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爆发
辰时刚过一刻，陆朝宗和君夫人两人分别坐在花厅的两侧等候着三位妾室与子女。侍女，嬷嬷们则静静地低下头站立在墙角处等候。
陆朝宗见人一来齐，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盖碗，清了清喉咙后开始训话，“今日你们皆是第一次进宫，此去宫中，上要恭敬皇上，太皇太后，太后，贵妃等宫中贵人，下要严守规矩，不要让本侯感到失望，你们也清楚的知道本侯的脾气，谁要是让我跌了面子，到时候就不要怪本侯不顾及你们体面了。
“这次的春日宴在御花园中由华贵妃亲自举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老人家也会亲自参加以示恩宠，届时会有众多贵人的家眷前往参与，侯爷要带着允贤他们上正殿与众位大臣一起参见圣上，我身体这一段也略有不适，就不陪同你们前去了，夏氏，你入府年数最久，今日入宫之事由你操持，莫叫侯爷与我失望。”君夫人抬眸看去，见陆朝宗没有开口再说话的意思，轻轻的补充说明着一些注意事项，当然这些话早上请安时君颖怡已经交代过这些人了，只是话不厌多，她不介意多交代几遍，让一些人长长记性，不过依照她们姐妹二人往日的狂悖，她的话多半是成为耳旁风了。
“另外允贤，允文，允武三兄弟一会儿与本侯一起启程骑马护送她们过去。”陆朝宗等君夫人说完后命令自己的三个儿子与自己骑马同行。
这三兄弟中的老大陆允贤为夏钟灵所生，是侯府的庶出长子，今年一十六岁，自幼便延请名儒为师，多年来饱读诗书，深受陆朝宗的信任，允文与允武今年才十岁左右，一母双生，平时虽然有些调皮，却也是将门虎子，秉性忠良，赤子心性。
事项既以交代完毕，陆朝宗率先一步起身朝外走去，云萱带着锦云嬷嬷与红袖红柳两姐妹紧随在陆朝宗身后。
对于这个排位，除了君夫人外，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疑惑，平时陆云萱低调总是走在最后，离陆朝宗远远的，整个人仿佛透明一般，今天却走在众人前面，不得不让人深思其中之意。
陆雨薇走了两步后心有不甘的顿住了脚步，故作好心的开口提醒道，“三妹妹，你是女眷按规矩应该走在我们后面。我娘亲和大哥一个是你的长辈一个是你的大哥，理应走在父亲的后面才是，你莫要乱了分寸规矩。”
对于陆雨薇不怀好意的话语，陆云萱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扶着锦云嬷嬷的手继续前行，懒得理会后面这略显呱噪的女人。
君夫人坐在远处，听见问话，抬了抬眼皮却没有作声，果然蠢货。
柳氏侧立在君夫人的身旁，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为这嫡庶不分的陆雨薇捏了一把冷汗，心中却也有些快意，她与君夫人不同，只是姨娘出身，又育有两个儿子，平日里夏家两姐妹暗地里没少折辱她，这陆雨薇与她的母亲如出一辙，从来也没有将她这个庶母放入眼中，如今情势生变，她却还如往日一般想要压过嫡出女儿的风光，真是自取其辱。
陆朝宗也如陆云萱般脚步不停的继续前行，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的样子。
问话被忽视的感觉让陆雨薇那一张俏丽的脸孔胀的通红，愤怒掺杂着尴尬无比的情绪，使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夏姨娘和哥哥陆允贤，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钟灵见女儿受了这样的屈辱，竟然当众出言训斥起陆云萱来，“我说云萱啊，你姐姐雨薇问你话呢？怎么也不回答，长幼有序的道理你的女先生没有教给你吗？还是说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夏姨娘的问话好生有趣，我不理会雨薇是本着大家同为陆氏女给她留颜面，怎么到了最后还是我的不对了？既然夏姨娘问了这个问题，我到也是想问一下这到底是以嫡为贵，还是以庶为贵呢？”陆云萱停下前行的脚步，扶着锦云嬷嬷回转过身来，面露微笑的询问夏钟灵，只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狠狠地打了夏氏母女的脸，嫡庶尊卑，怎么你们也忘记了吗？还是平日里过于狂妄忽视了呢？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你虽是嫡女，但也是女儿身，你大哥允贤尚在，怎可越过他去。”夏氏怒发冲冠，单手指着云萱口不择言。
陆允贤看看他的娘亲，又看看往日从不出彩的异母妹妹今日居然如此咄咄逼人，让没经历过这种事的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嫡出最贵，可是她陆云萱却是女儿身，这本就是一本烂账，今日敞开来说，竟是格外难堪。
此时 ，整个花厅的氛围紧张至极，空气中的火药味浓烈到呛人口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有些胆小的丫鬟侍从早已低下头颅不敢再看。
陆云萱冷笑一声，抬起为着今日春宴精心修饰的指甲来细细欣赏，不紧不慢的说到，“夏姨娘此言差矣，云萱自小受母亲教诲，女先生也多次提及，凡事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想当年，咱们轩辕皇朝德宗帝在位时，皇后病逝，身后留有嫡出皇子。后来，因肖淑妃生有皇长子，立为新后。若干年后，立太子之时，朝臣为嫡长尊卑的问题争执不下，引的朝廷震荡，局势不稳，最后德宗皇帝金口玉言：亲王虽贵，元嫡更尊。遂立嫡子为太子。由此可见，嫡庶尊卑方为正理，可若是嫡庶不明，那咱们侯府为何要设正妻，姨娘？内宫之中又何必有后妃之别？是以今日夏姨娘所言，云萱可不敢苟同！省得变成了那般没有常识之人，惹人发笑。”
“至于大哥吗？夏姨娘，你是不是记错什么了，我母亲并无嫡子，父亲也未向朝廷请封，这家中嫡女仅我一人，让大哥走在前面，至家中嫡女于不顾，让人知道只会嘲笑大哥嫡庶不分，这样岂不是陷大哥于不义，父亲，母亲，云萱说的可否在理？”至此陆云萱话落不在多言。
“三，三妹？你这话从何说起呢……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三妹妹多虑了。”允贤听到此处整个人都蒙了，他自幼读书，最是在意爱惜羽毛，倘若嫡庶不分的帽子扣实了，以后该如何见人，故此整个人这会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钟灵被说的哑口无言，又看看尴尬万分，面红耳赤的儿子，仗着自己往日的宠爱，一张娇花般的容颜顿时泪如雨下，双眸含情的向身前不远处的陆朝宗求救，“巧言令色，这都是巧言令色，侯爷，你看看三小姐都被教成什么样了？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侯爷您得替妾身和子女们做主啊。”
“姐姐，姐姐别哭，侯爷自会为咱们姐妹主持公道的，定不会让人欺负咱们姐妹的。”夏毓秀见自家姐姐势单力薄不顾女儿陆雪涵的阻止上前插入了话题。
“够了，大厅广众之下，闹成这样成何体统，都不嫌丢人吗，怡娘，此为内院之事你看如何处置妥当？”陆朝宗看着不成器的宠妾和子女，又看了看明朗自信，言之凿凿的陆云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刚刚的气氛压抑却还能使人透气，可等陆朝宗说完这句话，大厅中人人屏气，落针可闻。
“侯爷，虽然我是云萱的母亲，但您知道我一向处事公允，此事，错本不在云萱，但是大厅之上不够控制脾气却是失言，春宴回来后抄写女戒十篇，改改你那莽撞性子，至于允贤无辜被累，还需侯爷多加宽慰，夏姨娘和雨薇两母女与礼教德行上有亏，也是我平日过于温和御下不严导致的，等宴会过后，母女二人回府禁闭一月，罚俸半年，侯爷以为如何？”君夫人，放下茶盏，不卑不亢地迎视着陆朝宗的目光说出自己的处置结果。
“就依你的方法处置，今日之事到此结束，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到了宫中不要再弄出这些幺蛾子来，走。”陆朝宗说完，转身离去，算是彻底了结了此事。
夏氏还欲争辩却被儿子允贤拉了回来，对着母亲暗自摇了摇头，此事他们并不在理，况且父亲已下了结论，在辩就是质疑陆朝宗的判断了。
陆雨薇却是咬断了一口银牙，从小备受宠爱的她不理解父亲这回为什么会向着那个丑丫头，嫡女又怎样，往日见了她还不是低眉顺眼，怎知今天会有这样的气性，竟敢让她下不来台，看我回来以后怎么收拾你。
这些走在前面的陆云萱一应不知，不过，依照她的脾气，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就她们那点智商，她还真没有放在眼里，以前不说是无所谓，以后，再敢在她眼前生事，自会让她们晓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