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小世界”的法则

云雾峰梅林，万里冰天雪地，雪花狂舞。

大雪中，两道身影在雪中急速飞跃，一个挺拔，一个曼妙，同样身着大红色衣服，在漫天大雪中格外醒目。

两人一人持一把黑色纹着龙纹的玄铁剑，一人持一把银色纹着凤纹的星铁剑，两剑时而平行进退，时而相交，突然，空中两人似乎合为一体，动作完全契合，共同出剑，剑指梅梢。下一刻，梅树纹丝不动，枝头的所有梅花竟然都以同样的速度盘旋落下，落到地上，在雪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凤缠绕的图样，同一时间，宛若惊雷一般的声音响起，以那龙凤图样为中心，八条狭窄却深邃的裂痕在雪地中凭空出现，尘土飞扬，似乎空气被爆破而发出惨烈的轰鸣声。

声响平息的同时，那对红衣男女缓缓落下，落点正好在龙凤图样的正中心。

“哈哈哈哈哈，果然天赋异禀，短短半月，竟然能够使鸳鸯剑法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不愧是我的徒儿和我徒儿选中的男人！”

无忧姑姑爽朗的笑声伴随着鼓掌声传来，红衣男女相视一笑，成了。

没错，这对男女正是顾千夜和红瑶。

红瑶亲昵地挽上无忧姑姑的胳膊，“师父开心就好，不枉我和阿夜日夜勤学苦练。”

无忧姑姑无奈瞥她一眼，“你这丫头，怎么只是博我开心才用心练武，须知江湖险恶，你起步晚，虽然天赋极佳，也要勤勉上进，不然师父怎么放心你到外面去闯荡。”

红瑶眼前一亮，“师父，这么说，您同意我出去闯荡啦？”

无忧姑姑气乐了，“感情陪着我这老太婆你就这么无聊，巴巴想着出去外面自由呢？”

红瑶刚要辩解，无忧姑姑却看一眼顾千夜淡淡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下山还有要紧事做，陪我老太婆这么久，并且了却我一大心愿，我也没有理由多做挽留，只是出山后鸳鸯剑法仍然要勤加练习，你们这才入门儿呢，要想称霸武林尚需时日，切不可骄傲自满！还有就是，我一生中收取无数弟子，老来仍在身边的却一个都没有，你要是有空了，记得多回来看看师父……”

红瑶心中一酸，眼前的老人即使再霸道，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人之老矣，更容易孤独寂寞些，况且无忧姑姑待她比亲闺女还要好，她却不能常在身侧侍奉一二，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愧疚，只得将头深深埋在无忧姑姑的肩窝，眼泪也不由自主掉下来。

无忧姑姑怜爱地摸摸红瑶的头发，“行了孩子，你又不是不回来，下次见面，师父期待你的进步！”转而她又看向顾千夜，眼神中却多了些严厉，“你要是敢欺负我的宝贝徒儿，不管你有怎样的本事，我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千夜赶紧赔笑，“姑姑说的哪里话，我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只要她不嫌弃我，我绝不敢背弃她的！”

有了这保证，无忧姑姑放心了些，随即拉起红瑶的手，“好了，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下山之前别忘了去见见了尘，那几个老家伙的首席弟子也到了出师的时候，听说有一场出师考核，可能还要耽搁一些时间，你们就别在山上多磨蹭了。”

告别了无忧姑姑，顾千夜立刻携红瑶去拜见了尘师尊。琼城战事一触即发，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下山去主持大局。

红瑶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拜见了尘，彼时了尘正在书房看书，直接让小厮请他们二人到书房谈话。

再见了尘，他身上的锋锐之气倒是少了很多，对于红瑶虽然仍爱答不理，但是却没有初见时候的排斥了。

见了尘与顾千夜似有什么事情要谈，红瑶心中一动，于是和顾千夜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一步。

红瑶一出门，屋里便只剩了顾千夜和了尘两个人。

了尘仍然一门心思扑在手中书卷上，没有先说话的意思，顾千夜略作思索，屈膝跪下等待。

他血统尊贵，性格高傲，除了自己的父母只跪过了尘一人，而且并不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师父，更是因为他待他视如己出，亦师亦父，他从不愿违逆他。

然而，平日里顾千夜与了尘见面也极少行跪拜礼，因此他这一动作，终于将了尘的视线吸引过来。

了尘放下书卷，面无表情沉声道，“为何跪我？”

顾千夜朗声道，“弟子跪师父，天经地义。”

了尘冷哼，“原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之前不回来也就罢了，回来倒好，十天半个月不见你人影，你眼里除了美色还有什么？”

顾千夜心中无奈，无忧姑姑与了尘之间不和，他总不能光明正大跟了尘说他是和红瑶在练武，当然，整个云雾峰都在了尘的掌握之中，他不可能对这件事不察觉，他不出面反对，也就相当于默认了。

顾千夜深知了尘的脾气，他哪里是怪他这几日都不出现，明明是因为他带红瑶上山，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博了自己的面子，所以心中不爽，越是辩解他越是不悦，于是顾千夜只低眉顺眼磕一个头，仍朗声道，“弟子知错。”

“哼，知错知错，嘴上说的好听，心里不定怎么想呢，起来坐一边去，别杵这里碍我的眼。”

顾千夜心中松一口气，看来了尘已经不生气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再加一把火，只垂首道，“弟子不孝，跪着回话就行，师父能消气就好。”

话还没说完，一个茶杯直直砸过来，虽看着凶险，顾千夜却感觉到其中并没有内力加持，色厉内荏。

他心中暗笑，不慌不忙接下茶杯，杯中之水点滴不露。然后，他才缓缓起身向了尘鞠一个躬，“谢师父赐茶。”

了尘轻哼，“下次再敢贫嘴，就不是茶杯这么简单了！”

顾千夜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多是高冷漠然冰山美男，但是在了尘心中，他始终是个爱玩闹的长不大的孩子。

顾千夜笑着坐在客座上，了尘这才开口，“那女娃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天赋比楚楚好得多，配你也不算委屈了你。”

时间是最好的缓冲剂，果然没错，他还一句调节之话未说，了尘已经给出如此中肯的评价了。

顾千夜心中欢喜，嘴上却是温顺，“师父说的是。”

接着，了尘便不再多谈这个话题，直接说到正事上。

“朝廷之事我不懂，但是这几日山下数封加急文书送来，我也猜得大概，大陆可能最近不怎么太平，我也不多留你，你明日便和那小女娃下山吧。但是下山之前，我还有一件要紧事交代，你去办你的正事之前，务必把这个任务完成了，没准对于你的大事也会有积极的作用。”

顾千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师父请说，弟子定当遵从。”

了尘点点头，“你拜在我门下已经十多年的光景，我知道你胸有大志，未来自然不可能留在云雾峰上终老，按照正常弟子的年历来算，你早应该出师，只是你作为首席弟子，出师却要比普通弟子更多一套流程，你那三个要好的师弟也是如此，加上绿珠丫头，五个人正好赶在一起将出山考核完成了，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顾千夜早听说过首席弟子有出师考核这回事，却一直不知道考核内容，按照师父的说法，乔楚楚应该也算在考核之列的，想来拜师大会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了，但是既然师父没有提到，他自然不会多问不相干的人，于是只道，“应该的，还请师父示下，这出师考核如何才算完成？”

了尘沉声道，“这项考核可以算得上是云雾峰弟子的保留项目，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历代通过考核的弟子，走入武林，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众人只知云雾峰北面是极北之地，殊不知，在天寒地冻的极北之地，存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下小世界。在那个小世界中，自有一套运行法则，没有人可以看破其规律，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入小世界，可锤炼身心，使人坚韧强大。”

顾千夜桃花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这个小世界，闻之便觉神秘的很啊。

了尘紧接着道，“但是，万物相生相克，有利一定有弊，只有拥有卓越的能力和强大的内心才能从其中闯出来，否则，将会被永远留在小世界中，成为小世界的住民。”

如果说刚刚对这个“小世界”还只有好奇的话，现在听了尘的话，他不由有些敬畏了。

如果无法闯过来，就要永远留在其中，这种运行规律他从未听说过。陷入其中，虽然身未死，但却相当于永远留在一个好比幻境的世界，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然而，他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下，徒手创立罂粟阁，绝不是胆小怕事之辈，于是，他斟酌片刻，只问了对自己来说最要紧的问题，“师父，既然是出师考核，弟子义不容辞，定当去小世界走一遭，但是琼城现如今形势危急，战争一触即发，最多不超过两个月就会全面爆发，我担心如果先去闯小世界，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如果了尘不了解顾千夜，恐怕会以为顾千夜这是贪生怕死找的托辞——毕竟小世界对于顾千夜来说比带兵打仗凶险的多。但是了尘作为顾千夜的师父十几年，对于他的品行自然了解的通透，知道他的确十分为难，于是浅笑道，“不用担心，小世界另一个奇特之处就在于，在那个时空中，时间的速度比外界世界要快百倍，外界过一天，小世界中时间就是百天，也就是说，即使你要用十年的时间才能从小世界中闯出来，外界也仅仅只过了一个多月而已。”

顾千夜更是对“小世界”的运作模式惊叹不已，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模式很好地解决了他时间冲突的问题，于是，他爽快答应下来，并且打算即刻修书一封给琼城的箫北川、南千缘和绿珠，让他们直接到云雾峰山脚下会合。

事情已商定，顾千夜正要离开，书房的门却恰好被轻轻打开——红瑶竟然去而复返，并且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