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秋圃阁愁风催人怨 涌月桥微雨表素心

“想？这可是血浓于水的事实啊。”白氏叹道，“你是在怪为娘没有早日寻到你么？若是如此，你打我骂我都好，千万不要弃我而去！为娘真的不能再没了你……”

“小蝶。”柳敬宗拉过白氏道，“便让孩子好好想想吧，她定然有她的缘由。”

“可是……”白氏牵肠挂肚了大半生，又如何放得下？

“不必担忧。”柳敬宗拍拍她的手，白氏又忙同韩玉香补了一句，“孩子，为娘真的不是要撇下你，自打你在青阳走失以来，为娘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恨不得能随了你去，可是，人海茫茫，为娘也只有尽力了。”

韩玉香心下不忍道，“放心吧。”

放心什么？韩玉香没有明说，她也不好明说，韩玉香只淡淡道，“这时候你们不应该还有别的问题想问么？”

柳敬宗立刻回过神来，盯了齐清灵道，“那你又是何人？”

齐清灵笑了一笑，“我既然把事情都说出了口，就没想隐瞒，没错，我和葛院的徐师傅是一路的，徐羽仙是我爹认养的义女，也就是我的姐姐，如今我的姐姐不明不白陷在柳家，我不得不为姐姐讨个说法。”

“你们果然就是一路！”奉氏瞪了齐清灵一眼，又立刻瞧向韩玉香，又突然醒觉韩玉香的身份，这才拉了柳敬祖的手不再说话。

“什么不明不白？那徐羽仙偷了我们柳家的东西畏罪潜逃，我们的说法又向谁讨？！”柳敬祖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偷偷偷的，那我姐姐又究竟偷了什么东西？！”齐清灵道。

“自然是柳家的至宝。”柳敬宗道，“你们来柳家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很明确么？”

“那是你们说不出口。”齐清灵道，“因为我们来柳家的目的，就是要搜查你们柳家暗度陈仓，中饱私囊的罪证！如今徐姐姐突然遇害，显然是查到了什么所以被你们杀人灭口！”

“死到临头到还强言令色。”柳敬宗道，“把她给我捆起来。”

“且慢！”韩玉香突然拦住赶来下人道，“她才刚说了几句？二老爷值得这般着急？”

柳敬宗皱了眉，“我是你爹。”

“可我以前并不认识你。”韩玉香道，“她说的这些，也是我想说的，柳老爷，我倒实在很想知道，你们柳家在这江南一带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真如外界所说的和善宽厚？还是背地里满足私欲的阴险小人？”

“胡闹！”柳敬祖喝道，“难为你还知道外界都说我们柳家的人和善宽厚！你小小年纪，听了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的胡言乱语难免难以判定，可是你也不想想，若柳家真是那种小人，骗的了一个两个，骗得了一城百姓？”

“不是偏听偏信。”韩玉香道，“玉香自有我的消息源。又或者你们可以解释解释，你们和杨家是什么关系？和镇江席家是什么关系？还有李家，奉家，各州知府衙门……甚至府上这么多的幕僚……”

“孩子，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想认我？”柳敬宗忽而道。

韩玉香点点头。

柳敬宗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难辨这世间的真伪善恶。”

齐清灵道，“是啊，善恶难辨，又怎能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单从你们逼死徐姐姐这一条来看，你们做了什么就已经很值得推敲了。玉香，我知道你是信我们的，你一定要帮徐姐姐报仇。”

“你也别和我来套近乎，该做什么我自己清楚。”韩玉香道。

“是是是，你有主意你有分寸。”奉氏道，“那韩姑娘就请便，既然不想认，又何必呆着？”

“三娘！”柳敬祖道。

韩玉香道声“告辞”，齐清灵也赶紧跑了两步跟上韩玉香。

刘守请示道，“老爷，这姑娘……”

“由她去吧。”柳敬宗道，“到底也做了一场父女，而且她那个性一眼就能看穿，离了柳家她又能生什么事？派人盯着就好。还有四小姐，也都派人注意一点。”

刘守领命而去。

风波已定，奉氏“嘁”了一声转过头去，却瞧见柳如烟不知何时已经靠到了穆震那边说着悄悄话，奉氏心头一格，忙喊了声“如烟”。把个如烟都惊得一抖。

“你待那儿干嘛呢？席公子还等着呢。”奉氏说话便拉如烟走，如烟依依不舍的随了奉氏去了，其余诸人也都散开。

秋圃阁前便只剩下尚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柳纯雪。

柳纯雪虽然性情爽朗，到底也是闺中女儿，没有出去走动过，如今人死人散，柳纯雪突然间对这柳家有了一丝迷惑。

柳敬宗瞧了瞧纯雪，终是看向穆震道，“震儿，你随我来。”

穆震也便跟了过去。

白氏还在默默垂泪，一行人到偏厅坐下，柳敬宗看着碗中新泡的尚在起伏的茶叶状似不经意的道，“震儿，今天的事，你怎么想？”

“义父问的是？……”

“如今柳家的情况你也瞧见了，外患难平，内忧又起。”柳敬宗叹了一声道，“我们同你们穆华山庄联手为了什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我不敢说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黎明百姓，却也是拼尽全力的想要保护这一方的人，然而自古想要成就此功业的都难免受到一些干扰。而抵御这些干扰的最好办法，就是人心齐！”

“大嫂那里我也是颇为脑筋，却还是难以挽回。哥哥他们夫妻情深，长久下来也不是办法，果然，现在就连一向知我信我的哥哥也有些动摇了……”柳敬宗头疼的揉揉脑袋。

穆震立刻道，“义父放心，穆华山庄始终都是追随义父的。”

“我要的不是你的承诺。”柳敬宗叹道，“震儿，你自从认我做了干爹，我是真把你当亲孩子看的，四丫头的事实在令我痛心不已，我不能再没有你！”

穆震惶恐道，“义父，孩儿是绝对相信义父的！孩儿今天去秋圃阁，确实只是为了那把琵琶，绝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