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爱与生的苦恼

第十章 爱与生的苦恼

“人虽然可以想其所想的，但却未必都能要其所要的。”孟婆婆这时接过那少女的话茬，和蔼地对那少女说。“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执象而求，则咫尺千里。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婆婆我真不愿看到，你这可爱的猫咪自讨苦吃啊！”

孟婆婆的言谈，一如其行为的外化：慈祥可亲，解疑释惑，循循善诱，语重心长。这不仅是其职业的历练，更是品德所现。她在世时，自幼修道，特别喜读经书，懂得敬畏，守身如玉，戒杀食素，心悯苍生，一心向善，一声积德甚厚。

早在为人的长期修行中，她就能推己及人，针对人们难以忘怀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功名利禄、悔吝尢虞等种种无尽烦恼，创造出了具有使人忘记背后，努力面前之功效的饮品——孟婆汤。

当时，受人世社会的影响，阴间的社会一度十分混乱。太多转世的人，依旧念念不忘生前事迹。有的祖父投胎成孙子，那孙儿却要老子拿自个当老爹爹一样伺候；不少转世长成的花样少女找几十岁的老男人寻前夫感受；更多的官吏转世为禽兽后，照旧鱼肉百姓；还有一部分死后兑现报应的家伙投胎转世到阳间后，更是大肆渲染阴间是多么得阴森可怖，使人世间类似的缺德、丧良心和净做坏事的心里有鬼之辈，绞尽脑汁，或求丹问药、或给鬼使神差行贿送礼，以求多活些日子，企图既躲得过初一，又躲得过十五。

人们常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凡此种种，弄得阎王也头疼了。一天，他手忙脚乱翻开生死簿，查看一番后，对黑白无常说：“长安城有位姓孟的女子，阳寿已到，你们去勾他的魂吧。”

黑白无常领命去了。不一会就空手而回。其中，黑无常告诉阎王爷说：“阎王爷，我们在长安城外山上，找到了那位孟婆婆。这位婆婆说再有一天她就功德圆满、修炼成仙了。我们兄弟二人问她以前的事，一问三不知。特别奇怪地是，她每说完一句话就喝一口粘稠的红汤，一喝完就把才将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问她原由，她说‘不忘前事，怎有来世？’我们见她行为如此古怪，不敢贸然行动，特回来像阎王爷汇报。”

阎王听完，立马拍案叫好：“走，黑白无常，我们亲自去请这位有道高人！”

就这样，孟婆婆被阎王爷请进冥国，被安排为幽冥之神，担当维持生死秩序、保守天机的重任，并为其造筑醧忘台，向投生转世的鬼魂，派发孟婆汤。

孟婆婆自是敢于担当，精准履职尽责，坚持以人为本，尽可能出生者创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使之真正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全新的生活与全新的希望。

人死后化作的鬼魂转世时，喝孟婆汤那是必须的。如有希望活在过去的生活里和刁钻狡猾之徒，不肯饮用者，他们的腿脚就立刻会被钩刀绊住，再被用尖锐的铜管刺喉，强行灌下。

尽管孟婆婆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灌“迷魂汤”，教人“忘记”，然而，在日常执法过程中，对于那些阴差阳错了的刻骨铭心的两性之爱，她总是给予人性的关怀，使法纪与人情达到完美的结合，不树酷吏形象。

她常常对鬼魂们谈论，说上失其道，民散久矣。人间条条框框太多，网罗甚密，法规泛滥。统治者既没有下车泣罪的胸怀，又没有网开三面的魄力。你们在世倍受严刑峻法，秋官酷吏的辖制，身心常受刑讯逼迫，动辄得罪，连正常的言语交流都要被定罪为“妄议”。如果一个朝代开始禁言，那么，下一步就要灭口了。

她还诟病世上的法纪，认为那无非是按照统治者人治的需要所划得“底线”，是伤害人的利器，是对人毁灭性的惩处。尤其可恶的是不仅在伤害，而且更为可恶的是在喋喋不休地解释为什么要伤害，谎称什么“法纪无情”，来粉饰毫无人性做派。

她最不能容忍的是执法执纪者，板着一副所谓“铁面无情”的脸孔，觉得：法纪是不可以无情的啊！要真那样，那执法执纪者就不是人了，因为没有恻隐之心啊。实际上，执法执纪的过程，不应是摧残人、折磨人和毁灭人性的过程，而应是成就人性的过程。就像我们阴间，法纪简约实用，执法执纪以人为本，充分体现人性化、人情味，其目的就是教人脱胎换骨，给人新的生活的希望。

孟婆婆思想上是这么认为的，话语上也是这么表达的，同时在行动上更是这么去落实的。比如，众惢县秀才吴时行因批评县衙过度开发自然资源，被县衙以“妄议县衙的方针政策”的罪名予以拘捕关押，其妻子吕炳芳也被认定为“腹诽”，遭到金维全等衙役们的刑讯逼迫，百般羞辱，而含冤自尽。

吕炳芳死后，魂归阴曹地府，转轮王知她死得无辜，就打算安排她投生到一个好人家，以今生的富贵来弥补前世的冤屈。可吕炳芳死活不愿忘记与吴时行的恩爱和前世冤情，在喝孟婆汤之时，她痛哭着恳求孟婆婆，别让自己喝汤投生，发誓甘愿为鬼暗助吴时行生活，待机报仇伸冤。孟婆婆见她情真意切，也不禁为之动容，便没让她喝迷魂的孟婆汤，并且还放她魂归宅邸。

此次在执行吴瞐瞐投生转世的问题上，孟婆婆也是给足了关怀与厚爱，亲自送法上门，准予在洞房花烛夜之后的适当时间，再喝下孟婆汤，再有转轮王送去借体还魂。既成就了人鬼的未了之情，又安排下人世间相爱的机缘。

孟婆婆对吴瞐瞐说：“我虽然终身未损童贞，但是并不是说我是神，看不惯人世的男欢女爱。我觉得，尽管情欲是人的原罪，但在爱情中，人性体现的最深入也最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