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你在这儿干什么

青儿姑娘素来都隐约地知道，父亲莫老先生年轻的时候，掌管着墨家祖传的一份易容之术的秘密医术组方，父亲莫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收养过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

当年那个孤儿还只有八岁，当时青儿姑娘也能还小，才只有六岁那么大。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的莫老先生，待那个孤儿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地好，可谓是真正的视如己出，不但是收留了那个孤儿，供他吃，供他穿，教他识字，甚至还将自己学到的医术都教与那孤儿，意欲将他教成又一代医术高超之名医神医……俗语有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而无父无母的孩子，比那穷人家的孩子还要早当家，更加是分外地懂事。当时那个孤儿亦然是勤勉学习，用功苦练，每天每日，除却帮莫老先生打点医馆之中的一些闲事杂物之外，还有帮莫老先生做些挑水啊，劈柴啊之类的活计之外，那孤儿的其他时间，变并不是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在街上跑着闹着，四处结伴玩耍，而是成日蹲在医馆的药房当中，一心扑在医术考研学究当中，一丝不苟，甚是勤勉……莫老先生一度非常地欣慰，为自己能有这样的一个勤勉能吃苦的小徒弟而感到高超医术后继有望，将来自己的女儿青儿也若是嫁给这样的一个踏实稳重又吃苦耐劳的年轻人，亦然是算得上大有着落了……

可是，世事难料，谁也不曾料想得到，就是这样的一个让所有人都说不出半点不好的年轻人，竟然有那么一天，会跟自己的恩重如山的养父兼恩师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莫老先生收养的小徒弟一晃眼就长到了十五岁，已经是一个稍显高俊挺拔的少年了，一表人才。

突然有一日这小徒弟偷偷摸摸地潜入了莫老先生的医馆禁地当中，而开启大门的钥匙，正是那小徒弟趁着莫老先生晌午时分小睡休憩之时，从莫老先生身上摸着偷出来的……

“徒儿，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起初发现自己的医馆禁地被他人闯入之后，莫老先生是又气又急，急忙拷问那小徒弟：“徒儿，从你来我们莫氏医馆的

第一天开始，为师便已经告诉过你，这里是我们医馆的禁地，除了为师以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还不知道咱们医馆的这个规矩吗？！就连青儿，她是为师的亲生女儿，为师都从来没有允许她进来过这里！徒儿，你今日又缘何明知故犯地擅闯这个医馆当中的禁地？！”

“师父，徒儿的确是来寻一件儿东西的……”

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全然没有别的借口可寻了，那小徒弟便也就全部招了：“师父，不瞒您老人家说，徒儿我就是听别人说，咱们莫氏医馆有一种莫氏世代相传的祖传秘方医术，据说，这种医术是可以令人改头换面的易容之术，有鬼斧神工般的更换容颜之功效，可谓是可以将一个人的容貌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儿，若是能够练就这样的一身神奇医术，便是自此功名加身，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啊……”

“所以你就动了盗取这易容之术的秘术之心？！”

一向都让自己倍感骄傲的小徒弟，突然有一天变成了一个偷盗窃取的贼人，而且还是一个偷盗自家的“家贼” ，小小年纪为的就只是证得获取一己之利益，小小年纪做出这等卑微下作之事，却只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这实在是让莫老先生分外地失望和痛心，可谓是恨铁不成钢！

“徒儿，你小小的年纪，竟然如此地重功名，谋利益，甚至还为了获得哪些不义之财，而做出这般的偷盗之事来，实在是让为师痛心不已，失望不已……我们莫氏医馆尽管地方小，门面窄，可是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家门下走出来的徒儿竟然是那般偷盗窃利之人，你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按照莫家的家规祖训，孩子，为师亦然是不能够再留你了，你且自行离开，自寻出路去吧……”

那一年，那个偷学莫老先生的小徒弟十五岁，离开了莫家医馆，独自闯荡去了。临行前，莫老先生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出门独行，还特地让青儿给她师兄准备了足够很多天吃的干粮，还有不少的银两，足够那个小徒弟独自出门应对一阵儿的了。

要说莫老先生对这个小徒弟，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可是这小徒弟在多年后竟然回头来恩将仇报，重新找到莫家医馆的门上来，再一次地趁夜里偷盗莫老先生在馆中暗藏的易容之术的医书典籍……“五年过去了，你为何还对这易容之术念念不忘？！你这个孩子为什么就一定要得到那本易容之术的典籍？！难道学会这个就那么重要吗？！”

再一次将当年的小徒弟的偷盗之行抓个现行儿，莫老先生是痛心疾首，更加地恨铁不成钢：“一个勤习医术之人，为何不把心思都用在如何多多救治伤病而无银两看病的平民百姓，却孤注一掷终日觊觎那对救人性命无用的易容之术呢？！”

事到如今，已经长成弱冠之年的那个小徒弟，见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索性就破罐破摔，和盘托出了：“师父，徒儿对不住您了，可是徒儿真的想要功成名就！徒儿自小出身贫寒，无父无母，由师父您抚养长大，徒儿本不想这般背叛师门，可是，徒儿真的是很想要出人头地啊！师父，您难道不知道吗？徒儿真的是很不明白，师父您明明手里面握着很多的达官贵人们都很青睐的易容变脸之术，不惜花重金但求一次易容，师父您为何偏偏放着不用，坚决死守，将它压制箱底，暗藏多年呢？师父您大半辈子都过着贫寒艰苦的生活，靠着这一个小小的医馆过活一生，师父难道您不觉得冤屈吗？！还是说，师父您是刻意防着徒儿呢？！师父您将您一生所学之高超医术都教与徒儿，惟独不教徒儿这易容之术，莫不是师父您一早就惟独提防着徒儿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老先生长叹一口气：“问世间何物最害人，莫过于功利之心，莫过于金银珠宝虚荣之物对人的极致诱惑了……孩子啊，你为什么酒不能明白呢？师父之所以不教授你这易容之术，并不是提防于你，只是，这易容之术并不能够救人性命，反倒还会害人之性命，多少为心存歹意之人，借此易容之术，改头换面，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又有多少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歹人，单凭这易容之术，便可以形神大变，从此改名换姓，逍遥法外……孩子啊，难道这个道理，你就是不明白吗？！师父之所以既不将此易容之术教授与你，亦然不自己拿它换取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无非就是为师不想害了天下更多的人啊……”

说到这里，莫老先生也紧接着说道：“孩子啊，师父当年收留你，将你带回家之时，你曾经告诉师父，你父母也曾是为歹人所害，那个时候你还小，你曾经跟师父讲，你要快一点长大，为你的父母报仇……孩子，你试想一下，若是当年残忍害死你父母之贼人，易了容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这辈子又何从找到那贼人为你的父母报了那血海深仇呢？！”

“师父您说得是，是徒儿糊涂啊，是徒儿为利欲所熏心，乱了心志啊……师父，徒儿对不住您，是徒儿对不住您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孩子只要你是真心悔改，师父自然不会为难与你，不要再走错路了，孩子……既然你亦然是形单影只独自一人，便不如留下来，与为师一道打理这间医馆可好？你可嫌弃师父这医馆之中生活凄苦？”

“师父，徒弟不嫌，徒儿怎么还会嫌弃师父呢？徒儿自小命运多舛，若是没有师父，徒儿恐怕早就已经冻死饿死于街头了， 而徒儿却不懂事理，屡次作出背叛师门之事，师父您不但不怪罪于徒儿，还愿意原谅徒儿收留徒儿，徒儿自是感激不尽，怎么还会嫌弃师父呢？徒儿愿意留下！”

“好，好，好孩子，快快起来……”

就这样，莫老先生那迷途知返的徒弟是从此真的断了对易容之术的念想，安静度日，潜心研习医术，跟随莫老先生一道造福一方贫苦百姓……可是，莫老先生却没有想到，他能让误入迷途的徒弟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却拉不回自己的女儿，从此踏上为仇恨和利欲所蒙蔽的双眼和心志……

“莫青儿啊莫青儿，我对不起你，枉你自小就要强好胜，枉你自小就什么都要求自己做好最好，可是，就是你这般重脸面的人，却还是遭到夫君嫌弃，被夫家撵出来，为世人所耻笑，果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我莫青儿绝对要将这口气给要回来！这口气若是要不回来，我莫青儿便誓不为人！”

当晚，莫青儿便坐在自己的屋中，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憔悴的面容，已经不复早前的桃花粉面了，不禁心中暗自神伤……

“莫青儿，或许，父亲暗暗守护一生的易容之术，将会助你平步青云，卷土重来……若说是孤注一掷，那便也只能是放手一搏了！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第二日，青儿姑娘便一大早就起身赶去一里地以外最热闹的街市了，那里有好几家的裁缝铺子，无论是布料还是缝制出来的衣衫罗裙，都是极好的，十里八乡的闺门女儿家，无不是都愿意到那里去为自己选块布料，给自己做几身儿的体面衣服呢！

“这络丝白纱……似乎与我曾经偶然见到的皇上那里的画轴上面所绘制的轻舞女子身上所穿的衣饰布料极为相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