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巨人石像

整个赵氏庄园成了恶魔随意屠戮的乐园，血光掩月，尸横遍地，六道在偌大的庄园找不到一条路，到处都是厮杀，抢掠，哭声骂声叫喊声铺天盖地，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他握着胸口的骨笼，一遍遍召唤凌珑前来。

“六道……这里？”凌珑赶来之际，正看到五个牛头山贼向六道身上扑去，她只用长袖轻轻一甩，五个头颅顿时脱了人身，往天空飞去。

六道可没有心思赞赏她杀人的技巧，只说到：“赶紧去找我娘！”凌珑心里头哪怕万不情愿，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往前杀开一条血路，到人最多的后院搜寻去。

六道站在回廊里，阵阵热风扑面而来，这群山贼不仅杀人，还放火，刚才他们还在喝酒的地方已被大火吞没，就在不远处，一个山贼高举大刀追着一群妇孺往他这里跑来，若他还能无动于衷，那简直不是人。

数枚金针脱手而出，山贼应声倒下，他以内力轰开了一面墙，足够两人通过，那群妇孺还愣在原地。

“快走！”他也不多费唇舌，追着凌珑的身影而去，却见她跑进一间厢房，大家都在逃命，可里面的人动也不动，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你想干什么？快把儿子还给我。”白茹兰看着一个陌生女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又惊又怕，她尚且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女人就闯进她的房间里，旁若无人直接抱起孩子，实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白茹兰隐约听见外面厮杀的声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如今儿子也被人抱着，她也不敢乱动。

“这孩子长得真好，白白嫩嫩的，你说那丧心病狂的赵知县凭什么有如此福气？”程立雪抚着孩子的小脸蛋，眼神中闪过丝丝的寒意。一只手已捏着婴孩的脖子，白茹兰吓得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夫人……夫人……求你快住手，快把儿子还给我！”

程立雪依旧自顾自地说：“怪就怪你命不好，生下来就姓赵，今日只要是和你们赵家有关系的一干人等，都要给我华家人偿命！”

“夫人，不管你跟我们有何冤仇，求你放过我的孩子，让我替他死好吗？”

“我夫君惨死，大哥蒙冤，长生孤苦伶仃了二十年，长空只能做孤魂野鬼，都是因为你们赵家……现在我也要你们试试诛灭满门，绝子绝孙的滋味！”白茹兰一心护子，令人动容，程立雪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站在门口的凌珑本不该插手此事，甚至觉得程立雪也恨她入骨，只怕越帮越忙。

可一转身，就听见六道急切的呼叫声，事实上他也不想程立雪再添杀孽。

她突然冒出一句话：“这孩子不是姓赵！”

程立雪诧异地看着她，白茹兰更是瞪直双眼，而现在已经听不见孩子的哭声，凌珑飞快地说道：“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和公子是同门师兄弟，还有过命的交情。不然，公子怎么会费尽心机救他？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救一个非亲非故之人。”

“你别信口开河，看这孩子的娘亲一副贤良的样子，怎么会做出这等丑事？”程立雪转而问白茹兰：“她说的可是真的？”

凌珑一双眼相当有深意的看着白茹兰，哪怕是一时情急编出来的，她也千万别说不，白茹兰整个脸都涨红，缓缓地点了点头。凌珑松了口气，她也就是记得阿花姑娘说以为叫阿兰的姑娘和莫相如很要好，心里头便生出这个馊主意。

程立雪渐渐松开了手，可她又立即警惕起来，再度掐着婴孩的脖子，只因这时候六道也追了上来，她就不可能被这两个女人蒙混过去。

“长生，你来得正好，你倒是说说，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凌珑倒吸了口凉气，她抬着头看六道，明眸晃动，只想传递心中的话语。程立雪喝叫道：“别在我面前眉来眼去，长生，看着我，老老实实地说，别想骗我。”

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与外面的混乱世界完全隔绝，三个女人同时看着六道，都等着他至关重要的回答。

“他的父亲是……老莫，莫相如！”六道这个回答真真叫人意外，连凌珑都怀疑自己的心声当真能靠眼神传递，绝没有这么神奇。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次却是白茹兰在发问，她的脸色跟纸一样惨白，铺在脸上的表情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

“因为老莫早就跟我说过了……应该是报梦给我。”

“你这个贱人——”突然房中冲出来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裳不整，抱着一尊玉像，两个眼睛暴突，死死盯着白茹兰道：“你这个贱人，胆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要杀了你，杀了这个孽种！”

说罢，就举着玉像往程立雪怀中的婴孩砸去。而反应最快，武功最好的凌珑率先挡着她面前，玉臂交错在前，将玉像挡了回去。

可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与玉像碰撞的瞬间，发出巨大的震响和冲击，横扫一切，房中的人连同家具都被震飞，六道及时抱住程立雪，让她和孩子跌在自己身上，可此时心中仿佛裂开一个大口，极大的恐惧从这个洞口涌了出来。

“珑儿——”

他们都受到如此大的冲击，难以想象凌珑的情况，只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赵贵祥倒好，举着玉像大获全胜了一般呼喊：“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阴姬义母，我向你奉献一切，快把这群人全都给我杀光！”

赵贵祥做出一个所有人都震惊的举措，他把鬼母阴姬的玉像往自己头上砸去，玉像被砸得四分五裂，赵贵祥的头血流如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而他仿佛还不觉得痛，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他的鲜血涂了一地，把白玉像都染成血红的颜色。

一道道血雾从赵贵祥身上冒了出来，全吸进破碎的玉像里，破碎的玉像逐渐动了起来，不断地壮大膨胀，甚至穿透了屋顶，一个巨人石像落在赵氏庄园里，石人的一只脚踩下来，数个山贼，宾客，不论死活都被他压在脚下，不消一会儿，压成一滩血泥，此时的尖叫声比之前更胜，无人知道这怪物是什么，只知道他已最残忍的手段血洗将整个庄园。

牛头山上被一团血雾笼罩，山下的人还以为老天为了惩罚他们一场血雨，血雨里甚至夹带破碎的尸块，吓得人人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顷刻间，风云变色，犹如地龙翻身，天摇地动，赵氏庄园几成废墟。

“长生，快走，你还回去做什么？那女鬼死不了的，你不用管她！”

“要我丢下她不管，我做不到！”

六道和程立雪在他轰开的那道墙上拉扯，白茹兰抱着孩子已经逃了出去，现在应该只剩下他们还留着一口气在。

突然，轰地一声，伴着白茹兰恐惧的尖叫声，就在围墙外响起。

这个石像巨人仿佛就针对白茹兰母子，非要把他们捏在掌心，如捏蚂蚁般举得高高，一双巨眼对他们看了又看，如雷的声音震彻天地：“贱人……都去死吧！”

他将这二人重重摔下，白茹兰感觉是从九天上坠落，紧紧抱着孩子，准备迎来粉身碎骨的一刻，忽然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将她接住，她睁开眼睛一看，还以为只是做梦，接住他们的是一段白绫，如今就跟纸鸢似的乘风而落。

程立雪几乎已最后的力量驱动这件法宝，而后整个人都瘫在六道怀里。

“娘……”六道才刚把她接住，一个黑影如乌云盖顶！重重压来，他也决计逃不开此劫，然而巨大的压力只停在他上方。

“快走……快……”身后传来细柔虚弱的声音，他猛然回头，只见凌珑以身抵挡，巨大的石块就压在她的背脊，他甚至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这石人不仅身形巨重，还能驱动巨石压来，再不走，他就要被埋在石堆里，连逃得机会都没有。

“珑儿……”两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六道冰冷的脸庞滑下，她必定是看到了，嘴角扬起绝美的微笑：“公子……这次不可以再受伤了。”她长袖一挥，将他扫了出去，于此同时，巨人石像把她压入地底，整座山，整个大地顷刻碎裂一般，这石人的脚都陷了进去，一时半会都拔不出来。

六道虽然没死，但灵魂在石像踩下去的那一次彻底粉碎，还得是程立雪死死拖着他，才离开那赵家庄园。

而华长空还在半山腰等待着，这山上那么大的动静他也很想去瞧瞧，可这赵家庄园笼罩一团连鬼都退避三舍的阴森之气，这等气息非冥府一等一的高手不能散发出来，甚至逼近地位最高的三主，幽都的鬼母阴姬、黄泉狱海的沉轮王、断魂台的铁血鬼将。

多想无益，他还是乖乖在这里等着，有凌珑那般厉害的怨灵在，娘亲和大哥肯定不会有事，总算看见两人狼狈地逃了出来，他心头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可这个大哥一来就把娘亲丢还给他说：“快带娘亲下山，记住，照顾好她！”他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说，六道就消失于眼前。程立雪在大哭大叫也无济于事：“长生，你回去干什么？你还真为了那个女鬼去死吗？长生——长生——”这一次，不是自己抛弃了他，而是他早就不再跟着自己的步伐，早就有自己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