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锦簇花团贺新禧 霞蔚云蒸风无据

穆震神色大震，“楚颖，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虎符？！”

“不是我有，只是这东西正好在我手上。”

穆震脸上写着明白的不信。

“穆兄，保定府萧家你听说过没？”楚颖寻思既然已经把话说开，自然还是要坦诚对待才能更容易受到穆华山庄的信任。

“保定府的萧家？”穆震愣了愣才道，“就是那个近些年门课广布，突然间名望大躁的萧家？”

说到这里，穆震又愣了愣才道，“这倒和柳家的情况差不多，只是萧家起来的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萧家突然名声大噪，是因为他背后有股势力扶植。”楚颖道，“那人想借萧家的手和如今的地位去做一些他自己不好出面的事。”

穆震很敏锐的捕捉到“那人”两字的非比寻常，当下两人都心照不宣了。

穆震奇道，“所以你和萧家是什么关系？”

“曾经有很深的关系，现在没了。”楚颖轻描淡写的一句，旋即有意识到这样说不大妥当，想了想又才道，“你可知道那人为什么要选萧家来扶植？”

“一个人要扶植另一方势力，要么是对方有足够的力量，只差人挖掘栽培；要么就是那边是自己信任的人。”穆震道。“萧家起来的太快，我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母亲以前伺候过刘娘娘。”楚颖点点头道，“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再加上有曹化淳的引荐，萧家就这么起来了。可是那人终究还是多疑了些，对萧家他也不敢全信，他将虎符托付给母亲保管也派了接应的人在危机时候出面。可是也就是这道虎符传递出的不信任，让如今尝到了甜头的萧家嗅到了一些危险，他们那人面前得不到十分的信任，也便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机，总想着能爬得再高一些。于是他们不惜将我母亲‘出卖’……”

“具体的，说来话就长了，总之如今的情况母亲没了，我拿了虎符逃到了杭州。毕竟那人已经有了南下的打算，守在杭州以备不时之需，也算帮母亲完成她未尽的使命。”

穆震了然道，“如此我们便可以集结杭州的所有力量一起‘清君侧’？”

“错了，我们要不得是清君侧。”楚颖道，“我手里那块虎符的使命是保全那人，保全大明！”

穆震当即抽了一口冷气，“你是要借力打力？”

楚颖坚定点头。

穆震只道，“江南之师鞭长莫及，各处动乱已经抽调了不少人手，这兵也不是说调就能调的，又当如何保全？”

“此时我们自然还有计较，如今我们只是需要你的一句话，穆华山庄的立场怎样？”

穆震顿了顿，“我说了不算，还得在问过家父。”

“然而我们想先听听你的答案。令尊的话之后再谈。”

“我……”穆真有些踌躇。

楚颖便道，“令姐因为沈富的算计葬身劈波潭，这仇，你就不想帮她报了么？”

“你姐临死前抱了长巾账簿，决心赴死也要守住它们，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不让那些小人得志，祸乱朝纲？”楚颖道，“且不说令姐，便是穆华山庄如今的立场来看，穆华山庄便是站在柳家这边，也一直恪守着道义章法。可是你们坚守的这些东西，外人却未必会这么看，一旦柳家的阴谋败露，你们穆华山庄便是柳家的帮凶，是一丘之貉，哪里还有什么立场？又或者说，从你们选择了柳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什么立场可信了。既然规矩早就乱了，何不做一些该做的事，想做的事？这对穆华山庄也是有利无害的。”

“我……”穆震叹了一叹，“我自是愿意帮帮你们的，可是山庄……”

“无妨，有了穆兄的承诺便够了。”楚颖拱手道。

哪有什么承诺？然而一旦踏上了这船，便是轻易难下了。穆震觉得脑中嗡嗡乱作一团，他愿意为了徐羽仙去做这样的事，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免有些担心……

他总觉得一旦踏上了这边，便做了出卖的事。

是啊，出卖……

这些人准备“借力打力”，借的自然是柳家席家等江南家族军阀的力，打的，是沈富的力，金兵的力，甚至……甚至是各处起义民兵的力！

楚颖话里的意思没有说明白，可是穆震很清楚，他们的打算就算要消耗掉各方的势力，从而保全皇权！

这股力一旦发出去，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到时候柳家又如何长存？

穆震算半个柳家人，穆隆生和徐千鹤成天同自己念叨的，也是柳家对穆华山庄的恩。

江湖中人，怎能恩将仇报。

穆震明白，这话是怎么也不能讲给穆隆生听得，因为答案肯定是毋庸置疑的拒绝。

可是徐羽仙呢？

徐羽仙又算什么？

穆震唯一的姐姐，他这个姐姐漂泊半世，到头来却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亲人还记得她，知道她的存在。如今徐羽仙遭遇横祸而死，穆震实在无法坐视不理，毕竟除了自己，又有谁会在徐羽仙的事情上多下功夫呢？

徐羽仙因沈富而死，因柳家而死，她本来就是两方势力争夺的牺牲者。往小了说是沈富和柳家，往大了说，便是整个江南势力和通敌势力的牺牲者。

而且压在这个事件上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忠”字！

“忠义，忠义”向来都是忠字在前，义字在后。而且所谓“上思利民，忠也”，从天下安危匹夫有责的角度出发，穆震也应该选择“忠”。

楚颖的话对穆震而言十分具有说服力，“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大忠大义面前，总要选择一个。穆震陷入深深的痛苦与懊恼中。

等回到席间，楚颖早已经告辞离去，只席君褚还在席间托着个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穆兄，你这去的有点久啊。”

穆震没有心情理会他，只是略略点点头。

席君褚便托了杯子过来敬他，“说起来，我们还没好好喝上一杯呢，穆兄可不要驳兄弟的面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