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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丧子之痛
而岸上的人也像她一般,只顾着看热闹,隐隐约约还听到:“怎么还不沉?不是找死的吗?还叫什么救命啊?”
“有什么好看的呢?隔两三天就有一回,女人一闹就跳河,我们男人也要跳了。”
纵然途人十分冷漠,金花河上还是有一条画舫向河中央划过去,将那女子救了起来,那女子惊魂未定,即使被人拉上来又嚷着要跳河,和救她的人死命拉扯,画舫摇晃得厉害,看得人心惊肉跳,凌珑这才看到救她的人便是那个蒙面抱琵琶的女子。
岸上的人都在批评那跳河的女人傻,救她的人更傻。
“这个阿花,真当自己是菩萨转世了,什么人都去救一通。”陶月娘凉凉的口吻正如这炎凉的世态。
“那想必小桃也是这位姑娘救的。”
陶月娘连声说道:“不,那丫头确实是我捞上来,老娘是花了真金白银的,也不能眼看着银子掉进水里。”
原来捞银子比捞人重要,瞧她的表情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凌珑再一次见识到,这个不可思议的世道。
“那这金花河里岂不是有很多冤魂?难怪总是看见阴差在这里徘徊。”
“凌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位阿花姑娘抢了陶老板的生意,确实迫不得已,你看她把你给的衣服都给了这落水的女子。”
“所以我才恨她,自己做好人想积阴德就罢了,干嘛把我也拉下水,我这里又不是开善堂,那些银子都是姑娘的卖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陶老板理直气壮地说,眼睛还是不断往下看,越看越生气,这阿花把人送回岸边,又开始招揽客人,把她刚才的话都当做耳边风。那些下人又来请示,是不是又该把船拖走,陶月娘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不管她,老娘烦死了!”
陶月娘还不容易稳住情绪,觉得还是多看看凌珑这样的大美人,心里头才高兴,她颇为羡慕地说:“姑娘上次凭着一把琴就把好几个大汉扔到水里,月娘我最最仰慕的就是江湖侠士,还是女侠士,能不能再让我开一下眼界?”
她果然还是生意人,和凌珑套近乎,请喝茶请听曲那都不是白请的,眼下就是让凌珑献宝的时候,凌珑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那相如琴也不过是把普通的七弦古琴,之前的主人莫相如就放在杏子林招尘,现在的主人六道是准备把它劈了当柴烧的,她要是喜欢,尽管拿去就好。
然而她能把琴凭空变出来这一招就足够让陶月娘瞠目结舌,陶月娘惊疑地想:“眼前这个莫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可神仙变出来的琴实在和普通琴没什么区别,好像还没她月舫用的琴好,木材普通,样式陈旧,边角还碰掉了一块。
“这琴看着来那么眼熟的?姑娘是从哪里得来?”
“故人的遗物。”
“遗物?”陶月娘惊愕地长大嘴巴:“遗物……他难道把琴给卖了,对,定是这样,那小子弹琴向来都是装模作样……”
“陶老板难道认识这把琴的主人?”
陶月娘突然握着凌珑一双手臂,激动地摇晃:“你的那位故人,是一个老头还是一位姑娘?”
“既不是老头,也不是姑娘,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公子。”
陶月娘抱着琴跌坐在地上,面无血色,话语在风中带着颤音:“三十出头的公子?是不是生着一双贼眼睛,人也贼坏?”
“莫公子为人如何,我并不清楚。”
“莫公子?莫相如?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成遗物了?臭小子,是不是碰见什么仇家,装死去了?”陶月娘一边哭一边骂道,自夸是风尘侠女的她伤心之时其实跟平常女子无异,凌珑看她那么伤心,觉得还是把琴收起来好,才蹲了下来,陶月娘便一把抱着她放声大哭,凌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感觉要是推开她显得太不近人情,只能拍着她的肩膀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她记得相如居的下人都是这般互相安慰的。
“他真的死了?怎么死的?是被人害死的吗?谁害的他,我要给他报仇!”陶月娘完全不给凌珑说话的机会,提着裙子就要冲出去找人报仇。
“莫公子是在盗墓的时候中了机关,被大石压死的。”
“那臭小子又去干这种缺德事,不听老娘的劝,活该……哈哈,真是活该……总是说老娘缺德,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臭小子……”陶月娘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心酸到了极致。
“他就葬在河边,陶老板随时都可以看他。”
“什么?他还回来了?你带我去,现在就带我去,我要好好骂骂那臭小子!”
莫相如葬的地方是无常镇最好的风水宝地,这里一点都没有坟头的恐怖气息,四象环绕,花草茂盛,金花河上的灯火还能照到这里来。陶月娘拿着扫帚在墓碑上又打又骂,最后还是抱着墓碑嚎啕大哭:“老娘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几年,我容易吗我?现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早知道当初不该捞你上来,由得你被水淹死,被鱼咬死……”
如此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她还带来了几坛状元红,说莫相如骗她说上京赶考的时候留下的,藏了二十几年,也没见他捞个一官半职回来,竟然是学人家修仙去,那修道学艺本来也是好事,不曾想十年前又被人逐出师门,无权无势又一事无成,落得个靠盗墓为生,连家都不敢回。
这几坛酒,她说要倒到河里,却又不舍得,只好坐在岸边喝酒喝到天亮。夜空之下,金花河泛着漾漾微波,静静地流淌,也在倾听歌女的弹唱:“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凌姑娘,是你把他的尸首带回来的?你是他什么人?”陶月娘灌了几坛酒后,声音苍老了许多,去让人觉得她清醒了不少。
“我跟他有一日的主仆情分,不过带他回来的是他的师弟。”
陶月娘脸上流露出和刘伯一样失望的表情:“只有主仆情分?我还想着要是夫妻情分就好了,一日也好,这小子到死都没成亲,实在可惜。”
“可要是成了亲,他的妻子该怎么办呢?”
“这个……唉,别说为娘的自私,当然是希望这世上还有个人心里念着他,给他流一滴血脉。”近日凌珑便多次见识到,这种自私让人心里头相当难受,却又不能说没有道理。陶月娘将最后一坛酒仰头饮尽,使劲将酒坛沉入河中,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河边,凌珑还真以为她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连忙跟了上去,可陶月娘并没有跳进河里,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一艘花艇,正看到阿花姑娘又和客人讨价还价。
陶月娘指着她道:“世上居然有这么狠心之人,亲儿子死了,她还能笑,还能唱,还能去接客!”
亲儿子?难道……她不是莫相如的亲娘?
“你想对了,他不是我亲生的!老娘云英未嫁,生不出这样的好儿子!你也不是外人,说给你听也无妨。”陶月娘负气地说,也将这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娓娓道来。
可这些事情对陶月娘或者阿花来说是秘密,同样的事发生在六道身上却觉得不算什么,杏林华家合族上下都知道华长生是捡回来的孩子,依然把他的名字写进族谱,看作少东家。
陶月娘一直在悔恨当初一生气就对莫相如又打又骂,最后那次骂了句孽种,莫相如就离家出走,十年都没有音信。一回来就拿着大箱大箱的金银珠宝,说是做生意挣来的,知子莫若母,这莫相如对她的生意就从来不敢兴趣,那些账本一看就打瞌睡,怎么会特意跑到外地做生意。她一查地下钱庄就知道,莫相如此番回来倒卖不少冥器,她才知晓他干的是最阴损的生意。
“都怪我这乌鸦嘴,说他迟早遭报应……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我知道他不肯花女人的钱,又不想叫我失望,这报应为什么不能让我来替他受呢?”陶月娘哭诉着,和河上传来的歌声一样,无限悲凉。凌珑心里叹息一声,陶月娘对莫相如是真心好,可是他在临终时并未提起她,或者托凌珑照顾她,想必是认为陶月娘身边那么多人,无须他挂念。
“你说我该不该把这消息告诉阿花,唉,告诉她又怎么样,那个女人铁石心肠,肯定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陶月娘一边抚摸相如琴,一边说道:“可我现在真想抱她。”
凌珑轻轻抬起手,要不自己变一次水鬼,把阿花那艘花艇拖到陶月娘面前,可一阵异样的声音窜进她的脑海中,她还是当不了水鬼,静静离开。
呼唤她的不是六道,是从结界被人侵入,她已最快的速度回到药王庙,她离开这两天都没见有什么动静,也觉得不太寻常,阿空的娘亲不像会善罢甘休的人。
凌珑匆匆赶回来,尹叔和尹正都吃了一惊,眼下看似出了很严重的事。
“你们不用管,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呆在房间里别出来。”凌珑再三叮嘱他们,立即跑到六道的房间里,竟看见密室的通道被打开,她随即冲了下去,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只有她和六道知晓,她很清楚六道这一个月以来什么都不做,就为了这密室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