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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身世之谜

作者:西御果园 | 发布时间 | 2017-04-11 | 字数:2809

米芃芃爸爸生命倒数的那几天,他自己已预感到大限将至。

他央人把正在保护区做安保的弟弟找来。把幼小的女儿,托付给耿直重情的亲弟弟。

哥哥透露给老米一件事,让他一直怀疑哥哥是弥留之际意识混沌,甚至是神经出了问题。

哥哥告诉老米,某天早上,自己按照惯例,天刚透出点亮就起床了。黎明的光线不明,模糊中,他发现自己家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院门,竟然大大地敞开着。

明明记得,昨晚睡前,自己插好了门闩。

莫非夜里进贼了?

环顾狭小的院落,并没有遭窃的蛛丝马迹。再说,自己家潦倒得只剩下劳动工具了,哪个贼还这么不开眼,盯上穷得叮当响的破家?说不定梁上君子盗窃不成,反憋一肚气回去。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一惊,身上所有细胞都紧绷警惕起来,迅速抄起手边的一把铁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意外的,他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奇怪的模糊影团,体型巨大,正把一个襁褓轻放在自己家门口。虽然距离很近,可那人周身包裹得很严实,无法看清样貌,就像一个背影人。

老米他哥倚在墙角,捂紧嘴,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天微曦,巷子里响起开门的声音,想必是左邻右舍要开门上工劳作了。

天即将大亮,背影人束紧襁褓,最后看了一眼婴儿,打算离去。起身之际,婴儿小手忽然一把扯住了他脖颈里垂露出的项坠。

小婴儿手抓得死死的,似乎是担心自己被抛下。

背影急于摆脱,着急离开,又怕太用力伤了婴儿。最后,见挣脱无法,只得取下坠链,塞到婴儿手里。

然后,那巨大背影,飞一样离去。

老米哥哥探头探脑出门,见四周无人,战战兢兢抱起婴儿。

不料,他刚把婴儿抱起,背影人去而复返。

这次,哥哥终于看清了背影人的正面:一对猩红双眼,喷火一般。

他吓得连忙跪地:“上仙,饶命!”

那人身子被斗篷遮住,但从跪地的角度,老米哥依稀能瞥见衣角露出异样的东西,吓得几乎晕厥。

背影人一言未发,离开了。

此后的若干年,老米哥哥再也没有见过那奇怪的背影人。他也从未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老婆。

可是,他感觉得到,自从收养了这个婴儿,他家院子隔三差五就会出现莫名钱物。很多年了,不知道是谁悄悄放置的。他有预感,一定和那背影人有关。

他觉得,那背影人一定是神仙下世,垂怜他年纪渐大,也没有一男半女。

老米哥哥告诉弟弟,芃芃一直戴着的吊坠,就是背影人留下的。

临终前,他嘱咐弟弟,千万要保护好这只吊坠,也要替他照顾好女儿,说不定将来,背影人还会回来的。

那时,老米年轻力壮,哥哥的话,他将信将疑。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磨蚀,并亲眼见证了吊坠的神奇,他逐渐有了信仰,一种对生命的信仰和敬畏,才慢慢相信了哥哥的话。

老米知道,现在还没到花熟蒂落的时节。他相信,终有一天,芃芃会知道真相,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人把你放在家门口,你爸就收养了你。所以,并不知道你亲生父母的情况。”老米只这样告诉米芃芃。

“吊坠真的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

“发现你的时候,吊坠就戴在身上,或许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

老米总是怕给侄女带来困扰,其实,他更怕芃芃被人抢走。

当年的他,还是一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为了把芃芃抚养成人,他尽了最大的心力。这些年,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送她上学,给她吃穿,个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米芃芃从叔叔那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颓丧了一段时间后,终于从失落中慢慢走出。

她每日专心工作,对叔叔照顾得更加用心,也非常听叔叔的话。只是有时难免落落寡欢,她的话越来越少,呆坐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

前几日,她把房产证上的名字做了变更,变更到陈圆圆母女名下。

那个小房子,彻彻底底不属于她和叔叔了。除了桃源居,她和叔叔再也无处可去。。

为给妈妈腾地方,她回了趟家。亓皝主动开车送她。

她回到久违的、破烂不堪的家,她竟然有许多不舍和留恋。家里的东西归置处理,不能用的扔掉,还有利用价值的送给邻居,舍不得扔得就带到桃源居。

家里有只老箱子,很多年了,颜色都已经辨不清了。

箱子里保存着,米芃芃从小到大用过的,一些并不重要也不值钱的东西。

她用过的发卡、铅笔头、橡皮、旧书包……甚至小学一年级的绿领巾和入少年队时佩戴的红领巾,都被叔叔归类码齐,珍藏在这只旧箱子里。

红领巾又薄又旧,两只角子都被搓成了团。敝旧的红领巾让她回忆起自己幽闭的少年时光。一大堆的奖状、作为奖励的笔记本,无不记录着她成长的轨迹。

这么多年,这些旧东西,叔叔精心保管着,无价宝舨珍藏。

她拿出一个旧旧的铅笔盒,对亓皝说:“这是我小学用了五年的铅笔盒。因为非常喜欢,所以盒面开裂了,就用胶布粘粘继续用。”

那铅笔盒,过去曾是天蓝色的盒身,粉红色的图案,现在颜色已经模糊斑驳,上面还沾满了丑陋的胶布。

“这盒子,是老米给你买的么?”亓皝问。

“刚上小学的时候,好心的邻居们,这家给我改制自己家里穿不着的旧衣裤,那家给我家中闲置的本子铅笔,陈婆还用穿不着旧衣,剪剪裁裁,给我缝了个书包——只有这个铅笔盒是簇新的,这是哑叔给我的。哑叔是我小学时候,叔叔收留的一个乞丐。”

“这只铅笔盒,在当时来说,是奢侈品,是稀罕物。班里的同学都用铁皮盒,只有我用的是塑料盒。听同学们说,当地小卖店都没有卖的,只有在大城市才买的到。小时候处处不如别人,只有这只铅笔盒,让我在同学面前稍稍抬了一下头。我小时候也很爱慕虚荣的。”米芃芃抚摸着敝旧不堪的铅笔盒,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以前,我经常会在生日、开学、新年等重要的日子,收到莫名其妙的礼物。我曾问过叔叔,叔叔说是妈妈给我的。上大学后,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也常常收到莫名礼物和汇款。我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些都是妈妈悄悄给我的,虽然她人不能来看我,但是她会给我寄东西,心里还想着我。现在我才知道,那支撑我走过艰难时光唯一一抹亮色,竟也只是海市蜃楼,是我自己的遐想罢了。”

“我常想,我的生命里是不是也有个长腿叔叔?他一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帮助我。”

“长腿叔叔是谁?哑巴叔叔吗?”亓皝问。

“不是。长腿叔叔只是一个比喻而已。韩国有部电影,讲一个小女孩,一直期盼着保护她、爱护她、暗中给她帮助的人,是个长腿叔叔。哑叔后来就不辞而别了。我长大后,再没见过他。”她觉得自己扯得太远了。

家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苦涩的记忆和艰难岁月的佐证。

要补充一下的是,房子变更户主后没几天,有关部门出来辟谣,说万无可能建什么疗养院,那是破坏自然环境,违反环境保护政策的违法行为。

不知道陈圆圆母女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这房子狭小局促、阴暗潮湿,没人会傻到白扔钱买下它。所以出不了手。那母女两拥有了它,终究嫌恶多过喜欢。虽然还可以租出去,可月租金少得可怜,还不够她们母女几天的生活费。

倒是那刘艺龙,隔三差五地就给米芃芃打电话,后来还给米芃芃寄来一个播放器,里面录了很多摇滚乐,还附带一封信。信上他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向她说对不起。还说保护区生活太寂寞,听听这些歌或许可以排解一下。不管怎样,他用心不赖。

米芃芃收到总站顺路捎来的东西,微微笑了。

她让这些东西躺在床下睡大觉。那些嘈杂的音乐太激狂,她的耳朵受不了这样地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