少看这些杀戮。”慕云回道。“如今战事怕是一年半载结束不了，慕云这里还有一事要拜托你。”

“何事？你说。”凌志看着他。

“当年慕云被罢官而去，途中饥渴难耐走到一处无名小镇，被一对父女所救，慕云感恩，便拜了那老父为义父，一家三口经营着一客栈，之后老父辞世，慕云又投了军，那镇子上如今只剩下妹妹一人，慕云有些不放心，想拜托你去看看。”慕云说道。

“人之常情，我会去的，你放心。”凌志说道。

“哈哈，你输了。”慕云落下一子，调皮地说道。

“排兵布阵我是当真不如你啊。”凌志也笑道。“功夫拳脚我也不如你啊。”慕云回道，惹得二人哈哈大笑。

第二日，众将皆率部归来，一日的征战，各都有所斩获，全境收复之日指日可待，从将领到军士个个喜上眉梢。得知今日凌志便要离去，众将虽有不舍，但却也无法强留，毕竟看望老母，乃人之常情。慕德牵来一匹快马，将连夜准备好的行装递与凌志，慕云、云中燕、众将以及周砍头、赵剑等人皆前来辕门处相送。

凌志跃上马，回头抱拳对众人道：“诸位兄弟，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小弟先在这里恭祝各位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慕云上前一步，拉住缰绳：“凌志，真的就这么走了？”“是啊，盟主，我们兄弟还要联手痛击璀罗呢。”云中燕也说道。

“这是怎么了？昨日不是说好了没，怎么？今日要强留我吗？”凌志跃下马来，拍了拍慕云的肩膀笑道。“凌志已无心战事，只想回家侍奉母亲，还望各位兄弟成全。”

“静空，我们也是舍不得你，你说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每天连个教我拳脚的人都没有了。”钱满盈哭着说道。凌志上前一步，抱住钱满盈：“哎呦呦，一身军功的将士怎么还哭鼻子呢，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

“好了，不矫情了，时候不早了，快上马吧。”慕云发了话，凌志跃上马，抱拳道：“众位兄弟，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说罢，凌志调转马头，驰骋而去，留下众人呆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王二春等人依旧地摆着手，即使凌志早已走远。

鲜衣怒马少年狂，仗剑天涯身彷徨。

高亢一曲褪军甲，终究不再征四方。

清风拂去心归人，迎花而往谢君上。

最是美妙回家路，一日踏遍山水长。

终于踏上了返回量帝门的路途，三年了，三年未见母亲，不知母亲是否身体安康，心里思念着，不由地加快了马步。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凌志是又累又渴，坐下的马儿似乎也走不动了。凌志跃下马来，抚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道：“马儿，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我们再走一截，前面就应该有休息的地方了。”骏马踏蹄，似乎懂了凌志的话，凌志笑了笑，牵起缰绳，慢慢向前走着，约莫着走了半个时辰，果然看见前方有一小镇，凌志心中大喜：“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有休息的地方，我们走快点吧。”凌志跃上马，策马扬鞭，向那小镇驶去。

凌志牵了马，向镇里走去，只是这镇子要比想象的荒凉，人数不多，难民不少。凌志来的时候正是这镇子上的几家富商共同施粥，只见难民秩序井然，毫无哄抢之象，凌志走到一家客栈门前，门庭早已冷落，但还开着张，凌志将缰绳系在门前的石柱上，大步走进客栈，店内却空无一人，只是些擦拭干净的简单桌椅，柜台上是位女掌柜，呆呆着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哎呦，客官您来了，快请坐。”女掌柜见有人进来，便热情地迎了上去，带着凌志坐到一处临窗干净的桌椅上。“客官，不好意思，店里如今只剩下稀饭馒头，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就给您端上来，不收钱的。”女掌柜说道。

凌志诧异：“你这店怎会破落成这般景象，如何只剩下稀饭馒头？”

“客官有所不知，现在西边正在打仗，好多难民流落到我们镇子上，当初小妹和哥哥商议拿出客栈存粮来开这个粥棚，救济难民。如今战事正酣，又有哪个人来客栈吃饭？生意自然不好，有钱人都逃难去了，剩下这些难民留在这儿，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女掌柜顿了顿说道。“现在整个镇子上除了我们家，还有好几个粮店也都在赈济灾民，大伙儿都拿出来一点，战事熬过去就好了。”

凌志伤感万分，若不是此次回量帝山路过，自己还真不知如今战事已经造成这么严重后果。“那为何不见你哥哥？让你女孩子一人撑着这门面。”

“哥哥投军去了。”女掌柜说道，似有感伤，心中自然是满满思念与不舍。真是好男儿，凌志不禁想起了在富德城那争先恐后报名参军的场景。

“客官，我看你走来的方向是从西边来的？”

“是。”

“您外面的马上挂着佩剑，您也是军中人？”

“算是吧。”凌志尴尬地笑道。

“太好了，不知道您见过我哥哥没有？他大约半年前投军去了，是听说当今陛下发天下令寻找他后才去的，他有个兄弟叫阿三，已经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