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是无奈帝王家（2）

废后，这是不再见她的唯一法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宁鸢的陪伴，他开始夜夜梦魇，更多的时候连觉也睡不好，总觉得缺点什么，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觉得宁家可恨，恨他们只用了区区一个女人，就让他这样寝食难安。

于是…他便瞒着她，将宁家斩草除根。

亲自看这当年和他把酒言欢的宁将军断了头，他多年前就已经麻木了的心，开始沉重了起来。

他劝自己，许是和宁鸢生活了太多年我，对一个人太过习惯，才会去变成今日的局面。

如以一来便好，所幸再立后，他还年轻着呢，有无数个八年去习惯不同的女人，总有一天，他会连宁鸢的长相都不记得。

“阿轩…”那样温柔的声音，那种听到了便会让他觉得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的声音，他也一定会再次找到。

所以没了宁鸢，也不会有什么的。

在他下马车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一身红衣的女子，正在蛮横十足的在首饰店里选着什么。 当时太阳光照下来，那姑娘眉眼间的英气像极了当年他遇见宁鸢的情景。

一如当年那般，让他连眼睛都移不开，然而这次却只是让他神情恍惚了一下。

神情恍惚间，他便低了头问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太监：“那是谁家的姑娘。”

“回陛下的话，敬远候府二小姐，黎卿卿。”

“叫她过来，让我瞧瞧。”

那女子大抵知晓他是谁，便羞红了脸颊，眉目间的英气瞬间柔和，一脸小女儿家的姿态。

他那时就想…这个人，一定可以取代宁鸢那样的姑娘。

“你会什么？”他轻声问道，怕吓到了眼前这个那一瞬间很像宁鸢的姑娘。

“民女…民女会筝。”

不是一样的。

“你喜欢什么？”

“喜欢…喜欢像陛下一样的人。”

“小姐！”

周围纷纷哗然，这个叫黎卿卿一样的女子，传闻中便厉害的很，这样一看，更是与众不同，难怪会得到当今皇帝的驻足。

慕静轩也被逗笑了…这性格，到真实及其相像的。

一定可以代替宁鸢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于是后来，他没见过这个姑娘几面，就让内务府拟了折子，昭告天下，黎卿卿便是他的后。

册封那天，在他仔细看清黎卿卿的眉眼的时候，他便觉得，有的时候人的眼睛，都是骗人的。

不是她。

连宁鸢眉眼间的半分温柔也敌不上。

她并不是什么宁鸢，眉眼之间也不像，更不像她那样和善，适合做一个皇后可他堂堂皇帝，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

他仔细想了想，宁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虽然是大家闺秀，可却大方的很，喜欢习武，也从不拘小节，宽厚待人，细心的很，眉眼间的英气让人睁不开眼，她喜欢习武，不喜女红，手艺烂的可以，笨极了，给他绣的荷包上，总能瞧见那一点血迹，没嫁给他的时候喜欢跑到戏楼听小曲儿，喜欢梨花的香气，却爱极了桂花糕，见到卖糖人儿的就走不动道，最喜欢的曲儿是凤求凰，最爱的人…

是他。

可这世界上，终究再也没有一个宁鸢。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只能不断的寻找跟她相似的人。

那日的光景，他想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我问你慕静轩，从前的青梅竹马，是否都是你的计谋？”

他从未见过那样凌厉而绝望的她，瞬息间便慌了神，只能戴上最冷酷的帝王家的面具回答她：“当然。”

这句话真的不能再真，即使他知道自己从前的一切坚持都是自欺欺人，可唯独这件事， 他不想再撒谎。

太累了，如果他当初没有疯狂的爱上权力，他一定要比现在活的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就连枕边人他也不得不骗。

他要如何自处？

记事以来，他就几乎没说过一句真话吗，这唯一一次的真话，却让他身边那个不可替代的女人，永远的离开了他。

手中残留的，只有那日带着她体香的鲜血。

如此温热，又这样冰冷。

她终究弃了他，如他一直所期待的的那般。

要么怎么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出身于帝王家的人，一旦有情的话，便会粉身碎骨的更加凄惨。

世人都羡慕生为帝王家的人，那是因为这些人从不清楚，也不会清楚，他们过得究竟有多么辛苦。

正如他，如果不是他母妃不受宠，如果不是他自幼体弱多病不受宠爱，每天腹背受敌，，连个太监都敢给他难堪…他怎么可能对权力执念至深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他的心疼的让他混沌多年的脑子瞬间清醒。

回想一下，这么多年，他究竟哪一步棋走错了，竟能让他如今这般痛苦？

是这么多年伪装爱她爱的太像，装着装着，自己便假戏真做了起来，还是他狠心多年，双手沾满鲜血上天给他的报应?

可无论如何，余生都已经没有了那个叫宁鸢的女子。

而他呢，也只能自欺欺人下去，告诉自己，上天不会那样对他，一定还会有一个跟宁鸢一般温柔而明亮的女子，她来的时候一定像阳光一般，灼烧殆尽他的所有黑暗。

帝王将相，尽是无奈。

众卿席地而跪，看似恭敬万分，可抬首眉眼间或奸佞或埋怨。

忠贞之义，少的可怜。

而他身着黄袍，眉眼冷峻，威严万千，却毫无选择的只能说出那一句。

“众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