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秋圃阁愁风催人怨 涌月桥微雨表素心（二）

穆震惶恐跪道，“义父，孩儿是绝对相信义父的！孩儿今天去秋圃阁，确实只是为了那把琵琶，绝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柳敬宗慌忙扶起道，“义父也不是要怀疑你，只是四丫头实在让我心寒的紧。”

穆震道，“四妹妹常年流落江湖，对于柳家这样的豪门大院本就是避之不及，如今突然告诉她她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心里难免有些负疚，自然需要点时间缓缓，我相信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白氏停下抽泣道，“果真如此？”

“自然！”穆震肯定道，“穆华山庄身处江湖，对于那些江湖中人的脾气秉性都是再明白不过了。”

“那便好！便好！”白氏终于露出一些喜色。

柳敬宗皱眉道，“你也别哭，如今是关键时刻，十天后便是志通志诚的婚期，再加上席君褚也留在这儿，今天闹了这么一通已是不妥，四丫头那个性子，要是留在府里，我反而担心些呢。”

“老爷。”白氏疑惑道，“我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过问你们外面的事儿，可是如今我的心总是悬悬乎乎的，还希望老爷小心行事，不要顾此失彼。到底是我们亏欠了香儿……”

柳敬宗道，“我省得。”

秋圃阁前，络羽络蝶已去，就连台阶上的血迹也被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些水迹。莺如霄如守着柳纯雪有些不安。

“小姐，若是怕，便回去歇着吧。”莺如道。

柳纯雪摇摇头，“我哪是怕？”

“那小姐为的什么？”霄如问。

柳纯雪抬眼看看顷刻间便人去楼空的秋圃阁，心下愀然，不由念道，“一帘愁风扫，树高高，叶潇潇。春光也寂寥，薄去诸日好。”

霄如摇摇头，“小姐又在念这些我们听不懂的诗了，你这样把诸事都闷在心里，对自己也不好的。”

纯雪无奈的摇摇头，“回去吧。”

步下台阶，风吹叶落，纯雪忽而觉得面上一凉，“下雨了？”

莺如抬头瞧了一瞧，“是飘了一点，不过不碍事。”

……

这春雨细细微微，小是小，可厅里摆出来的字画可冒不得这个险，感受到些微雨丝儿，下人便手忙脚乱的过来收画搬花，席君褚立在院子里瞧他们忙活，也伸手帮忙捡了几幅字画，下人立刻慌道，“席少爷，这样的事交给小的来做就是。”

席君褚笑笑道，“无妨，举手之劳，而且这都是好字画，淋了可惜，能早拿进去也好些。”

说话间席君褚不忘唤着自己的小厮从更，“你愣了干什么，也帮帮手啊。字画你不好沾手，花盆总可以吧。”

从更忙领命搬花。

奉氏一进来就瞧见这么一幕，慌得拍了下人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让贵客帮着做这些粗活儿？”

席君褚笑着迎过来，一一施过礼，又看了一眼后面的如烟才道，“是君褚自愿搭手的，伯母别怪他们。”

奉氏笑道，“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对了，我把你如烟妹妹带过来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彼此说说话。”

席君褚笑笑。

柳敬祖摸着胡子看看天色叹道，“方才还晴的好好地，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你送来的这些花鸟字画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呢。”

“无妨，以后有机会，君褚陪伯父再好好看。”

“也好，正好今天杨家送来的那些花还有好些没开，那便改日，我们再来一场花鸟宴，阖府诸人聚在一起，也热闹些。”

“好啊，到时候伯父有什么用得着君褚的地方，也尽管告诉我，君褚诗文不成，别的都还成的。”

“好！好！有需要的话就叫你。”柳敬祖也不禁笑开，却又不免叹道，“我们志通要比得上你这孩子的一半就好了。”

奉氏便道，“志通倒也有他可爱之处，只是还是要差君褚这孩子一些。”

几个人说说话话了几句，奉氏有意要让席君褚和柳如烟多多接触，也便拉了柳敬祖离开。席君褚看看如烟，却见如烟对自己愈发的避之不及一般，席君褚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当下只道，“如烟妹妹，我们去院里走走吧。”

如烟便带了蕊儿随他一处，两人各执了伞行在院里，这院里的风光，席君褚前前后后来了少说也有四五次，很多亭台楼阁的景致布局，闭着眼都能默出来了，可是席君褚还是只有到院里走走，看看景致，才能让二人的相处显得不是那么尴尬。

走了一会儿，如烟自己都觉得不耐，“席君褚，我想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你这样耗着，我们都没意思。”

席君褚心头苦涩，只道，“你想出去走走么？”

末了忙补充道，“我是说出柳府走走，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同伯父伯母说，就说是我的主意。”

柳如烟恼道，“你把我当做了什么人？且不说我一个未出阁的闺女不好出门，便是出去，那也不该是同你出去。”

席君褚愣了愣苦道，“如烟，你如今对我连话都不愿多说几句了么？”

如烟颦眉道，“席君褚，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们是没有结果的。我很明白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不想耽误了你。可是你总是不能明白。”

“我明白。”席君褚道，“我都明白。”

“可是我放不下你。”席君褚道。

“如烟除了和你有一纸婚约外，自认没有更多的交情了。”柳如烟道，“有什么放不下？”

席君褚道，“说来好笑，你看我，是不是整天无忧无虑颇有些没心没肺？”

柳如烟不说话。

“你们都认为我席君褚是席家的大公子，众星捧月一般的，不食人间疾苦，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席家的人虽然没有谁怠慢我，却也从来没有谁把我放在心上过。”席君褚道，“柳家的席家的婚约定下的时候，我也觉得好笑，因为就我这么一个在席家算是可有可无的人物，竟然有一天也有自己的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