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二章 想不开

李岩紧紧攥住我手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吊在窗户外边，身体贴在水泥墙壁上，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当一切悬空了之后，我看底下的行人和道路，都变成了虚幻的灰色，我还以为我会因为体力透支而松开李岩的手，没想到他会一把将我从窗户外边拽进来。

身躯落在地板上的时候，我感觉我回到了这个世界，可我好失望，为什么不让我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可以解脱了。

但是李岩他紧紧抱着我，他在大声的嚎哭，这一次他再也不掩饰了，他说失去全世界也不能失去我，因为没有我的存在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可能是因为被需要我才这样存活了下来，我才终于开始面对这糟糕的事情。

曹宇哲也来找过我，但是我一看到他的脸，我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想起那张恶魔一样的脸，他的双手在我的身上疯狂的掠夺，那被撕碎的衣服，还有那些可怕的吻痕，我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分清他们两个。

因为我异常的情绪，他最后也只能默然离开，我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期间高烧不退，李岩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他不遗余力的照顾着我，而就是在我昏睡的时候，李岩闯进医院暴揍了曹语期，后来我只是知道他被警察关了四十八个小时，而我醒来，他却是一脸轻松的告诉我，那个混蛋不会控告我了。

一切似乎已经风平浪静，是都过去了吗？我怔怔看着外边的阳光，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温暖的太阳又回来了？可是当我没有了这一切恐惧的时候，我却有了新的烦恼，我开始做噩梦，我总是梦见那天晚上的场景。

再也不敢一个人睡觉的我，只好打电话给李岩，他在我身边我才可能安心的睡着，虽然他一再的告诉我，我没什么事情，那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还很干净，可是我内心里真的好害怕。

其实那个时候，李岩向我求婚了，我当时很想答应下来，可我猛然间想到他父亲对我的态度，让我望而却步了，我一直不敢和李岩说我为什么会在当时回去福建，为什么就那么消失之后就嫁人了。

那个时候我和李岩几乎是朝夕相处，他总是要陪伴我睡觉，我每每睡到半夜就会被惊醒，之后便会无助的哭泣，我没办法正常去上班了，他给我请长假，之后每天都在陪着我，我几乎不能离开他半步，有几次我一个人在家，我都会打电话和李岩说，我可能又要想不开了。

我很厌烦我自己，可我真的没有去死的勇气，在最后那一刻帮助李岩解脱的还是他的父亲，他忽然找到我居住的寓所。

本来我不想给他开门的，可是他说这个房子是他儿子的，要是我不开门的话，他就要报警了，我只好开门让他们进来，他在屋里坐下之后，就递给我钱，让我带着钱离开他的儿子，他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明白无误的告诉我，要是我和李岩结婚了，他一定也会要我的，因为他对我本身就有些留恋，我就这样离开了李岩给我的居所，但是我那个时候还没回去福建，我也不清楚曹语期是怎么打听到，我住的宾馆的他说他是上门给我道歉的。

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深深伤害了我，可我清楚一点，他肯定不会抱着太好的心思，我没有让他进我的房间，就连白天从宾馆出来，我都害怕的要死，但是还是被他撞见了一次，他不断的追逐我，因为害怕我竟然平生第一次闯红灯了。

可等我过了马路我才发现，有一辆大车朝着我撞击过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曹语期是怎么想的，他竟然会将我推开，我跌坐在马路边上，眼睁睁看着他被撞飞出去。

当我终于晃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就差一口气了，我蹲在他的身边，我只会哭泣我很无助，然后不知道是路人还是谁帮我打的急救电话，可是救护车还没来，他就死了，他死的时候，很想握一下我的手，我介意我害怕他，所以没有给他手，他手伸得很长，然后他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咽气了，他双目圆溜溜的瞪着我，这场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然后街道和人影都一起变得很模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这个世界里有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等我清醒那一刻我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我张眼看到的是曹宇哲，可我喊出来的是曹语期的名字，我还在自欺欺人，告诉我自己他还没有死去。

曹语哲无比冷静的样子，让我很恐惧，我朱东承认是因为我闯红灯，才导致了他哥哥的死亡，我说你要是恨我的话你现在可以掐死我报仇，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告诉我葬礼要在三天后举行，如果愧疚可以去参加，他会一直等着我的。

李岩一直以为我离开了北京，他不断的给我打电话寻找我的踪迹，我走的时候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我说李岩你是个好男人，不要在我这样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我会一直都记得你对我的好，也会祝福你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

现在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没脸回去找李岩了，有时候爱情里边脸皮太薄和不敢说出一些真相，就会让彼此错过，我真的很傻，要是那个时候，我和李岩说出真相来，他一定会带着我去另外的城市生活的，一定不会让我在其后的岁月遭受那般折磨。

我一个人在病房里边想了两个晚上，最后我买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去参加曹语期的葬礼，曹语哲真的是站在殡仪馆的门口等着我的。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像是一株静默的玫瑰花，现在曹语哲的眼前，后来他说因为那临别的一幕，让我在他的心目中站成了永恒的样子。我安静的按照葬礼的程序，跟在他的后边，灵堂上没有什么人来。

曹语哲说，我和他是孤儿本来就没有什么亲人，能来参加葬礼的就只有你和我了，生意上的伙伴人没都没了，当然不会过来的，哥哥的公司我都卖掉了，虽然拿了不少的钱，可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不知道我是应该责备你，还是应该怎样？虽然我们感情不好，可是有他在，我会感觉家还是在的，他不在了，家也就跟着消失掉。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只能沉默的看着灵堂，看着即将被送去火化的他的遗体，那玻璃棺材中的人，和我们互成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望着他，可是他却一点感觉也不会有了，一定不会感觉到恨和疼痛了吧？这样应该也挺好的，对于他或许是一种解脱吧。

我们站在焚化炉跟前看着他被推进去，看着熊熊烈火将他的身躯吞噬，后来一切就只剩下空旷的回忆，我只能看着眼前虚无的一切，我看了很久，我感觉我也不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我看着被烧掉的是我的人生吧，看着被杀掉的是我的感情，和迦南的和李岩的，什么也没有了。

曹语哲说，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着至亲至爱的人离开自己而去，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以后再也不能够有联系，遥远的想念着，将他的物品都收起来，然后也许夜里会一个人对着电视机，在沙发跟前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无法回答他的这些话语，我做的最多的便是沉默，从殡仪馆出来是第二天的早上，我带着疲惫的身躯和曹语哲一起走出来的，因为他跟我一起守夜看了一个晚上。

蜡烛燃烧殆尽了就换上一副，然后安静的烧纸钱一张一张无比的从容安静，我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时候，我们才可以将那些纸钱全部烧光，一整夜的时间，我们在做的就是这么一件事，他一直都在唠唠叨叨说他们过去得那些事情。

也许曹语期没死的话，他就不会想起这么多了，这让我想起十几年后的自己，我在段新民的坟墓跟前做的也是和曹语哲一样的事情，当初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有感觉，但是当他不在了，往事会浮现上来，每一个平凡的时刻，都变成了无法复制的经典，于是我们就会痛不欲生。

从殡仪馆出来之后，他喊我上他的车子和他一起走，我想拒绝，但是他说，他还有东西要给我，是他哥哥一直都留着要给我的，还有欠我的那一句道歉，现在由他来告诉我。

曹语哲看了曹语期的日记，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因此而没有过多的苛责我，在他哥哥出事之后，他甚至都没骂过我一句，因为曹语期说的他亏欠我的，也许就只有用生命才能弥补给我。

而他真的做到了，他真的用自己的生命来对我说了那一句对不起，这样的道歉我会一直铭记在心底，而从那一刻，他要强暴我的阴影，也从我的脑中消失了。

这似乎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