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污蔑陷害

这话一说完，眼前的一切便消失了，一切犹如昙花一现，如幻亦如梦，凌珑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巽风，周围除了莫相如孤零零的坟头一座，就是孤零零的她。

如今还是晚上，她到底睡了有多久，够三天的了？不过她的元气恢复得差不多，比她想象中还要快，难道真的是喝了几口六道的血的缘故？她摸了摸嘴唇，不禁想到几千年来，只有六道鲜血的味道如此妙不可言，她真有股冲动想吃光他一身的血肉。

她的手脚能动弹，就赶紧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已变回端庄清雅的月华裳，现在应该可以见人了，可还是不回去的好，省得看见那个女人一言不合又要打打杀杀。

凌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金花河边。她自己也煞费思量：“我为什么老跑到这里，这里不过是条河，又不是大海，回不了故乡的。”可就是那么巧，一只花艇划了过来，船上坐着的就是之前把她当成是鬼的阿花姑娘。

如今对着她眉开眼笑，完全不认识一样：“姑娘，最近这里闹鬼，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原来阿花是好心提醒她，凌珑心思一转，便说道：“我来祭拜故人，你们说的鬼该不会是我那位故人的鬼魂吧？那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最好也现身让我见见。”

“什么？你也有故人葬在这里？”

凌珑疑惑地说：“此地偏僻，这方圆十里只有他一个坟头。”

阿花皱起了没有，不断打量着凌珑，哀哀地说道：“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可知道他生前可有什么遗愿？”

“姑娘为何这么问？难道你也认识莫公子。”

“我倒是想不认识他，可他怎么说也是我生的，我也理应看他一眼。”阿花很平静地说道，若真是莫相如的亲娘，那现在的反应真比陶月娘差远了，如今河上的月舫都停靠在岸边，陶月娘估计也没心情做生意。

凌珑觉得河上的风骤然冷了很多，这个平日连陌生人都会救的阿花姑娘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冷漠至斯。

“姑娘要是觉得冷，到我船上温壶酒怎么样？”

“这样也好。”正愁没地方可去，此时此刻，这江上非常清静，只倒影着一轮弯月，如今阿花经常唱的一首曲子非常应景。阿花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摘下面纱，只见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触目惊心，凌珑看见之后还是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你的脸……”一看就知道这些疤痕不是意外，是人为划上去的，到底是什么人能对一个青楼女子下此毒手。

阿花抚着脸苦笑：“是不是吓到你了？所以也不敢大白天出来，其实蒙着脸的时候还好，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她可真想得开，作为一个历经几千年岁月，看过无数恩怨纠葛，爱恨情仇的怨灵，深刻地明白到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人跟你有如此深仇大恨？”

“都是些陈年旧事，别提了。我倒是想知道，阿如和你是如何认识？既然他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为何还老说自己是孤家寡人？”

“他这么说或许是觉得自己被亲娘抛弃，感怀身世罢了。”凌珑并无意揭人疮疤，她说的是另外一个人，整天借酒浇愁，一醉就喊娘，刻到骨子深邃里的孤寂全透了出来。

“我确实不想把他生下来，也巴不得一出生的时候就把他淹死，看见他，我就恨……他死了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阿花刚说完，就有一滴眼泪落在酒里，这眼泪是因为恨还是悲伤，也说不准的。

“投胎转世这个事情也不是他来决定的。”

“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无关，我没理由恨他。他虽然不知道我才是他亲娘，但经常会来我的船喝酒听曲，他还说在我这里最惬意，什么事都不用管，他在我船上喝酒的事，月娘都毫不知情。”阿花说这些话的时候，没带半点恨意，反而很怀念莫相如跟月娘吵架之后，无处可去，就躲到她的船上，要和那母老虎一刀两断。

她也很羡慕这种有架可吵的日子，当时还只是一名歌妓的陶月娘阻止她把孩子扔进河里，她就哭着说没办法养这一个孩子，陶月娘立即拍着胸脯说：“我来养！”

就是这三个字，就把陶月娘、她和莫相如的命运彻底改变。

陶月娘有儿子拖累，客人少了许多，决定自己出来打拼一番，正逢新皇登基，甄选秀女，她便开了家悦容堂，给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教授打扮仪容，修身美体的技艺，经她教授过的千金小姐大都得沐圣宠，是人尊称她一声陶姑姑，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还尽走偏门，赌坊妓院均有所涉，以致如今占据半个金华河地盘，而阿花只能躲在花艇上，招揽散客，多靠陶月娘接济，想她当年是无常镇第一美人，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阿花想到往事，哽咽道：“月娘现在一定比我伤心百倍，我知道，她一直把相如当做亲儿子看待，不，是比待亲儿子还好。对了，姑娘，你可认识以为叫阿兰的姑娘？”

“阿兰？这似乎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可我知道她叫阿兰，相如每次喝酒醉的时候都喊这个名字，既无奈又伤心的样子，想必这位阿兰姑娘对他很重要，希望她知道相如的死讯后，不要太伤心。”

凌珑也有朦胧的醉意，阿花说话声音本来就不大，一喝酒就更细微，凌珑都听不太清楚，只感觉怎么每个人喝酒醉都在喊别人的名字，都说酒能浇愁，为何喝了之后还要伤心，还要难过。

“六道……三天过了，你可真会找我？还是跟他们一样，恨不得把我给甩了，其实我也没干什么，那不都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很快，凌珑便醉得不醒人事，趴在桌子上，这时候反而听见阿花很大声地喊道：“鬼……有鬼……”

凌珑抬起手说：“别害怕，我现在不会随随便便杀人了……”

她感觉船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她趴也趴得不舒服，就直接睡在船板上，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地亮了，金华河上有散不开的浓雾，凌珑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一点也不舒服，现在头脑还是迷迷糊糊，看东西也是迷迷糊糊。

她走出船篷，见船已经靠了岸，阿花不知所踪，她便放了一锭银子在酒坛旁边，可才放下银子，她惊奇地看了下手心，又抽出另一只手来看，竟然满手的血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走上岸，岸上出奇的安静，她赶走了几步，又觉得脚下也不对劲，低头一看，竟然满地都是血迹，甚至蔓延到了河里，把河水都染了个淡红。

为何有这么多血，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她只想尽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飞快地跑进城里，至少城里能找个人问问，奇怪的是城里弥漫更浓重的血腥气，人是有不少，可没个人脸上都弥漫着死气，微风中传来许多恸哭的声音。

“儿啊……别扔下娘。”

“爹……娘……你们快醒醒……”

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变成这样，整个无常镇感觉就像死城，不行，她得赶回去看看六道怎么样，可是药王庙前一片混乱，很多人匍匐在地，对着庙门又跪又叩，凌珑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人想走进去，前面的一个妇人拜完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突然喷了凌珑一身的血，吓了旁人一大跳，全都往后退去，留下一大片空地给凌珑。

妇人倒在地后不仅呕血不止，还七孔流血，她坚持不了多久便气绝，但血还是继续流，地上很快就有一大滩鲜血不断蔓延，也不知道她还要流血流到什么程度，尸体都渐渐皱缩，死状相当恐怖，在场的每个人都惊恐万分，甚至有人都吓哭了。

“恶鬼，是恶鬼干得好事！”

凌珑心中一震，大家不会在指责她吧，她对天发誓，绝对碰都没碰她，她也很好奇是什么让她死得就像被自己吸干血气一样，她还想多看这具尸体两眼，想蹲下身查看，可突然被人拉了起来。

六道一见面就冲着她问：“珑儿，你在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啊？”凌珑不仅看见六道，还看见挽着他手臂的程立雪，不知道为什么，双眸感觉一热，很不舒服。

“长生，如今你亲眼所见，难道还不相信为娘的话？”程立雪死瞪这凌珑，一双美眸潜藏了多少东西，凌珑心里头对自己说，别跟她一般见识，就当她不存在，当她的话是耳边风，认真你就输了。可六道的眼神很认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周围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这句话来：“是恶鬼杀人，这几天都有很多人看见有个红衣女鬼在金华河边游荡，一定是她吸干这些人的血，一定是！”

六道的绿眸变得森寒，凌珑知道他很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可他在气什么？难道相信这群愚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