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烧菜惊闻地沟油 喝酒初会放水帮

第二天傍晚，钱兴国等我下了班，他骑着助力车，我骑着电动车，两人并排往城北骑去。

一路上闲聊，我问钱兴国：“钱科长你比我大好几岁，工作多年手上应该有积蓄了，怎么不买个汽车开开？”

钱兴国对我笑笑：“庄老师你有所不知，我天生爱喝酒，每天都喝，无酒不欢，现在酒驾是要拘留的，弄不好工作都会丢掉，太冒险了。我这样开个助力车速度也不慢，又不用上牌照，闯个红灯也没事，到哪里都方便，也不用到处找停车位，多自在。”

我说：“钱科长你还是不要闯红灯为好，一是生命安全，二是你闯多了交警也会找你的。”

钱兴国哈哈大笑：“我在碧水市混了十多年了，大大小小的交警不知认识多少，走到哪里都有熟人，没事的。我家钟山大哥喝过酒都敢开车，也没有被抓过！

” 我吃了一惊：“跟我喝过酒的那个钟山？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

钱兴国道：“钟山一是岁数比我大，他参加工作比我早些，人脉广；二是他这个位置，是个肥缺！平时也有交警方面的人找他办事的，相互给面子！”

我说：“不就是个市场监督科么，有多大的权力？”

钱兴国笑笑：“庄老弟你不懂啊，碧水市吃风旺盛，开了多少家饭店排档你数得过来么？哪个饭店没用过地沟油？你用，钟山就专门查这个，轻可以罚你款，重了能叫你关门！”

我不大相信：“地沟油是有，我看过报道，国家不是一直打击么？怎么会如此泛滥？

”

钱兴国说道：“这是整个行业的潜规则！地沟油利润太高，抓到了罚款为主，罚完了过段时间还是用，因为不用不划算！你想比如一个排档，一个菜卖你十几二十元，菜里放了多少油？油多少钱一斤？就说宫廷蚕豆这个菜，几乎全是泡在油里，全用真油人家饭店岂不倒贴？”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吃了不少饭店还第一回听说！

“那大饭店上规矩吧？不会每家大饭店都用地沟油的！”，我说。

钱兴国笑笑：“大饭店也一样！大饭店烧菜也油多对不？他也要考虑成本的，别看有些大饭店把买油的超市发票贴在吧台上，表示油是正宗的，其实是唬人的！药监局全称是食品药品监督局，钟山就从这些贴着购油发票的大饭店后厨里查出过地沟油！家家都用的，用得多与少而已！假如你开个大饭店，你有良心你不用，但是别家用啊！别家利润是多少？你的利润是多少？房租水电人员工资，一样的开销，别人用地沟油利润比你高一大截，最后你用还是不用？

一席话说得我目瞪口呆，看来饭店的菜还是要少吃。

我和钱兴国边骑边谈，一路骑了大约二十分钟了，已经到了郊区，我问怎么还没到？

钱兴国道：“快了，前面转弯就到。”

又骑了百十米，钱兴国带路，拐了个弯，我俩岔进大路边的一条水泥路，骑几了十米又转一弯，看见一栋大别墅群矗立在碧水绿树掩映之间。

但见水泥路的尽头横着一条小河，河上一座九曲桥蜿蜒伸向对岸，钱兴国示意我把车停在桥边，我说：“不会被偷吧？”

钱兴国笑笑：“没事，周围树上都有探头呢，你看那边汽车停那儿也没事。”

对岸全是绿化带，郁郁葱葱，空气格外清新，绿化带后面象像是个小山丘，别墅就依山丘而建，是仿欧式，三层，顶上是尖尖的屋顶，有点教堂

的味道；正中大门是座拱门，拱门上一块大匾牌，嵌着几个鎏金大字：“秋水山庄。”

拱门下面一边一个站着两位美女侍者，穿戴着一样的白衬衣紫红马甲黑领结。见有人过来，一起笑着鞠躬：“欢迎光临！”

钱兴国领着我直往里走，

穿过灯火辉煌的走廊，来到一个大厅，

中间一座假山流水，水里奇形怪状的鱼游来游去，最外面是一圈椭圆形的水池，圈住假山流水，水池由水泥砌成，镶着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水池周围，是一间间的包厢，包厢大小不一，环水池而建，钱兴国领着我走到其中一间，推开门走进去，我抬头一看，门上有字：“寻芳厅。”

进了寻芳厅， 里面坐着五个人，正中间那个是钟山，他右边是个戴眼镜的斯文人，不认识；左边正是钱兴国的国舅，原来他先到了，国舅旁边空着两个位置，估计是留给我们的，国舅对面坐的两个人，也不认识。

钱兴国领我到两个空位置坐下，对大家点点头，又对了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斯文人说：“二哥，可以开始了。”

就见二哥打了个响指，站在角落的一个女服务员点点头，走出包厢去传菜了。

没多久，进来几个女服务员，开始上冷盘。

菜品和其他酒店也差不多，只是餐具有讲究了，一色的镶金丝边的珐琅盘，菜的份量不多，而且每个盘子里都有各色蔬菜雕刻的花草型饰品，正中间是一大盆三文鱼，被胡萝卜雕刻的叶片裹在中央，鱼中间插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孔雀，是用白萝卜雕刻的！

女服务员也不用喊，主动一个个地给我们斟酒，斟的是五粮液！

各人斟满酒，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人主动举杯：“来来来，都是好朋友，大家干杯！”

我一听就把手中的一杯喝掉了，钱兴国坐在我旁边笑道：“庄老师，你真老实，二哥是江湖人，说话跟我们不一样的，他说干杯你就干杯啊？”

这时那位金丝眼镜又举杯对我说：“这位就是庄老师吧？初遇，来，喝一口。”

钱兴国对我说：“我来介绍下，这位就是我二哥，黄二哥，大名黄成刚，江湖上的大佬之一；二哥旁边那个是我周三哥，周三哥旁边的是金六哥！

我一听，怎么全是哥！

我招手喊来服务员，让她给我又加满一杯，然后站起说：“这样吧，大家初会，我一个个地敬吧。”然后举杯敬钟山，钟山也站起来，各喝了一口，我也不坐下，继续敬黄二哥，黄成刚连忙也站起来，说：“早听钱老弟说起庄老师好酒量，我酒量小，我们各喝半杯吧。”说完带头饮了半杯，我也一口喝掉半杯，黄二说：“坐坐坐，酒慢慢喝，还没上热菜呢。”

我坐下吃了几口冷盘，打量黄二，只见他穿一深蓝色洒白色星星的衬衫，一副金丝眼镜，个子不算高，一脸的斯文气，板寸头，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咋一看像个知识分子，又像是个官员，气质不凡。

这时候就听黄二说：“老三，把那个拿给钱老弟！”

周三站了起来，这人个子偏高，戴个黑框眼镜，也不知是近视还是平光，瘦长脸，三角眼，留一缕山羊胡须，一副精悍的样子，他递给钱兴国一个信封，里面鼓鼓的，估计是钱。

钱兴国看也不看，随手就接过来塞进口袋里，然后对我说：“这是我周三哥，你们多接触接触。”我举起杯子站起来：“敬三哥。”

周三也端起面前酒杯：“我敬庄老师。”

接下来我又站起敬金六哥，只见金六站起来喝酒，他个子中等，衬衫掩不住一身的腱子肉，非常魁梧，皮肤偏黑，胳膊看上去有我腿粗，估计非常能打。

最后我又敬国舅，敬完一杯酒已喝完，服务员又过来加酒。

这时候钟山发话了：“我们几兄弟一起敬下庄老师，国舅陪同一下如何？”

于是大家一起站起，喝了一口。

我就问钱兴国：“钱科长，这些看来都是你好哥们，都是做什么的？”

就听黄二说：“钱老弟，看庄老师喝酒就知道也是个爽快人，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钱兴国笑眯眯地对我说：“庄老师，实告诉你吧，我们这些都是放水的！放水就是民间借贷，现在叫P2P平台，我们老一辈的还是习惯叫放水，借钱给人叫放水，利息叫水钱，我们以钟山大哥为龙头，钟大哥人脉广，关系多，有社会地位，但他是公职人员，有些事不方便在前台，具体就由其他几位负责：黄二哥足智多谋，经验丰富，负责对借钱人考察，对方经济条件如何，信用好不好，都是黄二哥去摸底；然后办手续，放钱，是周三哥负责，他做事稳妥沉着；收钱要利息是周六哥负责，他是“打”字班的出身，实力派特别能打，社会上的混混都给他面子。“打”字班可不是电脑上打字哦，是打架，开扁！

钱兴国喝了口酒继续说：“我们这帮兄弟，合作多年了，从来没有闹过矛盾，大家抱团发展，共同富裕，遵守法律，犯法的事情不做，风险太大！我们每月聚一次按股分红，各人都有股的，都是有经济实力的，如果遇到大额的生意需要融资，我们就相互担保，跟不同的银行贷款，所以资金来源也是清白的！所以你庄老师跟我们交往大可放心，都是守法的人！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信封，就是我应得的分红！”

我忽然想起一事，就问：“那你国舅也是和你们一起合作的嘛？”

国舅主动说：“我不是的，我投资我姐夫钱兴国，认他说话。”

服务员陆续开始上热菜了，计有：粉蒸牛肉、麻辣豆腐鱼、蒜蓉粉丝蒸带子（带子是种海鲜）、咸鱼鸡粒豆腐煲、豉汁蒸凤爪、滑蛋虾仁、胡椒浸生蚝、粤式水煮鱼、花雕鸡、腊肉煲仔、广式马蹄羊肉煲、清蒸鲈鱼、糖醋桂鱼。基本上都是粤菜！

最后是汤：鲍鱼仔海珍花菇黄芪汤、虫草花干贝玉米汤，又上了一份叉烧包，一份海鲜广式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