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知无不言

连姑姑看着十三王妃，又幽幽地说道：“十三王妃，其实老奴亦然是担心十三王妃您的安危罢了，实不相瞒，老奴之旧主，也就是当年皇上最为宠爱的薇妃，便就是死于这宫中之人的陷害当中，老奴不相信，薇妃主子会那么心狠手辣，会对宁硕小公主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婴孩儿下那般的狠手……有昔日的薇妃主子吃亏在前，十三王妃，老奴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生怕十三王妃您也步了昔日薇妃主子的后尘，再受那般的疾苦啊！薇妃主子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十三王妃……”

“姑姑，青颜有一言相问，不知姑姑您可否如实相答？”

看着连姑姑言辞这般地恳切，对自己这般地关怀备至，林淸颜突然心生一个疑问来……“十三王妃您有话尽可问老奴，十三王妃您对老奴这般好生儿对待，老奴自当是知无不言。”

“那好……姑姑，这宫中的主子这么多，各宫各院这么多的主子，姑姑您为何对青颜这般诚心诚意地对待呢？”

“原来是此事……回十三王妃，老奴方才就已经说过，十三王妃您算得上是老奴的救命之人了，当日在那御花园深处的小石屋当中，若不是十三王妃您说通了十三王爷，坚持要将老奴带回辰双宫之中，那老奴现如今怕是也还是过着那般孤苦伶仃又饥寒交迫的凄苦日子，依老奴这把老骨头，老奴怕是还没有老死，便已经就病死在那边了……”

连姑姑说着话，那双已经很有一些昏花的眼睛，便已经充斥着感动感激的泪水来了……“十三王妃，如若不是您看得起老奴，不嫌弃老奴年老体衰，不嫌弃老奴笨手笨脚又反应迟钝，将老奴带回至宫中，那老奴又怎么能够像现在这般地安详天年呢？！十三王妃，您待老奴这般地好，老奴又怎么能轻待了十三王妃您呢？！老奴有生之年，定当是对十三王妃您尽心尽力，好好儿地侍候十三王妃您……”

“哦，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谢的，青颜也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姑您到辰双宫之后，对我跟十三王爷亦然是侍候得好生周到，将这辰双宫之中的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分外周全周正，青颜倒是要多庆幸当初将姑姑您带回自家宫中来呢！”

“其实……十三王妃……”

连姑姑话语之间，不似方才那般地流畅通顺了，突然很有用一些纠结起来了：“十三王妃，老奴还有一言，只怕说与十三王妃您听了，您会生气……”

“我不生气，姑姑您且说便是，无需顾忌……”

“十三王妃，老奴之所以这般地尽心尽力，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缘由……”

“另外一个缘由？！”

“嗯，没错儿，还有另外一个缘由……”

林淸颜看到，连姑姑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双眼微微地泛红了……“十三王妃，其实老奴也是因为惦念着老奴的旧主，也就是昔日的薇妃主子，才会对十三王妃您这般地关切不已，尽心尽力的……”

林淸颜一听连姑姑此言，立马就心生恐慌来了，暗暗地在自己的心里边思忖道：“难道……莫不是我什么时候不小心暴露了一些小小的破绽？！莫不是连姑姑她已经看出来了，已经知道我就是她昔日的旧主薇妃了？！”

“姑姑您的旧主……”

林淸颜佯装出一副非常沉着冷静的样子，十分地若无其事地对连姑姑文相问道：“姑姑，青颜与您的旧主薇妃娘娘又有何关联呢？姑姑此言怎讲呢？”

“十三王妃， 实不相瞒，十三王妃您真的跟老奴的旧主薇妃主子太相像了，初见便觉不一般。”

“哦？！哪里相像？！难道我们生得模样儿极为相似么？”

“这倒也不是，十三王妃，您跟老奴的旧主薇妃主子各自的相貌倒是真的不像，一丁点儿都不像，薇妃主子跟十三王妃您都是那般清秀雅致的模样儿，都是世间绝美之女子，不过你们却真的是一丁点儿的相似之处都没有……”

“那我们……”

“回十三王妃，老奴斗胆说十三王妃您与老奴的旧主薇妃主子颇为相像，其实是因为十三王妃您与那薇妃主子性情习惯很多地方都极为相似……”

“是么？呵呵……”

林淸颜听到这里，不禁使劲儿地在自己脑中回想，似乎真的是自打自己进宫成为了大夏当朝十三王妃之后，便真的从来都没有刻意注意过自己的言行举止，也没有太过苛责过自己的言行举止呢……“也许……也许一个人的性情和习惯喜好，是真的难以轻易地改掉的吧？果真是即便前世今生重生，却亦然是换汤不换药，昔年的柳薇薇，果真还是柳薇薇的魂，柳薇薇的心，柳薇薇的性情……一成不变……”

而到了这个时候，林淸颜也突然之间顿时明白过来，为何当初在

第一次跟随夏骏南下江南之际，夏骏对自己差一点就动心，做出有违伦理之事的真正缘由了……

“原来如此，我原以为，那时只是我刻意模仿前世柳薇薇的穿着打扮才吸引得夏骏那个薄情之人的，原来我的性情，前世今生，从来就没有变过……”

“是啊，十三王妃，老奴一直想跟十三王妃您言说此事的，只不过，老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跟十三王妃您说起来这些事情，而且，老奴只是一个奴婢下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跟自己的主子说起这些呢？这实在是有违礼仪宫规的啊，今日恰好儿是十三王妃您自己问起来了，老奴也便就借着这个由头说了……”

“不管怎么样，姑姑，您待我这般地好，青颜亦然是感激不尽的……”

林淸颜说着话，便又慢慢地转过身去，远远地凝望着眼前的这座深深沉浸在夜色黑暗当中的冷霜殿，遥遥地聆听着夜幕降临之后那座冷霜殿当中传来的凄厉的哭声和叫喊声，甚至还有那些因为伤心打击过重而得了失心疯的前朝上来年纪了的妃子们所发出来的那种瘆人的笑声……

“冷霜殿……冷霜……这个名字还真的是很应景的啊……”

望着眼前的一切，听着耳边的凄厉之声，林淸颜不禁喃喃自语了起来……“古往今来，到底有多少的妙龄女子，一招进入皇宫之中，吃上了海味珍馐，传上了绫罗绸缎，被万千的小宫女小太监们称作是‘主子’，就此以为自己从进宫的那一日起，就摇身一变，登上枝头，成了凤凰成了人上人了，从此必将生活无忧，安享朝露夕颜……可是谁又曾想得到，这样的绝妙完美的日子，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憧憬罢了”

“十三王妃，那冷霜宫之中被关着被囚禁的那些女子，亦然不全都是失了宠的嫔妃啊，她们当中很多人其实就是因为在后宫之中你争我斗地成日里争宠攀比，所以这才各自暗中对其他后宫嫔妃使绊子陷害，这真相一旦被查出来，这便就是犯了咱们大夏后宫之大忌讳啊，那些妃子便被降罪，送进了这冷霜殿之中来了，而进到这里的妃子们，直到来了这冷宫之地，竟然还是不知悔改，在这里也依然要互相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常吵架拌嘴，甚至是互相动手，你撕我咬的，这后宫的妃子们互相争斗，这后宫之中还有个法纪宫规什么的来约束，还有太皇太后以及皇后来主持后宫事宜，可是像是冷霜殿这般的无人问津的荒凉之地，将这些失了势的嫔妃们扔到了这里，那便是生生死死都由着她们自己了，她们要打便就打去，要争便就争去，根本就没有人来管，更没有人来劝说，只是偶尔看管这冷霜殿的掌事公公们看得心烦了，听得倦了，偶尔会把她们挨个儿都拉出来痛打一番，不管好赖地打一番，这些个嫔妃们挨了打，吃了苦头儿，便也就能消停些日子来，可这没有过个三天两日的，便又重新打了起来……这时日一久啊，这冷霜殿当中的嫔妃女子们，哪一个都是头发被薅掉一大把，弄得个披头散发的，还要秃了一小块儿两小块儿的，又或者是跟别人打起来的时候被打得个口歪眼斜的，再不就是胳膊腿儿折断的……总之，就是这后宫之嫔妃女子，千万不能够进到这冷霜宫之中，一进到这里来，那便是永无宁日了，纵然是天降神兵，都也是救不了她们的，只能在这里听天由命，坐等枯老而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果真这般地残酷悲惨么？”

林淸颜突然之间很有一些庆幸了，心里面也在暗暗地想到：“柳薇薇啊柳薇薇，索性你当年并不是被夏骏那个无情无义之人给打入这生不如死的冷霜殿之中，而是被太皇太后那个狠毒之妇人给一声令下给押入了御宗监之必死之地，再由夏骏那个薄情寡义之人给一声令下处以极刑，果断赴死了，不然，柳薇薇，今日的你，怕是不会顶着‘十三王妃’和‘嘉和郡主’的身份站在这里为前世的你复仇了，而是残存着一条性命，苟活于这又脏又乱又不如犬屋的冷霜宫之中，拖着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在这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吧……这样一想来的时候，呵呵，宫傲兰，夏骏，是不是我柳薇薇又该多谢你们的陷害之仇和杀身之恩呢？！我柳薇薇又该以何来报答于你们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