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锦簇花团贺新禧 霞蔚云蒸风无据（二）

穆震不明白席君褚打得什么主意，当即举杯饮了，才听席君褚似笑非笑道，“柳家两位大哥的婚事就这几天的事儿了，等这大婚一过，我和如烟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

穆震落盏的手一顿，这才回过味儿来。

合着席君褚是来自己面前炫耀来了？

穆震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笑完却又觉得自己可笑。

他和如烟的事，如今自己都还没想明白呢，有哪里有取笑别人的资格？

想到这里穆震蓦地有些心慌，他知道时间太紧了，不能再等了。如烟的事儿该定下来了。穆震越发的觉得脑袋沉重！

……

时光一转，转眼就是柳家两位少爷娶亲的日子，柳家阖府上下张灯结彩，楚萌提早一天就来了柳家，照料自己的好妹子，给她做头发换新衣。奉洛轩也坐在绣阁里好些天不曾出门，只等新娶。

这样的喜日子，楚素岍曾盼了很多次，想了很多次，可是等真的到了这一天，楚素岍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楚素岍暂居的小楼地处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过来，身边更是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冷清的可以。还是到了要新娶的前两天，白氏才派了两个丫头过来，一个是彩衣，另一个就是奉洛轩当日笑言的要送给自己做丫头的纤云。

这样奉洛轩是真的把人给送过来了，纤云倒也是个懂事的丫头，寡言少语，闷头做事，可是看在楚素岍的眼里，便是奉洛轩和柳家最好的示威。

楚素岍忍不住摸向自己已经平坦下来小腹。

那里，曾经有一个生命，曾伴着楚素岍熬过了很多辛酸的岁月，可是如今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而当初引起那场事故的，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的纤云就立在自己的面前，给自己端茶送水梳头穿衣。

楚素岍很难克制自己不去找纤云的麻烦，纤云递来水说烫了，梳个头说痛了，心里不爽利，也便直接动手拧她。然而动完气楚素岍自己都觉得好笑——

干嘛跟一个丫头置气？该恨的不是那奉洛轩和柳家的人？

楚素岍是讨厌自己这样乱发脾气的做法地，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不够强大，就把气撒在比自己弱的人的身上。

可是楚素岍如今却成了这样的人。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于是楚素岍也忍不住讨厌起自己。

新婚的那天，柳家阖府上下喜气洋洋，宾客满座，看着时间将近，楚萌兴高采烈的检查这楚素岍的妆面穿戴，十分满意的点头赞道，“我妹子就是好看！”

楚素岍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她看着一旁自得其乐忙前忙后的楚萌问，“姐姐，我确实是错了。”

楚萌明显听到了，她顿了一顿，可是旋即她又装作浑然不觉一般，捡了一串珍珠给楚素岍道，“你看这个怎么样？要不再戴个它吧。”

“姐姐，我错了。”楚素岍又重复了一次。纤云十分乖巧的退了出去，不去妨碍她们姐妹两个讲话。

“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楚素岍见纤云离开又才说，“我总是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幻想到底还是幻想，成不了真的。”

楚萌避无可避，却也依旧沉浸在打扮自家妹子的世界里，状似不经意的问，“现在不就成真了？傻妹子，可别多想了，都走到这一步了。”

楚素岍红了眼眶，“姐姐，是我连累了你，这么些年，你为我操了太多的心，我却总不能好好报答你。”

“我要你什么报答呢？”楚萌叹道，“你给我最好的报答就是你平平安安的。你不要总想着报答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说什么报答？反倒把自己赔进去了。我知道，你也不是不明白柳志通那人对你打得什么主意，可你总是想着，如果你能嫁到柳家，我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可是柳家的人能走到今天，又哪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自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可以握住那柳志通，是，那柳志通是草包了一些，可是他家里的人不是啊，你嫁过来要斗得不是一个柳志通，是整个柳家！”

“我知道。”楚素岍垂了头。

楚萌不忍心的揽了楚素岍道，“好妹子，你是真的后悔了么？”

楚素岍闷闷的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便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你放心，只要有姐姐在，谁都不能欺负到你！”楚萌安慰着说。

楚素岍却是笑了笑，推开楚萌摇摇头，“姐姐，我不走，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终于懂你了，我也终于明白自己都做错了些什么了？”

楚萌有些绕不过弯，“怎么？你都明白了还要继续一头撞死下去？！”

楚素岍只道，“我说过，我不会让我之前做的努力白费的，姐姐，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妹子醒悟了，不会继续这样糊涂下去。”

楚萌越发的混乱了，她的心蓦地跳快了几分，“妹子，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可别吓唬姐姐。”

楚素岍却只是笑，那一笑，眼角藏着的那滴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

“妹子……”楚萌心头一颤，门外纤云突然叩了叩门唤道，“楚姑娘，二少奶奶，时辰到了，该出门了。”

楚素岍舒了口气，唤道，“进来吧。”

纤云便推门进来，楚萌心如擂鼓，直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可是如今当着纤云的面，她也不好再问。

给楚素岍盖好了盖头，楚萌送她过去，一路都握紧了楚素岍的手，祈求能够借此告诉她这个傻妹子知道，知道无论何时她的身后都有自己支持着她。

楚素岍好似感应到了，也回握了楚萌的手，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楚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

两顶花轿从出了门，饶了大半个杭州城走了一圈才终于又在正门前停下，噼噼啪啪的爆竹一响，柳志通柳志诚两个新郎官各自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相迎。

柳府里里外外贺喜声不停，柳志通柳志诚两个却都憋屈的希望这声音能小一些。

喜？哪来的什么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