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三章 莫殇

大雨将天地连成了一线，我们各自站在原地，就想要在那一刻将时间站成了永恒，他身上不断滴坠下来的水滴，在脚下蔓延出一条蜿蜒的河流，那是他的病症，将我们的爱情阻隔，纵使是看起来微不足道，我以为一脚就可以跨越过去，然后当它横亘在我们之间，竟然让一切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障碍。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见了他亮金金的泪滴，我颓然转身，一步一步走着，想走出这八年的朝夕，想走出我们的青春，想走出他说的那一句，我一辈子都爱着你，苏珊，可是我走的出去吗？那就像是一个怪圈一般，我一辈子都要被圈在这里边。

而他说没事的，你会爱上我，也会爱上他人，会有更加优秀的人等着你，是吗？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可以轻易的选择放弃我，因为我也会爱上他人，所以选择将我在这个时候剔除出去，让我捧着这八年的回忆走远，再也不要回来了是这个意思吗？

我真的不应该哭泣，我到底在哭什么，我仰脸我想走的有尊严一些，可最后当我走出校园的那一刻，我颓丧的坐在地面上，哭成了熊。

脚步声近了，我以为是他走过来要安慰我的，可是当我抬起头的那一刻，我看见的却是李岩痛心的脸色，他默然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塞进他的车子里边，原来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回来，在送我去了车站之后，自己自驾到了厦门来。

走的当初他问了我学校的地址，我根本都没想到他会跟来这边，那刚才的一幕他必定也看到了吧，我以为李岩会责骂他，可是他却告诉我说，在我转身走了之后，他看到迦南脸上痛苦到扭曲的神情，分开终究是好些的，毕竟痛楚已经开始蔓延，不能剪断就会被缠绕在期间，直到窒息那一刻。

李岩竟然和我说，你不要怨恨他，毕竟他是真心的爱着你的，想要你幸福所以逼迫你离开他的怀抱，他陪着我沉默，让我在宾馆洗澡换了一套衣服之后，他带着我开车回到了北京，一路上我什么话也没说，就是安静的躺在座位上。

在家里睡了三天一动也不动，尽管听到他在屋里走动，尽管知道他在我耳边同我说话了，我依旧撑不开眼皮看他一眼，我死了，我死在了我们八年的感情里，死在了那一场大雨之中，我再也没有未来了没有阳光了，他以为让我离开他，我就会幸福快乐，可是他不懂，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原来男人的爱都是这样的自私，在我遇见段新民的那一刻，我还以为他会陪着我走完这坎坷的一生，可是没想到他是半道上将我丢弃的那个人，他和任佳楠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就连给我一个机会看看他都不能。

我恨这样的大男人，他们以为这样就是爱我，就是给我幸福，可是在他们离去之后我承受了多少的苦难和痛楚，他们到底知道几分。

在我睡了三天之后，我清醒了不少，第一句说出来的便是李岩我饿，他给我做了很多菜肴，坐在餐桌边上陪着我吃，看我整张脸都趴在了餐桌上，他急忙将我拉拽起来，到底还是进了医院，不知道那几天究竟是怎么煎熬过去的。

男子竟然也得知了我住院的消息，每天都会捧着一束鲜花来看我，他坐在我的床边上，给我说笑话，我没笑，他自己笑了，我木木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天晴了，也许半个月之内都不会再有雨吧。

可为什么我和迦南的爱情，等不到天晴的这一刻，我以为八年的时光会让我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我幽幽一声叹息，他便停下不说了，看着我的眼眸，然后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我。

他说人生是板栗色的，尽管最开始不是那么的好看，但是时间长了，会沉淀出一种别样的色彩，我不喜欢他这个比喻，可在多年之后，我竟然也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问他为什么买了一次衣服，就一直粘着我不放，他没说话只是微笑，我感觉我没耐心看他这样的嘴脸，那一刻我竟然问他，是不是只要我和他出去一次，让他得逞了，他就再也不会来找我了，他有些沮丧，问我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何以心情如此糟糕。

我恼怒的侧过身不想搭理他，原本我以为他会走开的，可是到李岩来，他也没走，和李岩互相打了几次照面，他都是礼貌的问好，李岩也是礼貌的回复，男人之间的冷漠会冷出天际，我看着都打寒颤。

怔怔在病床里等了很久，才等来医生给我复查，当医生说没事可以出院的那一刻，我站起身，甩开了他们，朝着医院外边跑，李岩和他同时追出来，而我在街道上跑到大哭，我一个人站在桥栏上，望着那静谧的河水，忽然感觉我应该和河水一样沉静，我是个多余的存在。

回到家里我竟然不知道我自己要做些什么，那个时候家人也没和我联系，因为我固执的选择了迦南，所以他们说要和我断绝联系，是的我并没有很难过，因为我在家中原本就是多余的存在，我消失或者是存在着，对于他们而言影响并不大。

我提及家人只是因为我每次看到人家可以打电话回家，可以和家里人说说笑笑，时不时的还可以收到家人邮寄来的物品，我就会感觉到心底悲凉，我也想要这样的关爱，可惜我永远都得不到，在家里只有当我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才会变得重要，而我没有任何价值的情况下，他们就会想把我给甩开。

迦南带走我的那天下午，养父不在，养母没有追出来，我姐姐说，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你记住男人会抛弃你，而你终究是个残花败柳。

姐姐说对了，我终究是要被抛弃的，只可惜我连残花败柳都不是，住在一起的一年多，他没有碰过我，我们也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就算是睡在一张床上，也依旧不是最为亲密的人，我问过他几次，难道不爱我吗？不想要我吗？

他说他爱，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给不了我未来，就不该脱下我衣裳，让我失去最珍贵的所有，他说你以后再找一个男人，要是你是个处子的身躯嫁给他的，他会珍惜你，要是你不是第一次了，我害怕他对你不好。

他替我想到了所有，唯独没想到离开他我会有些活不下去，我收拾了心情，在家中捣鼓数日之后，回到了店里边，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在工作上，我微笑起来依旧是那么甜美，好像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一点也不重大，可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只要安静下来，我就会痛不欲生。

李岩总是陪着我玩到深更半夜，那个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喝酒，可我怎么也不会喝醉，我在街道上摇摇晃晃的走路的时候，他跟在我的后边，当我回头看着他的时候，他就对着我微笑，他就像是我的一直宠物狗一样，对我不离不弃。

又到了下班的时间，男子依旧是站起身问我，是不是可以一起吃顿饭，或者怎样都行，我说我想看电影，他喜出望外，将我迎出去，他开着的车子不输给李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国外限量版的跑车。

轰鸣的声音带给我一丝快慰，我们一起坐在电影院的时候，李岩的电话接二连三砸过来，可我一个也没接，我沉浸在电影的角色之中，我哭泣的声音，哽咽的连我自己也感觉到难为情，男子递给我纸巾，小心翼翼的安慰着我。

或许他想将我捧在他的手心，安抚我，给我幸福给我快乐，但是那终究是暂时的，我不知道他曾经以这样的方式追逐过多少，让他心仪的女人，又是在玩了几天之后，抛弃，躲避，对她们视而不见。

从电影院出来，我站在风中，感受自己风干的泪滴，我已经死了不是吗？从他不去接我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死了，对一切也感觉到无所谓了，或许现在的我可以放纵，为什么不能，可是当我真正要走出那一步的时候，我猛然间惊醒了，就像是被自己抽了一个巴掌，我清楚的想起来我原本就是个很冷漠和洁身自好的人，我怎么可以因为迦南而放纵呢？

男子打开的车门终究没有迎接到我的身躯进入，我站在街边对着他挥手，我感谢他的电影门票，但是一切到此为止吧，男子悻悻然离去之后，我给李岩回复电话，他要发疯了一般问我究竟是去了哪儿。

在接到我那一刻，他的神情缓和了不少，随后细声细气的问我，是不是和男子出去了，我点头，我以为他会指责我，会暴发，谁知道他只是低声的劝说我，要注意个人的安全问题。

那个晚上我们又是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好像各自都在等待着什么，我看着电视，而他在看着我，我看抗战剧已经很多年了，有时候对于谍战剧情有独钟，可是我终究也不懂，我到底是在看些什么，也许我喜欢看人性的一些东西吧，比如说背叛什么的。

我指着剧中人，对着李岩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李岩伸过手见我拽进他怀里，他说永远都不可能让我去经历那样的悲伤和恐惧，要是谁冒犯了我，他一定会要了那个人的小命，我不知道原来李岩的家里也是有些背景的，只是他一直很低调，一直不说而已。

在北京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一切他从未在我的面前炫耀过，他爱着我以一种平淡的方式爱着我，他的爱情就是踏实的陪伴，他不想对着我说很多好听的话语，不想做很多浮夸的动作。

“李岩，你曾经有深爱过一个人吗？”

在我对李岩放下戒心的那一刻，我好奇着他的往事，也许我也需要三八一点才能调剂我这无味的生活吧。

“有啊，深爱过一个女人，可惜她最后走了，走的那么潇洒，让我看起来异常可笑，我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她转身的那一刻，好像世界真的在我眼前塌陷了。”

我沉默了，可能我们都是无辜的小孩，一再的被爱情抛弃，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爱的开始，还是互相的慰藉？

我不懂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也许他是习惯于照顾我吧？他忽然捧着我的脸，吻过来的时候，我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