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雪域高原雄峰起 故人可识我是谁

“那一刻你的回眸一笑，却换了我十世的画地为牢。不愁，不怨，我只是静静的等待，不悲，不喜，看着沧海桑田变换着颜色，时间在缓缓的流逝，对你的记忆却愈发的清晰。我的鱼儿啊！我还在这里，等你……”

青海省位于中国西部，与甘肃、四川、西藏、新疆四省接壤，坐落于青藏高原的东北部，是中国青藏高原上的重要省份之一，东西长1200余公里，南北宽800公里，境内山脉高耸，地形多样，河流纵横，湖泊星落棋布。青海省自古便有着“天河锁钥”“三江源头”的美称，为华夏子民所津津乐道。

结古寺便坐落在这青海省的东部，一座名为木它梅玛山的山峰上。它本为当地扎武部落的萨迦派寺院，明朝洪武三十一年，西藏萨迦派大喇嘛当钦哇.嘉昂喜饶坚赞，被当时的扎武头人供奉于此，慢慢的，结古寺香火日盛，后来又相继出了囊咖、才江、日霍等知名佛教大师，自此结古寺名声大燥，一时无两。后来扎武部落迁徙他地，而这座寺庙虽然保留了下来，却因为少了信徒的供奉而渐渐地没落，不复曾经的荣光。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木它梅玛山上千年如一日般，迎接着一个个日出与日落。而每当落日的余晖照耀在山峰上结古寺那斑驳的院墙上时，总是能将这千年的古寺衬托出格外的光彩与气度。

这一日，也是落日的时分，结古寺外来了一位僧人，他身披一件红色袈裟，手中缓缓摇着一个经轮，闭目低头，似在默诵的佛经。他孤落的身形，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的落寞，他就这样一直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想进入寺门，却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嘎吱——”寺门被从里推开，一个小喇嘛从里面探出头来，他灵动的眼睛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僧人身上。

“你是远方的客人，还是落脚的行僧，站在我们寺门前，可是有事？”那小喇嘛岁数还很小，说话有些奶声奶气的，却又学着大人的语气，让人听得有些好笑。

那僧人看着那小喇嘛，心中却也是萧瑟，记得曾经的自己好似也是这般大吧。虽然很多人事已经不同，可那一份记忆却是永远也不能够抹去的。

他向前走了两步，到了那小喇嘛的跟前，伸出手摸了摸小喇嘛的头，笑道：“我，是来找师傅的。”

………………

“你不该回来的。”老和尚盘坐在大昭殿内，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僧人，口中说道。

那僧人摇摇头道：“我也不想，可却又必须回来，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老和尚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身，走到那僧人的面前，有些沉重的说道：“我忍着不去找你，就是怕见你这般模样，现在你自己回来了，却又让我怎么能放你离开，我的好徒儿，丹增多吉！”

丹增多吉抬起头，漏出有些苍白的脸庞，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师傅，良久，才道：“师傅，徒儿悟了道，却不是师傅的道，可徒儿不后悔，也无法再回头，若您还顾念师徒情分，就不要阻挡我，也免了徒儿再造罪孽。”

络绒大师面色沉重，看着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徒弟，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你来此的目的，我能猜到，可你要造什么罪孽，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丹增多吉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恩师，这个抚养了自己好多年，教自己识字学法的老人，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淡淡的道：“挡我者，杀。”

……………………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了天地，震得木它梅玛山也是一阵晃动，一丛碎石与灰尘冲天而起，丹增多吉站在天上，身上的袈裟已经被四飞的石块划破，看起来有些狼狈。他阴沉的看着下方，大昭殿已经不复存在，而他的师父，正站在大昭殿的废墟上，仰头看着他。

络绒大师虽然佛法高深，可现在也难免有些气喘，丹增多吉入魔后的法力已经完全超越了他，再加上这个徒儿又有着极高的天赋，竟将佛法融入魔道之中，使得本就威力巨大的佛门秘术，更加多了一丝阴诡狠毒。

“好好好，我的好徒弟，你既然已经入魔，又何必用为师教你的佛门法术。”络绒大师怒道。

丹增多吉双手合十道：“师傅所授，徒儿断断不敢轻易舍去，必每日参详，将其发扬光大。”

“多吉，你考虑清楚，红塔下的妖魔若是再次为祸人间，这业报必定要报应在你的身上，到时，就算你是修成魔神，也逃不过天劫报应!”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点觉悟，徒儿还是有的，师傅莫要再多说了，我再问您一句，您是让还是不让。”丹增多吉脚下猛地燃起黑色的火焰，一朵黑莲自火中诞生，将丹增多吉稳稳的托住，一枚黑莲型的印记出现在丹增多吉的额头。

“果然你是被天魔入体，否则，怎会如此简单的便入了这万劫不复的魔道，多吉，我不知你本性还留有多少，可你记住，为师绝不会让你再错下去。”络绒大师看了眼丹增多吉脚下的黑莲，沉声说道。

丹增多吉摇摇头，双掌一扬，向着络绒大师便冲了下来。他两手中各冒出一团黑色的火焰，火焰迎风便长，须臾间竟将下方数十丈的地面都笼罩了进去。

“吼！~”一声龙吟，突然自黑火中响起，一条上百丈的金龙，张牙舞爪的从黑火中飞了出来，在空中一个翻转，伸出龙尾便向丹增多吉拍了过去。

丹增多吉面带微笑，并未见有什么动作，人却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却是在十丈以外。

“师傅的功法果然也精进了许多，徒儿佩服。”说着，丹增多吉从怀中抽出一团细线，将之抖开，却是那根黑色的法线。“这捆经绳今日便还与师傅，也算物归原主了。”

他再一抖那手中细线，猛地一道黑光直射向络绒大师所化的金龙，黑光速度极快，转眼便到了那金龙的面前，金龙欲要躲避，却不想那黑光猛然炸开，化成万道散发着黑火的细线，金龙躲避不及，竟被捆了个结实，自那空中摔落下去。

丹增多吉看着回复了真身，跌落尘埃的师傅，默默的叹了口气，他也不管犹自在地上挣扎起身的络绒大师，转身飞到了结古寺后方一片巨大的石碓上空。

这片石碓高数十丈，都是由一块块扁平石头堆砌而成，这在藏地有个说法，叫做“嘛呢堆”，而堆砌嘛呢堆的石块上，都刻有“啊嘛呢叭咪哞”六字真言，意为莲座上的圣佛。

结古寺的嘛呢堆与别处不同，这座千年古刹，坐落在此，日久年长，几乎每一个朝圣者到得此处，都会在这嘛呢堆上，放下一块嘛呢石，致使现在的这座嘛呢堆，较之别处却庞大了许多，仿如一座石块累起的城堡一般。

丹增多吉凌空悬浮在这座嘛呢堆上空，嘴角一阵冷笑，他伸手向下一推，下方的石碓中央似是被两只无形的大手，将中央的石块分向了两旁。一座红色的石塔竟从那些嘛呢石中显露了出来。

他飞身落下，迈步来到这石塔的门前，抬头看去，便见那大门牌匾上写着“降魔”二字。门上贴着黄纸封条，皆是用梵文写着封禁的法咒。他也不管这些，上前两步，伸手便将那黄纸封条扯下，复又一推门，这扇不知被关闭了多久的大门便被缓缓的推开了。

塔内昏暗无光，一个供桌被摆在了降妖塔一层大厅的中央，丹增多吉迈步进来，来到供桌前，挥袖将那供桌上的尘土拂去。那供桌上并未供奉哪家的神灵，只摆放了一个长柄铜铃和一面八卦型铜镜。

丹增多吉见此，皱眉沉思了一下，他将铜铃拿起，轻轻一晃，但见那铜镜上突然冒起一道淡淡的黄光。丹增多吉眼睛一亮，他忙将铜镜平放在供桌上，右手持铜铃，左手伸出拇指、食指、中指摆出一个三角形，对着那铜镜的上空。

他猛地摇响了铜铃，那铜镜中的黄光越来越浓，最后竟似从那黄光中绽开了一朵黄色的莲花，花瓣随着铜铃声左右摇曳，突然，一声尖锐的凄厉叫声从那莲花中传出，那莲花迅速的枯萎，留下了一个莲蓬。莲蓬无子，只有一个个小小的黑洞，密布在上面，凄厉的喊叫声从那些小黑洞中冒出，越来越近。

丹增多吉左手手指冒出三道黑色火光，在那莲蓬上空构筑了一个四面体，不多时，一道黑影自莲蓬中的孔洞突然蹿出，一头扎进了丹增多吉所构筑的四面体中。那黑影成一股烟状，在四面体内左突右冲，却无法出来，挣扎了一会儿，便又安静的缩成了一团，丹增多吉见状大喜。那莲蓬中此时又接连不断的向外冒出上百道烟雾，尽都被那四面体捕获，囚禁于其中。

等了一会儿，丹增多吉见那莲蓬再无动静，想是塔下妖魔已经尽数被自己俘获，志得意满间正要将手中的四面体收入怀中，却不想络绒大师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徒儿，今日为师就是将性命给你，也不会让你把这些妖魔带离降妖塔的。”络绒大师不知何时脱离了那捆经绳的束缚，追到了降妖塔下，看着丹增多吉站在供桌前，心中怒急。他将身上已经破烂的袈裟脱去，赤着上身，双手合十，看着丹增多吉道：“我知你的本性尚未完全抹去，否则，刚才便会直接杀了为师，而不是仅仅将为师困住，既如此，为师便最后送你一件礼物，也算是咱们师徒缘尽的告别之礼了。”

络绒大师怒喝一声，身上突然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那火焰焚烧着络绒大师的身体，越发的明亮起来，络绒大师强忍着烈火焚身之痛，手中连摆佛法手印，冲着丹增多吉“咄！”的一声，一道手臂粗的金黄光芒从手中射出，直奔丹增多吉的头部而来。

丹增多吉见状要躲，却突然感觉身体一僵，似是有另一个意识将身体控住了一瞬间。只这一瞬间，那金黄光芒便尽数的照在他的额头上。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脑中炸裂开来，丹增多吉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脑中的疼痛，疼的他在地上来回翻滚，手中的四面体也不知被甩到了哪里。

络绒大师在火焰中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徒弟，他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当看到丹增多吉额头上那黑色的火焰印记，有一半变成了灿灿的金黄色，方才欣慰的笑了。他冲丹增多吉点了点头，人却已经化为了点点光尘，没入了虚空之中。

丹增多吉抱着脑袋，在一阵剧烈的痛苦中，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而那被甩出去的四面体，因为少了丹增多吉法力的支撑，轰然破碎，那里面上百道灰色烟雾，似是脱笼的野兔，向降妖塔外四散逃去，转眼便都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