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下衙门
第十七章 天下衙门
臧送间惯于把下属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认为下属行为失当时，往往不是以简单的否定了之，而是常常喜欢点出之所以否定的重要意义，从而体现自己作为领导的所谓“深谋远虑。”
他朝江耀掸掸手说：“这次能顺利抓住让黎传林，也算是可喜可贺啊。江巡检，到你姐夫店里安排一下，弄点稍割牛肉和好一点酒，我要和大家同乐，一则犒劳今天的努力；二则为下一步的行动鼓劲加油。”
“好吔，好吔，感谢大人与我等同乐！”江耀带领衙役们，抬着关押守印大仙的铁笼，欢呼雀跃，一窝蜂似的散去。
官署重又恢复了寂静，一如平常无事。气候还是那样，沉闷燥热。守印大仙的牌位，原封不动地立着，最后一点香火刚好燃尽，香炉里积满了香灰。
臧送间屁不送股不响地站在神龛前，久久地凝视着守印大仙的牌位，上了一炷香，合掌拜了三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这就是官场：当不了宠物，就只能当猎物喽！”说罢，摇摇头走了。
故事说到这儿，作者以为：为了情节承上启下的需要，应当把沉重的话题说的轻松一点，为此，不妨先幽他一默。
有一则笑话。说是有mg,xg,zg三地警察，皆奉命深入森林抓兔子。mg警察首先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又严格进行了分工，紧接着再派出特种部队进入森林，开展地毯式搜索，结果兔子却跑了。
xg警察接到命令，立即安排大批警力和足够的警车，将森林包围，再用高音喇叭向兔子喊话，最后再由飞虎队深入搜寻，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zg警察接警后，很快成立了有主要领导任组长的“猎兔行动”领导小组，再抽调与兔子没有任何瓜葛的精干警察，组成专案组，于黄昏时分，手持电警棍进入森林，很快，专案组人员面带疲倦与胜利的喜悦，拖着一只鼻青脸肿、走路腿打飚的浣熊从森林里出来。那浣熊精神崩溃地交待说：“别打啦！我自己不仅是兔子！而且我还要戴罪立功，检举一匹狼也是兔子的事实。”专案组的人员挥着电警棍说：“谁打你啦？谁见我们打你啦？我们可是威武之师、文明之师哎！”
显然，上述这个段子讲的是，刑讯逼供在zg这地方的顽固存在。听起来也许并不那么可笑，顶多有点黑色幽默。不过，别以为自己是大大的良民，事不关己，须知，如果司法缺乏正义程序，保不准那一日，你我他者皆会成为可怜的浣熊。
尽管刑讯逼供已为现代文明司法所摒弃。《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条也明确规定：“严禁刑讯逼供和以威胁、引诱、欺骗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证据，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
然而，实际的情况是：既古以来，残酷程度不等的肉刑和刑讯依然是合法的。一些随着时代而不得不推出的所谓文明司法的举措，无非是以司法效果论，并不是真正全部从人权的角度考虑。国家对酷刑的依赖，目的是为维护统治而制造人民的恐惧；而对刑讯的依赖，则涉及执法人员的人性与能力以及制度的压力。
这就是丑恶人性的渊薮了。诚如清末思想家严复所说：“吾国治狱之用刑讯，其惨无人理，传于五洲，而为此土之大垢矣。然而卒不废者，吏为之乎？法为之乎？曰法实为之，吏特加厉之而已。”
因而，几千年以来，一直被网罗于严刑峻法之下，又饱尝“吏特加厉”的平头百姓，只能把“人性化”的循吏想象成脑门长月牙、脸黑如铁的“异类。”时代盼、祖辈盼、子子孙孙的盼，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历朝历代都黑之又黑的司法空间能出现传说中的“青天”！
然而愿景总是美好，现实却是严酷的。所谓建设法治国家、所谓的司法的公信力，最终盼不来“青天”，还是要靠人去落实，可是人能靠得住吗？！太史公早已指出：“法令所以导民也，刑罚所以禁奸也。文武不备，良民惧然修身者，官未曾乱也。奉职循理，亦可以为治，何必威严哉？”由是观之，古今一理，在彼不在此。
就像当是之时众惢县，虽然一方面是法令滋彰，但是另一方面却是奸伪萌起，达到极点，上下相遁，风气不振。吏治若救火扬沸，言道德者，溺其职。所以，这些深知官吏们非武健严酷，而不能胜其任而愉快的老百姓，只好告诫着自己接受这样的现实，“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灭门知县，破家县令。”
的确，也像古来所有的县级单位一样，在众惢县，衙门可以合理合法地把百姓，整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地步而不觉为意。其时，在清末的司法改革中，新修订的《钦定大清刑律》已明确规定了对刑讯逼供的追责，而且极其严格，比如，若按照当时的规定，今天的“呼格”案的有关责任人，都是要被坐以死刑的。
可是，就在举国上下要求改革亘古以来残酷的肉刑和刑讯痼疾的大背景下，以知县臧送间为首的衙门，却以淮夷难治、民风不好为由，紧密结合当地实际，本着所谓从严、从重、从快的原则。在法律明令禁止的刑讯之外，擅自设计变通的刑讯手段。出台了一个臭名昭著、令百姓闻之丧胆的规定，叫“双指”，就是要求被抓来的百姓按指定时间、指定要求，交代问题。
具体刑讯的办法有五：其一，本管牢头与众牢头群起帮殴，名曰打攒盘；其二，夜间倾水湿地，逼迫当事人睡卧，名曰湿布衫；其三，将当事人足吊起，头向下卧，名曰上高楼；其四，捏造当事人出入难提防，既笼在匣，又上其钮，名曰雪上加霜。这最后一条最是厉害，就是采用车轮战，不让当事人有片刻闭目休息的机会，直至折磨的当事人精神彻底崩溃，名曰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