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用膳
老管家快速地碗收拾到木盘里面，笑呵呵道：“对对对，我们老爷那么英勇神武，怎么可能会被这小小的汤汁给吓唬到呢。”反正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他的就也无所谓了。
宋念站在一旁，捂着嘴巴笑。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整个人有种倍感轻松的感觉。
“老爷小姐，我刚刚已经吩咐好了厨房做了些小菜，老爷小姐随时可以用膳的。“
梅轩武扬眉笑道：“你这个老家伙还真是懂我的心思呢，我这还没有开口说呢你就已经帮我做了。好啊好啊。”到底是多年的老部下了，这一点的默契完全不在话下。感叹完后，他转身对着宋念询问道：“念儿可急着回家？不急的话再陪我这个老头子吃个便饭吧。”
“当然愿意，祖父有邀，念儿岂敢不从呢？”
说罢，两个人笑着从书房走了出来。
饭间，梅轩武一改往日的严肃风范。拉着宋念说起了许多陈年旧往的趣事，聊得畅快。整个人庭院里面都回荡着他们两人的笑声。
梅轩武放下手中的竹筷，看着坐在对面的宋念，眼眶渐渐地红了。
年纪大了，就会忍不住缅怀和感伤。更何况是英雄迟暮，梅轩武哀叹了口气。
宋念见状，迅速开口问道：“祖父是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梅轩武挥手一摆，“祖父是实在太高兴了。”红着眼眶，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空空荡荡的，窜着几分的冷意。梅轩武的声音更深厚了些：“我就是有点太高兴了，我这宅子也算不上多大，可是就住我这么一个老头子的话又总是显得太大了。每天一个人吃饭看书，久而久之的，显得太冷清了……”说着，眉头皱了起来。“也还好，今天你来了，就跟着以往别的不太一样了。”
目光最后深深地望着宋念。
时过境迁，人来人往的。
梅轩武看着眼前人的脸，脑袋里面就自然浮现出了另外一张。似水般的面容，乌黑明亮的眼眸，略带几分的倔强。
“像啊……像。”梅轩武感叹道：“念儿你越长越大了，你也越长越像你娘了。”
宋念自然的被梅轩武的情绪代入了几分。她一怔，看着梅轩武脸上的表情就自然是明了了他老人家此时的心思。
咬着牙，沉静了几分。
她开口道：“外祖是又想娘亲了吗？”
“想啊，怎么能不想呢？你看这个摘自现在深冷冷清清的，可是这个摘自里面到处都存在着清儿的影子啊。我就感觉她就在这里，她就在的。”
“念儿明白。”
“我一直都自责，你娘惨死，说白了责任全都在我身上。我哪怕当初多狠绝一点，带着你和你娘从宋家出来，今天也不会这样。”手握成拳头重重的敲打在桌前上，巨大的冲击使碗筷都碰撞在一起，发出极其清脆的响声。用这样的方式宣泄内心的愤怒。“都怪我啊。”就恨不得把这个拳头狠狠的敲打在自己的身上了。
“都怪我。”梅轩武反复的在心里面念着这句话。
宋念看着眼前的老人，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写满了各种懊悔，痛恨。
她跟他们本来是没有牵扯的人，可时间久了有些感情就慢慢的浮现出来了。可能她离冷血动物还要差很长的一段路，宋念默默地伸手，敷在了梅轩武的手背上。简单的方式传递着她的温暖。她轻声道：“外祖又在胡思乱想了，外祖是不是这段时间过得太清闲了，所有脑袋里面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的？”
宋念歪着头对他笑。
在梅轩武的震惊下，她继续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外祖不是一直教育着念儿做人要前看吗？怎么今日看来，一直想看的人是念儿，祖父倒是成了对后念念不舍的人，这样不太好吧？”露着牙齿，笑的几分灿烂。
她劝解道。
这是梅轩武的一个结，如果不及时解开的话，事情就只可能越来越糟糕。
“我……”梅轩武颤着声。
支支吾吾了许久，都没有给自己找到任何辩解的理由。
瞪圆了眼睛，样子反而显得有些无助。
宋念笑的更开怀。人老了就真的越来越像是一个小孩子了。她紧握着梅轩武的手，郑重道：“外祖，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了。娘的事情不怪你，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我想娘临死前也应该是在责怪自己当初没有多听您的话，而不是怨恨您的。那都过去了，不过他们欠娘的，欠我的。我都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好、好。”梅轩武反握住宋念的手，用力点着头，眼眶已经完全红润了。
“好孩子，外祖相信你的。”
“瞪得就是外祖这句话，外祖快吃些菜，这菜可好吃了。”
“好吃啊，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饭后，宋念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手搀扶着梅轩武，反而极其悠闲的绕着庭院里面逛。
“你就这样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你都不烦的吗？”
宋念守在他身边，一副极其乖巧的模样。
“不烦啊，怎么会烦呢？念儿还愁着没有多的时间来陪陪外祖呢。”画风一转，宋念喊道：“外祖是看着念儿烦了，想要撵念儿走了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怕你等会儿回去了会多些麻烦啊。”梅轩武长长的叹了口气，拉着宋念坐在了石凳上。
如今恰好是四月天，莺飞草长。到处都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可是看着这幅春色，心里面却怎么都感觉不到几分的高兴。
梅轩武满脸愁容。
“你跟外祖说句实话，你现在在宋家可还能周旋的过来？”说这番话的时候，梅轩武的眼眸直勾勾地对着宋念。
有意的探寻答案，自然是允许不了半分的作假。
宋念直言道：“还好，也不太吃力。都只不过是些小动作罢了。”
“你要是实在受不了的话就过来，祖父亲自去接你过来，如果谁敢多说一句话，祖父就算是拼着这条命也跟他周旋到底。”眉宇间忽然多出了几分的狠厉。
哪怕是老了，霸气和魄力还是依旧在的。
宋念笑。
“祖父放心好了，念儿的厉害祖父是见识过的。他们那些都是小打小闹，等念儿把事情都处理好了，绝对把他们都给处理掉。”而且还是一锅端。
“好，这样才是我的乖孙女。”
祖孙两个人的默契一笑。
宋念看着梅轩武，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吐字：“其实还有一件要事要告之祖父的。”
“哦？什么事情？”
“恩……”宋念紧抿着嘴唇，事关重大，她自然是开不起任何的玩笑。等会儿她把话说出来了，也不知梅轩武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心里面猜不准，“念儿说可以，但外祖听了后一定要冷噤，而且，一定要相信念儿。”正对着梅轩武，一字一句咬的极其用力。
“念儿说就是了，祖父从来都是相信念儿的。”
宋念颔首。
倒抽了口气后，她说道：“是这样的，我……已经被皇上许了婚配了。”
一口气将话说完后，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去扫梅轩武脸上的表情。
老人家一震，脸上还没有浮现太过的表情。
“许给谁了？”梅轩武问道。
宋念不忍，但还是老实交代了。
“六王洛冷。”
长痛不如短痛，该知道的事情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更何况她还有一大堆的计划要实现呢。
时间在这个时候就好像是静止了，很长的时间里面宋念都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尤其是坐在自己对面的梅轩武，静的实在是不能再静了。任何声音都没有，只光瞪圆了眼睛望着自己。
越是安静，就越是不平常。
宋念心里面最明白这个道理了。
她心中有愧，轻声开口去唤梅轩武，有意地打破眼前的平静。
“祖父？”
“祖父你可是生气了？你可千万不要吓念儿啊，跟着念儿多说一句话也是好的啊！”
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宋念只好改口：“祖父，你要是真的生气了，骂念儿两句或者打念儿两下也是好的啊？”
梅轩武表情有了起色，他垂着眉毛，柔声道：“傻孩子，你怎么催着外祖打你呢？你又没有做错事情的，外祖怎么舍得打你骂你的。”
“可是外祖你一句话都不说的，我心里面也害怕的。”
梅轩武叹了口气。
两个人中间了又沉浸了几秒，等着梅轩武大概的把事情都消化的差不多了。他开口道：“你外祖我毕竟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事情都有见识过的。如果遇到点什么事情都大惊小怪的，那还能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吗？”
对着宋念有意问道。
“念儿大惊小怪了。”可能是理所当然的就把事情想得最糟糕了。
眼前的这个场景是她最为期盼的了，不过……心里面却更难过了。
看着此时梅轩武脸上的表情，整个人的心都被碎琛了一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