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50 为你情窦初开

不知你有没有发现，跟一个人相处得久了，不管你对他是怎样的感觉，只有一样是亘古不变的，就是，你开始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要这么惊讶地望着我。”王寒至打趣道。

“可你说对了。”顾我思反驳。

王寒至吸了一口烟，朝着另一个方向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那是因为在你面前，我有同样的感受。”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操场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移动，只是两颗心在此处碰撞，发出咔擦声。

顾我思快速转动大脑，是吗，他的感觉也这么痛彻心扉吗。

两双眼睛静默相对，都看不见彼此的世界，但能知道此刻对方的想法，概率为负的可能。

“可怎么会，我经历过的你都经历过，但你经历过的很多，我见所未见。”顾我思突然抽回呆滞的意识。

王寒至思索半晌，“不对不对，不能这样来算，咱们得这样来看这个问题。”

他看了一眼顾我思，继续说道，“为什么一男一女结婚都是找年龄相近的，照理说来，男人或者女人任何一方年龄大些，都有利于维系婚姻，不管是男人照顾女人或是女人照顾男人，只要有一人是成熟的就基本算得美好的婚姻了。但之所以年龄相仿的人会在一起，一是因为这样就可以白头偕老，二是因为他们在一个时空里成长，接收到的天地灵气是一样的，对吗？”

顾我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寒至认真分析的神情逗乐了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他的思想都能不自觉地到达另一个高度。

或许这就是王寒至口中的不同时空的天地灵气吧。

顾我思似懂非懂，但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你笑什么？”王寒至停下来问。

“哪有那么离奇，天地灵气？这又不是玄幻世界。”顾我思囔囔道。

但现在王寒至彻底避开了关于他的感觉的问题，顾我思好奇，他说的跟她一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左沿从舅舅家出来之后，松南紧紧跟在她身后，但她尽量不放慢步伐，她心中清楚，若是此时停下来，他们之间必然又是一场唇枪舌战。

但松南似乎不肯轻易放人。

左沿听见他在身后小跑起来，她也紧张地跑了起来。

俩人开始赛跑。

“左沿，你站住！”松南在身后大吼，风呼呼地吹过他的脸。

左沿突然意识到，自己跑什么，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脆停下来。

“我不会回去道歉的！”她的语气执着坚定。

松南平息了一下气息，“谁让你回去道歉了？”他的样子凶巴巴的。

“那你追我做什么？”

“不是，你是我女朋友，你都出来了，那我不出来追你，我在那里干什么？”松南一脸委屈地看着左沿傻笑。

出乎左沿的意外，她以为这个乖娃娃一定会抓她回去面壁思过，这样叛逆的他还是很可爱的嘛。

左沿乐颠乐颠地挽住了松南的手臂，“那你不早说？”

松南拍着她的脑袋，“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不理人知道吗，也不要用你的三观来笃定我的行为。”

她温顺地嗯了一声。

“那现在怎么办，把你舅舅得罪了。”左沿问道。

“其实你一点也不担心对吧？”松南反问。

左沿的模样里全是酣畅淋漓，根本没有歉疚感，她肯定为自己做的事感到骄傲，而不是内疚。

“都看出来了还问，我给顾我思打个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左沿说着从兜里翻手机，拿出来却发现没电了。

“你别看我，我手机不在。”

“来的时候不是还在吗？”左沿责怪。

“那是舅舅买的，刚才给我没收了。”松南摸摸后脑勺。

左沿一脸怪相，想哭又想笑，“不是，你舅舅怎么这么小气啊？”

“这就是他的脾气，谁知道他哪天会做什么，小时候我撒了谎，他让我脱了衣服在院子里站了一上午。”松南解释道。

左沿觉得好笑，突然乐得前俯后仰。

眼看着天色变黑了，他们二人还在校园里逛，王寒至跟顾我思讲以前大学里的事，室友，宿管阿姨，教授，学生会，什么都讲。

但顾我思发现，王寒至已经从他的记忆里自动擦去了一个人，安又晴。

他们是大学时候的恋人，王寒至的生活里不可能缺失她的。

是什么样的痛苦让你某一天甚至都不愿再提起那个人。

将她活生生从你的生命里抽离，你痛得难以呼吸，却还是不忍心拿出与她的记忆来晒晒太阳。

其实在未来里，你最不愿提起的人并不是你曾经最恨的或是伤你最深的人。

而是你曾爱她入骨，想要携手到老，最后生生分开的那个，永生永世放不下的恋人。

她或许在你沮丧时给了你微笑。

或许在你高兴时陪你一起蹦跳。

或许她是你前辈子的全部，余生所有的遗憾与思念。

学校的林荫道上，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顾我思歪着脑袋问，“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安又晴？”直白而无所顾忌。

王寒至瞪大了眼珠子，这么多年来，就算是他最得力的兄弟也从来不敢如此直言不讳，尤其是面对安又晴的问题。

因为他们都是到那是他永远的伤痛，一触及他就会发疯，但是现在面对这个小女孩干巴巴的问题，他没有一丝气愤。

这个孩子就像是来到人间的天使，干净纯洁，没有一丝杂念，这些事情似乎只有跟她讲，才会是纯粹的，不会受到诟病与嘲笑。

王寒至笑笑，“那你觉得我是忘了好，还是不忘好？”

顾我思汗颜，老司机的问题总是这么深刻，让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人已经走了，还是忘了好吧，况且已经十年了，有什么心结是打不开的呢？而且我相信她不希望你活得这么辛苦的。”顾我思安慰道，心中却是隐隐作痛。

王寒至看着她清澈的眼神，真是好。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些年我都怀疑一个人是凶手，你还觉得我的坚持没有意义吗？”王寒至沙哑的嗓音，似乎快要凝结。

这话给顾我思当头一击，凶手？就是那个在安又晴身上划了十七刀的凶手？

她突然觉得热血沸腾，那样的社会败类怎么能放过呢，而且以王寒至的脾气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的。

“你不会宰了他吧？”顾我思瞪着大眼珠子问道，惊恐而不可思议，就像看见惊悚小说里最后的坏人浮出水面。

王寒至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们小姑娘的心里是不是都有几部侦探小说啊？哎，这是现实社会，我怎么会因为一个人有罪就宰了他，现在有法律，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那我能知道是谁吗？”顾我思小心翼翼地问，突然又撅起嘴，“我肯定不认识，你们那是年代的人，我就认识你一个。”样子委屈。

却让王寒至的心里像是开了一朵美丽的花，他觉得舒服温暖。

夜空的星辰闪闪烁烁，像满天小精灵，活泼地向他们招手。

女孩坐在草地上，氤氲的灯光笼罩着她，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如瀑布。

王寒至脱下自己的休闲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背后，顾我思抬眸，像星辰般迷人。

“谢谢。”她微笑着对他说。

王寒至找了块空地坐下来，与顾我思并排，他看了她一眼。

目光深沉如黑夜。

“我不是不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只是有些事情，你还小，知道了不好。”王寒至像是解释，又像是闲谈。

这个道理顾我思自然是懂，有些事情她也不想知道，尤其是关乎生死命运，仇恨血腥的事，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她承受不了那么多的。

顾我思抬头看着空中的弯月，“可惜不是满月，不然天空得多美啊。”她叹了口气，没有对王寒至的话做出回应。

这大概正是她的聪明之处吧，适当闭嘴。

“十五十六是满月，等你高考结束了，再带你来。”王寒至自然地接过话茬，却没留意到顾我思的眼神始终落在他身上。

再带你来，再说。

他永远不会明白“再”这个字对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期望，美好，继续。

是承诺，美好，继续。

顾我思敛起神色，“那很快了，现在都六月初了，要不高考一结束就来吧，学校这么大，我感觉好多地方都没逛呢。”

王寒至点点头，亦是对深黑的眸子承诺。

她不知道他是她的什么，但她甘愿受尽委屈，待在他身边，希望将来有一日，她长大了，长到他那么高，到了告别马尾直发的年纪，到了可以染发烫发的年纪，他一定会拉起她的手，慢慢走。

那一刻，顾我思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这样舒心的感觉对另一个人是没有的。

她偷偷笑了，只有月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