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再见

慕静泽一身玄色衣衫，站在蓝茜雅的院子里。

这种女人就是如此，你给她一点颜色，她便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自然，如果你爱这个女人，那么她的这些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样子。

若是不爱，那么即使演戏，即使他是再淡漠不过的人…长年累月，他也实在难以忍受。

他眼神静默地望着面前的一湾湖水，轻声告诉自己…或许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再过个几年，自己便能和真心实意所爱之人共度余生。

恍神的片刻，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又怎么了？慕静泽稍微有些厌恶的抬起了头，清冷的眉眼也微微皱在了一起。

朝外走去，便见着几个下人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的冲到他面前。

慕静泽抖抖披风，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一股子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王爷…”领头儿的管事连头的不敢抬起来，整个脑袋都俯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究竟怎么了，一个两个如此慌乱。”慕静泽声色微变，不敢往那处想。

“回禀王爷，东苑起火了…”

“什么？”慕静泽瞬间失了冷静，蹲下去揪起那人的领子：“你说哪儿起火了？”

“宁…宁氏的院子。”管事大抵没见过自家主子如此失态，瞬间呆愣在原地，唯唯诺诺的说道。

宁…宁凝？

“人呢！”慕静泽心突然揪在了一起，所有的不安全部在心口炸裂…最可怕的结果，居然发生了：“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人呢？”

蓝茜雅不知何时赶了过来。

眼瞧着身体和精神头儿是好了不少，却依旧面色苍白，经由下人扶着，温柔款款走到了他的面前，像个女主人一般，趾高气昂的对着下人…一点也不似平时那般温柔。

“该死的宁氏，死了也给府内招来祸患，罪臣之女，那贱民死了便死了，王爷是问你们那火灭了没有，你们一个两个跪着不说话做什么？”

“给我滚！”慕静泽突如其来的怒火把蓝茜雅吓愣在原地。

“王爷？”蓝茜雅苍白着脸，脑子里开始嗡嗡响…从来没见过他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他…他是为什么生气？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慕静泽转身就朝院子外面走去，并未回过头看她一眼。

远远看去，他所要去的地方，满是青烟和火光。

不可能的，那个女人，虽然平日里柔柔弱弱，却不是看起来的那个样子的。

她那么恨自己，不可能死得了的。

他磕磕拌拌，随着赶来的众人来到了宁凝的院子里。

残垣断壁，一切除了旺盛的火光，了无生机。

他忍不住冲进火海，来自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却被一群人拦住。

“使不得啊王爷，您乃千金之躯！”

“王爷老奴刚才派人进去找过了，只有几具尸体，没有活着的了。”

不可能…

这么多年来，他这个局真的错的这样离谱吗？竟然连他赎罪的机会都不给吗？

那么…他心里空落落的望着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火光…那么他这么多年来的心思，都是白费了吗？

他想过宁凝会恨他到什么地步，却终究没想到，她会如此恨他。

不知什么时候，火光渐渐消逝，周围刺鼻的烟味充斥着他的毛孔，他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那年她还未过十余岁，一身少女灵巧的碧绿，却不似其他闺阁女子那般乖巧无趣，被其父亲宁将军带进宫中，偶然瞧见他习武伤了手，便装模作样的拿起医药给他缠了起来。

那时他甚是无奈，因着他不过破了皮，却让这笨丫头包的像个残废了的人一般，转头便叫自己的几个哥哥们瞧见了，笑话了好一阵子。

可他并没因此生气，反而更多的是怜惜和无奈。

后来问了仆从，说那是谁家的小姐，才知道她是宁家幺女宁凝。

很多年过去，久到她大概早就不记得当年之事，久到他终于如愿以偿让她嫁给他…可一切却变了。

到了今日，他竟眼睁睁瞧着她死去，却不能保护她。

他大抵明白，宁凝就算是死之前，也还在责怪他，认为他薄情寡义。

自古便有人说，最是薄情帝王家，可谁又知道，不是他们薄情寡义，而是他们根本身不由己。

许是之前城府太深的报应，他这心机，竟是深到了连他身边人都不晓得的地步…才导致了今日的祸患。

“苏未。”慕静泽缓缓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双眼平淡的走到一旁，平静的和刚才判若两人。

“属下在。”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听从本王指令，提前收网。”

“属下斗胆问一句…”影卫一反常态，吞吞吐吐的想问什么。

“废话别那么多，蓝家已经毫无用处，江南以北的产业，一个不留！”慕静泽冷声说道：“还有蓝茜雅，留口气儿…想办法让她永远闭嘴。”

“是。”

影卫消失后，慕静泽双手负于身后，眼色平静而空洞。

宁凝…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除了为宁府遇害的上上下下百口子人报仇。

…

慕年五月，静泽王府临了大火之灾，其废黜的王妃宁氏院内更是被烧的一片荒芜，只找到几具和宁氏及其下人极其相似的尸体，尸体面目全非，已然不成人样。

皇室对外宣扬是天降流火，只为除宁氏一族后患。

其府内侧妃蓝茜雅，由于起火时被困于侧厢房内无人相救，待发现时已然全无意识，醒后再说不出来话。

众人只觉着这一切是因着宁氏一族而带来的祸患，却并不知，这哪里是天祸，而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