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必须割舍

因为不知这样一别，何时她才会再回到这里。又何时才能够再见到老师。慕白坐在客厅里，给Smith写了一封不算太长的感谢信。只言片语中，全是对她这近两年来的关心照顾的感谢，还有未来见不到的时光里的惦念。

Smith.Li接到了学校的电话。立刻放下了手头上的事，赶到时，慕白已经把所有的行李箱都搬到了客厅。

原本宽敞的客厅，此刻显得有些拥挤。Smith站在门口，看着室内的一切。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的纤瘦身影，让她的心，狠狠地疼痛了一下。

“小白。”Smith试着叫了一声慕白，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老师？”慕白抬起头，愣了一下，她并没有通知老师，可是她怎么自己来了？随后，慕白脸上这才有了淡淡的笑容。而正是这样的笑容，让Smith更加的难受了。

“孩子，老师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要坚强。光明而温暖的太阳，终会升起的。”Smith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慕白。记忆中，慕白的妈妈，是一位举止优雅，谈吐不凡的美人。虽然她并没有见过慕白的爸爸，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差。这么优秀的人，说走就走了，还只留下了这么孤苦无依的女儿。Smith怎能够不悲伤？

若不是学校接到来自中国警方的电话，又将电话打给她，只怕她会一直被慕白这个善良的孩子，一直瞒下去。然后慕白就会一个人，带着巨大的悲痛，回到中国，去接受那么残忍的现实了吧？

“恩。”慕白勉强自己，在脸上挤出了微笑。

其实她本不想打扰到老师的，但是现在老师看样子也是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呢？慕白一时还来不及想。

“要不是学校通知我说你家里出事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然后自己就偷偷回国了？”Smith心中有很多的不满，但是看着此刻的慕白，她真的不忍心责怪。

“老师......”慕白只是咬着嘴唇，然后低下了头。她知道老师是真心的关心她，爱护她，她也是由衷的感谢。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不想去打扰。不愿意将自己的悲伤，传递给他人。

有些难过，终究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也只适合自己一个人，孤身品尝。听的人多了，那就不会是悲伤了，只会成为别人的谈资。而这，慕白真的不想预见。

“好了，我知道你的苦衷。你的心思，我都了解。有想好，该怎么做吗？”Smith知道自己此刻真的问这个问题是十分的残忍，有些强迫着让慕白接受现实的意思。但是如果让慕白就这么一个状态回去了，Smith真的很难安心。

“放心吧老师，国内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只是，可能不能再继续跟着您学习了。”慕白犹豫了一下，觉得这算是一个重大的决定，第一个要告诉的，应该是自己的恩师。

“所以，你是不打算回来了？”Smith听着，虽然心中早已经预料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

“恩，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想，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而且，我是真的想要回去，本来是准备趁着这次的假期，回去看看爸爸妈妈的。但是......所以，就想要离他们近一些，我想好好的守着他们。”慕白说着，泪花一直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却又硬生生的被她忍了回去。导致她后面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Smith也跟着难受，直接上前，一把将慕白揽进怀中。“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恩，会好起来的。”

两人正说着，就传来了门铃声。

“是谁在门外？”Smith警惕的转过头去，然后问道。

“请问慕小姐在么？我们是中国警察，特意来这里接慕小姐回家。”门外的人语气严肃，一本正经。

Smith将信将疑的走到门口，然后将里面的木门打开。透过铁门，确实看到了几个警察装束的中国人站在门口处。领头的警察，有些过分的年轻。但是棱角分明的脸上，那一脸的不苟言笑，真的让人有些望之怯步，难以靠近。

“我怎么相信你就是警察呢？”Smith的脸色也十分的严肃，对于陌生人，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关头，她只是想要护自己的学生以周全。

“您就是史密斯教授吧？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是奉上级命令，特地赶来接慕小姐回家的。还请教授您配合我们的工作。”领头的警察说着，就将自己的证件全数拿出来，递给Smith看。

Smith接过证件，真的里里外外的认真审核起来。大概三分钟过后，她才把证件以及上面的机票核对好了，递还给警察。铁门这才被她打开。

“抱歉，现在是特殊时期，还请你们见谅。我就不请你们喝水了，知道你们赶时间。我这里有几个请求，还请你们能够多多担待。”Smith面色缓和了一些，但是却不能算是彻底的放松。反倒是开始皱起了眉头。

“教授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们会如实的转达给我们的上级领导。”面对警察标准的美式发音，慕白淡淡的看了一眼那臂膀上的袖章。“国际特警”。心中又是一沉。

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刻，都无不在告诉慕白，这一切，都是认真的。没有人在和她开玩笑。

“你们上级和我通过电话，我已经拜托过他们了。这里，我想拜托你们一下。请务必善待我这个优秀的孩子。保证她的安全，将她安全送到家，可以么？”Smith的语气，这下真的柔弱了许多。满满的都是央求，连带着眼神，都满是渴望。

慕白看在眼中，一股暖流，淡淡的，缓缓的，在心间流淌。面上是淡然，可是心中，早已是泪如雨下。

“教授您放心吧，慕小姐是我们现在的职责。我们责无旁贷的。”那位领头的国际特警，脸上这才有些淡淡的缓和。只是刚刚那看似不经意间给慕白的一瞥，却让慕白心中又是一凉。

这一刻，慕白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现实的残忍。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慕白的心。让那本就不堪一击的心脏，越发的羸弱了。

以后，再也没有了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了，所以她从现在开始，就要习惯别人的冷嘲热讽？别人的白眼和冷遇了，是吗？对吗？以前爸爸妈妈，还有身边的人，真的从来不曾让她感觉身处寒冬。可是如今，当那些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的人，都没有了，她该怎么办？

刚刚面对Smith的提问之后，慕白也一直在问着自己。

这以后的路，她该怎么走？如何继续走下去？想了很多，但是心中却依旧没有答案。

“那就好，那就辛苦你们了。”Smith说着，就弯下腰去，对她面前的几位警察，深深地鞠了一躬。

“诶，史密斯教授，您别这样。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一旁的一位女警察看到Smith的如此举动，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上前劝阻。

“老师。”慕白看着，心中也是一紧。老师竟然为了她......那原本就已经红肿不堪的双眼，再一次泛出了泪水。

“好了，乖孩子，不要哭。要坚强。我的能力也有限，有机会，我会去中国看你。到时候，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健康、开朗的你。好么？”Smith微笑着，伸出手将慕白眼角的泪水擦去。“要记得，你的眼泪，就如同钻石一般的珍贵，是不可以轻易就施舍给别人的。”

慕白在Smith怀中，就听见这样一句温柔的话语，飘进了她的心房。稳稳地妥帖在心门之上。她，真的该坚强了。

“我知道了老师。”慕白说着，退出Smith的怀抱。“老师，这些是我剩余不多的东西，我知道您一直都喜欢中国元素。这里面有一件旗袍，是之前朋友从国内给我寄过来的。现在，就当做是临别礼物，送给老师了。希望老师能够喜欢。”慕白擦干了眼泪，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着将一只白色纸盒交到Smith手中。

那盒子中，除了有一件深蓝色的苏州旗袍，还有一只玉簪以外。就是慕白留给Smith的亲笔信，当着她的面，慕白真的很难笑着将东西交到她的手中。她唯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别。这位如同她在美国的母亲一般的女子。

“好，我手下。答应我，要好好保重自己。”Smith看着白色的盒子，听了慕白的话，也就没再推辞。然后走到沙发旁，拿起了慕白的随身手袋。“时间也不早了，我知道你们赶飞机。警察先生，就麻烦你们了。”Smith说完，这才把手袋交到慕白手中。

眼中的不舍，清晰可见。但是慕白没有选择，此时此刻，她只想要赶紧回到国内。

回到国内......

尽管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些什么在等待着她，但是，她只想要赶紧回去。而这就意味着，有些同样视为珍宝的东西，就要相应的割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