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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视若无睹
凌珑的心忽然阵阵抽搐和难过,只能坐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少夫人?你怎么……”凌珑抬起手说:“无妨,只是心绞痛,休息一下就好了。”凌珑本来还有一堆大道理教训尹正,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会无缘无故地痛起来,她也见过刘伯忽然间要坐下来闭目休息,六道说这就是心绞痛。
她是鬼,当然不会有心绞痛,只是应付尹正才这么说,而且尹正那种无奈的感觉,她竟觉得比他感受更深。
“尹正……”
“少夫人,你说。”
“是不是对你家少爷很失望?”
尹正虽然不敢做声,但凌珑能在他的眼里看到和阿空一样的情绪,凌珑眼前闪过一个情景,是无数人用这种又恨又怨又憎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便突然间这么痛,仿佛被行了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那般难受。
“不是,你别难过了,少夫人,人不能一直靠着别人撑腰,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要变得更强,不会再把自己的不幸推到别人身上。”尹正的语气坚定,一身志气满满。凌珑笑了笑,这道理原来不用说他也明白,很好,不愧六道对他期望那么高。
“可是少夫人,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这么多天我都不敢踏进阿兰的房间一步,你……你能不能替我看看她,当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知道那个女人做的错事不值得原谅。”
“我确实不愿意。”凌珑可真佩服尹正的慈悲心肠,或者男人天生就没有女人那么小心眼,只因为是爱过的女人,就可以容忍她一错再错。
“阿正?”白茹兰还以为是尹正来看她,显然不是,尹正要是来看她,没进门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像个鬼魂一样。
白茹兰不曾想是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女人,她本不想正眼看凌珑,可她实在美得连女人都想多看两眼。
这女人的脸已不像以前那般惨白,而是白皙中透出粉红,如此好的气色更显年轻活力,相较之下,自己那张失血过多而灰黄的脸色,如今都不敢照镜子,眼角的鱼尾纹即使抹多少脂粉都掩饰不了。
凌珑感叹忘忧药水真是个好东西,白茹兰不再发疯,眼中还能流露出那种倍感威胁的目光,她确实不愿意来这个房间,不管这白茹兰做过什么,仅仅这个人她就不愿意看见,这墙上大大小小的红色剪纸那么可爱温馨,可这间房全然没感到一点喜兴,只会让待在这里的人陪她一起愁容满面。
“尹正说你不肯吃东西,这碗粥尹叔下了不少功夫,你怎么样也要吃一点。”凌珑不习惯当别人的奴仆,而且她对这个人十分不待见,说话难免带了点命令似的口吻。
“你放下吧。”
凌珑本打算放下碗就走,算是仁至义尽,这碗粥是尹叔端给她的,里面放了各种药材,还说六道的娘亲以前天天喝这个,美容养颜绝佳的补品。
“你知道,小桃去哪里了吗?为什么衣服都拿回来了,小桃却还不回来,她一向不会偷懒的。”要不是一天到晚都看不见一个人,她是不会问凌珑的,那个稳婆好像对她开始马虎了,连问句话都不回答。
“不知道,或许她去了个没人欺负她的地方吧。”凌珑现在都弄不明白陶月娘那里有什么好,听尹正说他也去了几次相劝小桃回来,可是连小桃的面都没见到,陶月娘竟拿出一张卖身契,说小桃自愿卖身给她,而陶月娘甚至还蛮嫌弃,只给她做下人的功夫。
白茹兰大惊,不知所措地喊道:“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千万不要信她,她最爱胡说八道了。”凌珑心想要怎么跟她说,这一切是哪天晚上她被厉鬼拍了后脑勺之后自己说出来的,除了六道,所有人都站在她的门口听见她的疯言疯语,不然第二天那稳婆和嬷嬷怎么都要请辞不敢伺候她。
赵贵祥害死了多少良家女子,真是数不清楚,那天她和六道潜入赵府的时候就碰见不少,她们闻到尹正身上有白茹兰的气息,就一路跟来,那些厉鬼连魂飞魄散都不怕,蜂拥而来要闯进她的结界,如此浓郁的阴气也把惊动了冥府阴差,这次还是那位很好说话的阴差大哥,向凌珑要个人情,将她们全放进去,了却心愿。
为此六道还跟他理论一番。
“害死她们的是赵贵祥,理应找他去,找他的女人有何用?”
“神医不知,这赵贵祥供奉鬼母阴姬,冥府幽都之主,自认是鬼母养子,哪有鬼敢动他?”
六道听说后一言不发,默默走回房间里喝酒,而凌珑只能自作主张网开一面,叮嘱这些冤魂不得伤人,徘徊一阵后必定要离开,否则就地诛灭。
尹正只晓得六道冷漠无情对这种恶人恶行视若无睹,却不知其中牵系到冥府幽都,和那个出了名残暴不仁的鬼母阴姬,就不是六道区区一介肉身凡胎能理会的。
祸不及妻儿,赵贵祥是该死,但轮不到白茹兰替她赎罪,她那一时糊涂铸成的大错,自有应遭到的报应。
忽然,白茹兰站了起来,恍惚地说:“姑……姑娘,能不能帮我把小桃找回来,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有点害怕。”这几日她整宿整宿在做噩梦,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日日夜夜都在鞭笞她的内心,感觉整个无常镇的人都在耻笑她,唾骂她,即使她半步不出门,也要被自己逼疯。
“我已经找过了,大家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
白茹兰跌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语地道:“除了我,她还有什么亲人?她还能去哪里?”
“她本来能有一个家,也能有很多亲人,现在都让你给毁了。”
“我……我没有,我们是好姐妹,我没有害她,我没有……”
“你以为把小桃献出来就能挽回丈夫的心,简直大错特错。”
“我没有,我也是为她好,能和我共侍一夫,不是她的福气吗?”
“何以是她的福气?赵贵祥本就看不上她,也不可能对她好,你甚至怕赵贵祥真会纳她为妾,威胁到你的滋味,还骗她吃了避胎药,以致终身不孕,她简直生不如死。”
“不是的,我也不想这样,是赵贵祥,是他逼得我这样子做的。”
“谁逼你了?你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小桃有孕时就嫉妒她,尹正如今对小桃有意,你就派小桃回府,以警告她早就失身,配不上尹正。你的心肠还真是恶毒。”
“不,我不是坏女人,我是好人,大家都说我是好人,我忍气吞声,提心吊胆地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成坏人了?”白茹兰痛哭流涕,即便被质问多少遍,她也不会在凌珑面前承认自己的罪过,可当她抬起头,凌珑早不见了踪影,刚才所有的声音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凌珑今天接连做了两件口是心非的事情,真觉得对不起自己,说不去看白茹兰,还是去看了,说不找小桃,这双脚明明是要走回相如居的,却又往金华河岸走去。
日近黄昏,画舫花船要准备迎接客人,陶月娘在最大楼船的顶层指挥着下人布置,这般劳心劳力才对得起无常镇第一青楼老板的称号。忽闻岸边传来的惊呼声,陶月娘一看就心花怒放,立马下船出来迎接。
“妹妹大驾光临,可有什么事能让姐姐效劳的?”
“陶老板还是叫我凌姑娘吧,我姐姐早就死了。”
陶月娘的笑显得很勉强,用宫扇遮住半张脸,朝河里吐口水,继续赔笑:“是,不知姑娘有何贵干?姑娘还是到我房里细说吧,不然我这里没法做生意了。”
“好。”
凌珑披着斗篷前来,还以为这样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这金花河岸的人好奇心甚重,越是刻意遮掩,越是多看你几眼。
“客官,要听曲吗?”
“客官,我的船干净又便宜,要不要上来坐坐?”
月舫旁边,一只小小花艇跻身于众多花船之中,覆着面纱的女子抱着琵琶站在船头,卖力地招揽客人,现在才开始做生意,这艘花艇就开始抢生意了,陶月娘顿时满腔怒火,招呼下人说:“来人,把她的船拖走!”
抱琵琶的女子连忙跑过来哀求:“陶姑姑,求求你,不要拖我的船。”陶月娘甩开她的手,冷冷地道:“你也知道我是陶姑姑,还敢到我的地方抢客?”
“这不是最近生意难做吗?我实在没办法。”女子一双眼睛十分哀戚,看起来也十分可怜,可陶月娘立即就说:“你装什么可怜?不就是想让我看见你有多凄凉吗?找这么多借口干嘛?你都变成这副模样还想接客,不是丢人显眼吗?”
“陶姑姑……”那女子果然无话可说,低着头,羸弱的身子只穿着一件薄纱,被河风吹得牙关打颤。
“穿这么点你就不怕冷死!阿秀,拿一张棉被两件棉袄过来,还有,取十两银子。”陶月娘虽然一脸不悦,但旁人都看出来她对这可怜女子的关怀之意。阿秀很快就把陶月娘吩咐的东西取来,交给那位女子,那女子还真是老是不客气全然收下了,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说,马上划着花艇离开。
“真是的,我前世欠你的吗?”那些东西在陶月娘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她就是对那个女子很不满意,非得说上几句心里才舒服。
凌珑随着陶月娘走进房间,还没开始说话,陶月娘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你是来看小桃那丫头吧,阿秀,给凌姑娘汇报一下那丫头的近况。”
“小桃这几天已经肯吃饭,会和我说上一两句话,就是睡觉的时候老是哭和做恶梦。”
陶月娘相当满意地点点头,对凌珑夸口言道:“你看,我们阿秀现在日夜都守着那丫头,我说过会把她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我听说她要卖身给你,她就那么坚持要留在这里吗?”凌珑还是在怀疑陶月娘的这位阿秀是日夜守着小桃,肯定也日夜给她灌输一些歪理,吓得她害怕走出这个地方。
“无常镇谁不知道我陶月娘最讲义气,哪家娘子受了委屈也是第一时间找的我,我敢保证,她在我这里决计不用再受臭男人的欺负。”看到凌珑相当怀疑的表情,陶月娘吹捧道:“姑娘武功高强,当然不怕那些臭男子,但天下有多少女子能自己做主,太多都是一出生就注定要三从四德,依附男人而活。这就是命。”
“这不是命,只不过是老天听信了男人的一派胡言,再也不相信女人罢了。”
陶月娘一脸懵然地道:“姑娘说的话还真是高深,我没读过几年书,着实听不太明白。”
凌珑微笑道:“你不用明白,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这也叫开玩笑,陶月娘只觉得很冷,忽然,河岸上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就听见岸上人声沸腾,陶月娘摇着扇子走到窗边说:“这不,又来一个想不开的。”凌珑透过窗棂往外看去,河中确实有个地方冒着水花,这虽说是想不开跳河的,但没有几个落了水是不挣扎的,陶月娘对着场面司空见惯,一双眸子冷冷淡淡,没有半点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