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相惊人
黑鹰这几天一直没去上课。中远的年度董事会原定开两天,现在已经开了整四天,依然没有结束的迹象。这次乌山水库的投标,他们也参与了,标底泄露的丑闻也波及到了他们,上了网的事情想遮都遮不住,监察部追查这种事向来坚决果断很有一套,听说两个小时就锁定了毕流夏,虽然他痛痛快快地死了,但毕流夏为他父亲整合的人脉关系却受到了重撞,几乎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中远华南地区的业绩今年已经无法保证,黑鹰的二叔趁机和几个股东联合起来想把黑鹰的父亲黑思长挤出董事会。目前他们的股份已经达到了23%,他们派出三叔的儿子黑玥来美国游说他,如果加上他的8%,他们就会在董事会上胜出。黑玥说其它股东已经答应,只要他出具授权,他们会再均出1%的股权,让他成为董事会的第三大股东,现在的第三大股东是他的大哥黑钢。
黑鹰冷笑一声,别人真把他们家当戏看了,都恨不得再增加点戏码。
黑钢的电话也马不停蹄,他说黑鑫已经被他的人带回国了。
“这么说父亲是想认这个女儿了,她一定非常高兴,回国散散心也好。她早不想修她那个专业了,她不像我,天生不是个做学问的人。”黑鹰盯着明晃晃的窗外,包费尔正在门外焦虑地窥视。
“你是么?”黑钢问。
“我当然是。我的专业在学校第一,只要想,我随时可以成为琼斯的博士后,那可是万千学子的梦想。”
“那你想么?”
“想。但没法实现。梦想照不进现实,人生很无奈。”
“只要你想,有什么做不到的,只是你放不下。”
“对,我放不下,黑家的人有谁能放的下。”
双方的语气逐渐冷却,瞬间成了凌厉的冰块,带着寒风一般的犀利。
“你知道你可以去实现你的梦想。”
“你也知道我不能。”
黑钢停顿片刻,叹息道。“算了,我也不绕圈子了,听说黑玥也去了三番市。”
“对,昨晚我们还吃了饭,今天不知忙什么去了。”
“他说了什么么?”
“说了。”
“你怎么看?”
“这份产业是祖爷爷辈留下来的,男人们不断地并吞各自家眷的家产扩张而来,其实黑冢的男人当得并不光彩。”
黑钢的呼吸粗壮起来,他刚花小的代价离了婚,又迎进了一位身价不菲的太太。父亲正在给黑鹰特色妻子,他知道国内有不少名门旺族都有心结亲,依他的条件,无论选择谁,股权超过黑钢只是时间而已。
“别说得很清高。”他气哼哼的。“ 我知道你这几年在美国做得不错,业务也已经往国内走,可是要想掐死你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你相信么。之所以放任你做大,是因为你是黑冢的子孙,而且是黑思长的儿子,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这些话我劝你以后还是少说,最好等到你有本事说的时候再说。好了,你知道黑鑫的身份,但我知道你很看重她,那就让我多关照她些日子,好吃好喝少不了,一个月后的董事会,看见你的授权,我就把她还给你。否则,你知道的。”
他挂得很坚决。
包费尔走进来,欲言又止。
黑鹰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他忙说,“五小姐真回国了,昨天晚上的班机,取道香港。”
“她已经五年没回国了,一直想回。”黑鹰喃喃道。
“大少爷派出了两个人跟上了楚楚小姐,如心那丫头的人也近身贴了上去,FBI的人倒很清闲,只在外围晃荡。但样子,楚楚小姐这次是没救了。”
“如心?”他眉头一挑。他知道如心一直试图圆满地解决楚楚这件事情,并想从中渔翁得利,占得先机,也一直势在必得,不温不火在私底下进行。她这样急迫……“嘶。”他感觉一直隐隐做痛的牙槽陡然像针尖般刺向他的神经。
“她好像有了什么蛛丝马迹,她的人盯得很紧,完全是一级戒备。”包费尔说。
“国内有消息了么?”他冷声问。
“还是零散不成体系,没什么价值。如果不是出意外,两口子倒是不像楚楚小姐的父母,本本份份的。”
“官场本身就是招摇的地方,太本份,往往意味着不本份。”不过每天传过来的消息,他也看了,像猜迷一样一团乱麻。
“楚楚小姐估计过不了这一关。”黑鹰面无表情让包费尔诚惶诚恐。“不过今天截获了一段两个月前楚楚和她外婆的电话录音,听着好象有什么。”
黑鹰依然面无表情。包费尔打开手机。
外婆,我想回家。这是楚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是撒娇,而是惶恐。
别,别回。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记住,你妈留下的东西,你收到了么,能保你一条命,千万不要轻意露出去,如果有一天非得露……那就等我死了,我不能睁着眼看到这一天。
为什么要给我,我交出去,不就跟我没关系了么。楚楚的哭声变得干涩,喉咙发紧,楚楚可怜。
傻孩子,怎么会没有关系,你这些年过的日子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个世界是讲究天道轮回的,拿走的必定要还。
声音像被截走了一半,嘎然终止。
黑鹰的脸色更加地森冷,楚楚的外婆是离休军人,上将军衔,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难猜测。
“这是从哪弄来的?”他问,
“听说是从她的警务兵那里弄来的,这些人常常会倒腾点这些情报卖。”
“这哪里是情报,这是楚楚的外婆成心放出来的,她这是在警告那些人别轻意动楚楚,也在哀求他们放了这个无枝可枯的孤女。她怎么样了,现在。”
“说是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包费尔的脸上也是一片戚戚。
“她肯定也在关注楚楚的动向,知道这个秘密保不了多久了。哎”黑鹰坐下,脸色有些青白。
“那包东西好象并不是楚楚的父母给她的,而是她外婆给她的。”黑鹰抬起迷茫的眼睛。
“听着是那么回事,是不是她外婆听到了有人追杀楚楚的消息,特意给她的保命丸。”
“为什么有人要追杀楚楚?”
“是呀,不应该呀,她也不是如心,在这个圈子她是最干净的一个。”
“她在哪儿?”黑鹰站起来。
“正要跟您说,昨天晚上她家里竟然去了一个大陆男人,而且过了夜,当然,劲夫也在她家。一早俩人吃了早饭,逛了商场,现在正在饭店吃饭呢,还逍遥自在着呢。”
“她还真是自在。”黑鹰歪嘴笑了一声,拿起外套,“把她身边的耳目弄走,我去会会她。”
“那……”
“一切照旧,没有结论之前,什么都在变,一切都有可能,做好任何的准备。”
中午,过于华丽的西餐厅有些冷寂。东西南北八个服务生,只围着楚楚他们一桌,好在楚楚今天穿得很浓重。
“杰德,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黑鹰款款地挑了紧挨着楚楚的桌子坐下,一招手,侍应人应声而来,为他递上菜单。
楚楚眼神愣怔片刻,古灵精怪地端起酒。“你怎么靠过来了,不怕沾染上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么。”
黑鹰眼神复杂,他看得出楚楚虽然眼神依旧冰冷寒彻,但已经布满掩视不了的裂纹,只差最后的一丁点外力,就会彻底崩溃。她的眼睛大得有点过份,看上去空洞无物却像刀子一样无声地漫过他的身体,所到之处无不鲜血淋淋。她穿着件大红的裙子,他却怎么也看不出漂亮,只觉得像一摊血迹一样触目惊心。他头一次有些张口结舌地答不上话来。
“趁着现在还没有点菜,还是离我远点。”她好心想劝。眼神里有些了温度,甚至有了些羞涩。海边公寓那天晚上她流露出的依赖让她一时冰冷不起来。
以前和他聚餐都是常事,那个圈子里比她父母官阶更高的人有不少,但漂亮的女生不多,她就像花一样,身边总是少不了献殷勤的阔少二代,那时候她还很傲慢,受着他们的恭维好处,却觉得他们市侩低俗,看他们都拿眼角瞄。
黑鹰不一样,他从不上前,远远地站着,她觉得他不一般,身姿挺拔气质卓然,却想不起是不是曾经有那么一刻她的心动过。这一刻她格外地想忆起曾经的感觉,她盯着他,眼神却投得很远,漫过他的眉梢,漫过他额前的碎发。再徜徉过他有些紧张的眼神。
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嗫嚅道。
她笑了,开心地笑,好象为自己陡然的觉醒,她强忍着自己想痛哭一场的莫名心情,一直笑,最后竟然笑出了声。她知道,昨天晚上和劲夫的一席话让她突然对爱情产生了无限的向往,她也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有品尝的那一天。
“这也由不得你说。”黑鹰已经点好了菜。“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眉头皱起来。手机里包费尔告诉他那些人只能勉强控制一个小时。那个男人很有礼貌地放下酒杯,眉眼柔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黑鹰只看他一眼就断定此人绝非寻常人,对方早就知道楚楚绝对不是一个她扮演的那样的女孩子,却始终如一地配合着。
“什么时候,是世界大战了,还是世界末日了,或者是、、、”她凑到他眼前,嗲着嗓子说,“我明天就要死了。”
黑鹰有一种无力感,一甩餐布。
“你想干什么。”楚楚欺身上前,一件硬物已经抵到了他的腰间。
“这是干什么。”他们的眼睛只隔着一厘米,鼻尖错开,姿势暧昧。“让你的朋友先走,我有话说。”
“好。”她坐回去,提溜着一个门卡,“亲爱的,我在对面开了房间,你先上去。”
男人满眼含笑地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他是谁。”那人一走出视线,黑鹰就问。
“追杀劲夫的人。”楚楚不以为然,收拾起刚才的那股子狠劲。
“你以为你是谁,那个人不简单。”
“是不是想说自身都难保,别说了,这话我都听腻了。我已经感觉到那些人都靠近了,我快成网中之鱼了。”她笑笑,“所以我反倒什么也不怕了,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因为……因为也许你会跟我一路……”哈哈哈,她笑得身体乱颤。
“你知道?”黑鹰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
“知道。”她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全部倒入口中。“我外婆告诉我的。”
“那你……”
“怎么,你是让我怜悯众生,让我放了他们。不,这个世界谁为我想过,你们每一个人都在算计我,你……道貌盎然,像个翩翩公子,可是你不是一次一次地在利用我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她又笑起来,声音像哭,“所以,我就是要让他们为我陪葬,包括你。”她说得轻描淡写,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黑鹰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无从说起。空调的温度好像调得太低,他的身体僵得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包费尔说,那些人还有二十米远。
他站起来,刚想迈步,却又转过身,一只手放在楚楚瘦消的肩膀上,手抖了抖,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下按了按。“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我就谢谢你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