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饭
自从白杨母亲节露了面后,陈曦的母亲张春兰就老在陈曦面前念叨白杨。一会儿说白杨人不错的,头发少是少了点,但人精神,知书达理的,别人都没想到母亲节买花,就白杨想到了。一会儿又说洋洋不错,这孩子看上去就俊俏,人也挺机灵,不像别人家的孩子,要么游手好闲,要么呆若木鸡。
张春兰说:“一个大男人,能把娃儿照顾得白净体面,说明父亲爱干净,而且责任心强。这样的男人,应该趁早下手的。不然被人抢了,别到时候水过三亩地了后悔。”
陈曦烦不得,微信上跟白杨说:“你灌了啥迷魂汤,把我老娘弄得七荤八素的。”
白杨说:“咱好无辜的,从没下过黑手。做人做事光明磊落。更何况你母亲接见我的时候你是全程参与的,三百六十度摄像头无死角监控。砸吧个嘴都能被你看见大板牙。能下啥黑手?”
陈曦说:“无辜个屁。在干嘛?”
白杨说:“给你妈物色个对象,我一朋友,刚好五十有七,跟你妈年纪相仿,人本分。虽无盖世才华,却有挣钱本事,与你妈郎才女貌,刚好合适。”
陈曦问:“你能干点正事吗?咱妈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白杨说:“但有个顾虑。”
陈曦问:“啥顾虑?”
白杨说:“以前弟弟兄兄的喊惯了,万一事成了,咋喊?”
陈曦笑了,说道:“喊老丈人呗。”
白杨说:“我敢喊他不敢应啊。两脚就踹扁了。”
陈曦“呸”了一声,说道:“换我我就应声,多好的一个儿子。”
白杨说:“咋占起便宜来了。这么大的儿子,你搂着睡啊。”
陈曦不想搭理白杨。跟白杨贫,十个陈曦也不是对手。
见微信里的陈曦不吭声,白杨死皮懒脸的喊了声:“曦。”
陈曦看着手机乐了,弄盘瓜子嗑了起来。还是不搭理白杨。
白杨又喊了声:“曦。”
陈曦边嗑瓜子边说:“说嘛?”
白杨说:“不风趣,你要说,杨,在的。”
陈曦捂着小嘴一个劲地笑,依旧不搭腔。三四天没联系这斯,一联系,笑了一脸的皱纹。
白杨又喊道:“曦。”
陈曦打开电视,边看节目边说:“你早上吃药没,咋抽得这么厉害。”
白杨说:“无语了,你要说,亲,咋啦。”
陈曦说:“那多肉麻。”
白杨又喊道:“曦。”
陈曦说:“药不能停,要坚持治疗。”
白杨又喊道:“曦。”
陈曦火了,说道:“再喊,抡你两锤。”
白杨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陈曦说:“咱小女子一枚。不讲究这些。”
见陈曦心情不错的样子,白杨问道:“中午吃啥?”
陈曦说:“吃食堂。”
白杨说:“今天中午我没吃处,其实你可以请下我的。”
陈曦说:“下午请吧,为了抓紧时间睡午觉,老妈叫我回家吃饭都没去。”
白杨说:“看来睡眠质量有问题,换我,眯十分钟就行。”
陈曦说:“是啊,嗜睡如命。一见床。跟狗见了骨头似的。”
白杨说:“还以为跟男人见了漂亮女人似的。要不要我帮你治治,免费的。”
陈曦问:“咋治?”
白杨说:“简单,拉着手拉着脚抖抖就行。”
陈曦问:“这就行?我自己抖算了。”
白杨说:“你还想咋的?当然了,咱摊位不大,但五脏俱全。有其它服务的,但要付费。”
陈曦问:“咋个付费法?”
白杨说:“睡眠按摩,一分钟一百,十分钟两百,半小时免费,一辈子人都是你的,贴房。”
陈曦说:“咋感觉你亏太多了,不忍心嘛。”
白杨说:“没办法,道行不够,遇到千年妖了。”
陈曦问:“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白杨说:“不行了,最近相亲,伤了元气。天天仰着脖子拉一张老脸,笑得皮松肉跨,牙齿都往外蹦。”
陈曦说:“你还可以再二点的。我不介意的,噶!”
白杨说:“可以呀,话说昨晚。老早早就洗了睡下,也没个抱处,结果抱着儿子睡了半夜,还以为抱的是你。结果一摸,好嘛,没胸。把我急得,以为到了泰国。”
陈曦“呸”了白杨一口,说到:“二货,还不下班吃饭。”
白杨说:“不吃了,准备下班写点东西,然后去旧货市场倒卖,赚两文零钱花花。”
陈曦问:“没必要嘛,你妈又不在,饭不用倒阳台,憋给谁看。”
白杨说:“不想吃,真心不想吃,没胃口。别心痛,去吧,待会食堂人挤。”
陈曦问:“真犯病了?”
白杨说:“快去食堂,我一会儿去出租房楼下,那里有个快餐店,民工吃的多,油水足,亲切。”
陈曦说:“去烟厂食堂,干净。”
白杨说:“又不是候爷,穷人最不在乎的就是命。烂命一条,讲究那么多干嘛。”
陈曦火了,说道:“正经点,说吃饭。要按时就餐,自己的身体自己照顾。饿坏了,洋洋咋办?”
见白杨不回微信,陈曦就打了白杨的电话。
拿起电话的白杨喊了声:“陈老师,咋说?”
陈曦问:“还在办公室。”
白杨说:“嗯。”
陈曦说:“那还不去吃,真当自己道行深啊?”
白杨说:“是啦,是啦,这就去。”
陈曦说:“晚上妈让你去家里吃饭,去不去?”
见白杨不回答,陈曦说:“就我、我闺女和妈,你带上洋洋。”
白杨说:“幸福来得太突然。等我理理思路。”
陈曦说:“别多想,为我的事,老妈逼我多次了,你回去应付下。也算安安老人的心。”
白杨说:“好嘛,弄半天是临摹啊,还以为真迹呢?咋感觉我就是假货一枚,找临时工也不带这样的。你郑重点行不行?你弟弟不在?”
陈曦说:“在城里。”
陈曦还有个弟弟,城里有房。母亲节那天,陈曦的弟弟白杨是见着了。可人家冷冷的,淡得跟矿水泉似的。
散步的时候,陈曦跟白杨说过,张春兰不喜欢住陈曦弟弟家。
陈曦诉苦的时候,白杨说道:“自古婆媳是非多,分开住好。”
陈曦说:“分开住固然好,可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每天自己都得回去看望,来回费时。弟弟娃还小,每天大清早弟弟要从城里把娃送去给母亲,然后才去上班。多折腾人。”
白杨就没吭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曦的弟妹母亲节那天白杨见过,脸长眉淡,阴晴不定,难惹得很。
陈曦母亲住的地方白杨送陈曦回家的时候去过。虽在农村,但房屋结构合理,环形楼梯,三层半,庭院里花草茂密,还养了鱼。绝对小别墅,在村子里属于大户的。
陈曦问:“去不去。痛快点,给个明朗话。”
白杨说:“去。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人家好酒好肉的招待,咋能不去。”
下了班,接了洋洋和欣雨,四人就朝张春兰家驶去。
到了张春兰家门口,下车的白杨没继续往里走,而是停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做了两个伸展运动。
陈曦问:“你咋事多了,干嘛呢。抢银行啊还是剿匪,咋一出一出的。”
白杨悄悄地说:“没经验,脑海里没这模式,先编下码。”
陈曦笑了,说:“当初咋娶的吴雨?”
白杨说:“屏幕乱码,中了病毒,稀里糊涂。”
进了家门,陈曦的母亲张春兰从厨房里出来。
陈曦喊了声:“妈。”
白杨忙弯腰喊道:“阿姨好。”
洋洋站在白杨身后,喊道:“奶奶好。”
张春兰快乐地应着,对白杨说:“小白坐,别客气,当自己家,嘎。”
白杨“嗯”了一声,忙卷袖子去厨房里帮忙。
张春兰对白杨说:“去看电视,厨房里有我。你们玩,一会儿就好。”
白杨说:“一起弄,饭才香。”
白杨进了厨房,陈曦也卷了袖子下厨。见状的白杨说:“别弄糊了,还是我来吧。”
陈曦说:“一边去,又不是做面。”
一旁的张春兰搭腔道:“陈曦做饭是把好手的,能烧会炖。”
陈曦说:“不带这样夸自己的。”
白杨对张春兰说:“你女儿可厉害了,接人待物,说话做事,一流得很。人又长得漂亮。”
张春兰就呵呵呵地笑笑,不出声。低头捡菜。
还别说,陈曦真有两下子。端起锅来,把菜翻得跟穿针引线吧。那动作,跟个大厨不相上下。
半个钟的功夫,青椒炒菌、酸菜肉、炒青豆、毛豆素煮、笋子、白菜汤就上了桌,一看成色就知道,属于清爽可口型。
卸了厨裙的陈曦招呼着欣雨和洋洋坐了下来。
白杨忙去收拾碗筷。
张春兰让白杨别客气,想吃啥吃啥。
白杨“嗯”了声,终究是张春兰在,二不起来。陈曦对面的白杨坐得规规矩矩,四平八稳。
见状的陈曦心里乐开了花,以往那个跟孙悟空似的人物突然间成了尊佛,看着就滑稽。喝了口汤的陈曦端着碗,低着头一个劲的笑个不停。
张春兰嗓子眼里咳了两声,瞪了陈曦一眼。陈曦忙把笑收了,板板扎扎地坐着直了身子。吃完饭,车子才出村,陈曦又笑了,笑得咯咯咯的。
白杨问:“笑啥子哟,看把你乐的。”
陈曦说:“难得见你不二,蛮不适应的。”说完对着车窗外又笑个不停,笑得花枝乱颤。
白杨说:“别把门牙笑掉了,车速快。再倒车回来捡,保不准就被狗给叼了去。”
陈曦扭头看了看白杨,笑得更欢了。
车子进了城,陈曦问道:“琴听得如何?”
白杨说:“真心不错,清新净脑。”
陈曦说:“听琴怕是假的,看人吧?小姑娘嫩汪汪的,手感好了。”
白杨说:“人也看,秀色可餐,可以省饭钱的。但没敢伸手。我这手你还不知道,皮糙肉厚的,扎了人家不好。”
陈曦说:“抹点滑石粉嘛。”
白杨说:“你咋损了。那有犯罪还留证据的。滑石粉一摸,人家姑娘胸口、臀部、腰身上白茫茫一片,我形象何在?”
想起白杨所说的场景,陈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笑罢的的陈曦问道:“说点实话。感觉咋样?”
白杨说:“难,小师妹年轻,花朵似的。”
陈曦不乐意了,板着脸说道:“咋听着我老得掉渣似的。”
白杨说:“你咋老了,看上去比小姑娘还水色。”
陈曦不表态,“切”了一声。
过红绿灯的时候,陈曦对白杨说:“看来我俩都没准备好,慌慌忙忙就出来相亲。”
白杨说:“尽管兵哥哥总说不打没准备的仗,但邓公说了,要摸着石头过河。不入江湖,安知江湖风云变幻,不上华山,又怎能得知雄险奇秀的高耸入云。爱情,规划不了,说有就有,说没就没的东西。感觉吧!”
陈曦问:“那婚姻呢?”
白杨说:“婚姻不靠感觉。感觉这东西,变化莫测,婚姻则不同,没感觉了同样可以有婚姻。只要把心放在家人身上就行,有感觉了,就把心放在伴侣身上,放在床上。婚姻是感觉的一种补充,也是感觉的一种保障。毕竟没有永恒的感觉,却有一世的夫妻。”
陈曦说:“咋一套一套的。”
白杨说:“伤心之人,难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溅到你没?”
陈曦说:“溅到车门上,恶心死了。”
送了陈曦回到盛世庭园,天就黑了下来。想着刚从陈曦家回来,再去晓露那里听琴不合适。没处去的白杨领着洋洋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打开电脑的白杨见笑笑还在线。白杨就问:“咋八点多了还不下班?”
笑笑说:“加班呗,哪像你,整天烟柳繁华,温柔富贵的。也不怕得花柳病。”
白杨说:“别嫉妒,别恨,别各种不满,别谩骂,别攻击,别造谣传谣。就我,身体一流,免疫力强,最最重要的,洁身自爱,守身如玉,实在不行,自己解决。这样的人品,能感染啥病,顶多手上多了几个老茧而已。”
笑笑说道:“你咋污了。我不就一句话吗?至于这么江水滔滔连绵不绝洪水泛滥百年不遇的。还非得说老茧,咋不说破皮。”
白杨说:“哦哟,重口味嘛,鲜血淋淋的,原来你好这口。”
笑笑撇撇嘴,说道:“你才好呢。对了,说么说,你跟陈曦咋样了?”
白杨说:“没咋样,她估计相了好几个。”
笑笑说:“正常嘛,你又不是梁山伯,她又何必去做祝英台。都是二手货,总要选个好的买主。”
白杨说:“咋二手了,这话说得。刚过保修期好不好,车况一流,发动机良好,外观崭新,内饰整洁。开起来不生涩,跑起来还认路。新车能有这感觉?”
笑笑说:“再有感觉也是二手。娃都狗高了。你还想咋地?”
白杨叹了口气,说道:“二手就二手吧,验货的人走了,识货的主还没来。”
笑笑说:“咋没来,不还有小师妹吗?”
白杨说:“小师妹太年轻了,怕罩不住?”
笑笑说:“不怕,你腾、挪、闪、跳,十八般武艺一起上,晓露分分钟就被你拿下了。”
白杨说:“拿下后呢?还不是得回到油米柴盐上。”
笑笑说:“也是,人家一娇滴滴的小姑娘,如花似玉风华正茂人见人爱的,你皮糙肉厚,整就一杀猪的蹩脚货。小姑娘是不知道深浅,闻见肉味就上。却那里知道,一脚踩进了烂泥潭。”
白杨说:“听你这话,我这幸福生活有点远啊。”
笑笑说:“那是。你想啊!人家年纪轻轻的凭啥跟你,还不是被你的三分才华,七分油墨吸引。将来爽歪歪透了,腻了,烦了,再看看你一张比冬瓜还皱的脸,再看看你比陈佩斯还亮的头,再看看你比老树根还粗制滥造的筋。惨,你的晚年,那是一瓢一瓢的秋雨,凉得很,保不准是冰雹。”
白杨被笑笑逗得笑个不停,笑得肚子咕噜咕噜地抖,说道:“终于知道啥是狗嘴了。你就不能说点积极的,比如祖国山河万里春,比如春光灿烂,公鸡下蛋。”
笑笑说:“靠了,公鸡下蛋,那母鸡干啥。行,说点积极的。就说小师妹吧,人年轻,是吧?”
白杨应道:“相当年轻了。”
笑笑问:“一眼看不到头,是吧?”
白杨点点头说:“咋说话的。几眼都看不到头的。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笑笑问:“你奔四的人了,是吧?”
白杨说:“才三十五,还差了好大一截的。”
笑笑感叹道:“过一天算一天了,是吧?”
白杨不乐意了,说道:“听你这口气,咋感觉我离死不远的样子。得多大仇啊!”
笑笑说:“万一小师妹将来发达了,你跟不上了。得,稳定关系被打破。还得离。”
白杨说:“感情还是陈曦合适?”
笑笑说:“陈曦也不合适。”
白杨问:“咋又不合适了?年纪相当,同年同月同日。”
笑笑说:“你想啊,你有个娃,她也有个娃,她有个前夫,你也有个前妻。一大帮子人横在那里。”
白杨说:“这些考虑过的。”
笑笑说:“知道你考虑了,也纠结了。如果在两个人中选的话,陈曦比起晓露来更合适些。”
白杨问:“为嘛呢?”
笑笑说:“陈曦跟你年纪差不多,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在年龄上你占优势。比起晓露来,陈曦以后乱精神的概率不大,可以过到老。但家庭关系复杂,很伤脑筋。”
白杨问:“难道就不考虑下陈曦的财产,她有钱啊!以后过着会不会矛盾特多。”
笑笑说:“有钱算个啥,这把年纪了,还想咋的?放心,乱不起精神了。钱多,就不会为经济争吵,这倒是好事,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关键是娃多,扯皮的事就多。加上一大家子人,以后你家热闹了。东边鸡飞,西边狗跳,南边伏击,北边二炮。一人唱一出戏,你家天天敲锣打鼓的,那个热闹劲,想想都过瘾。”
白杨仿佛看见了电脑对面的笑笑正幸灾乐祸的裂着张嘴露出一排大板牙,也仿佛看见了自己以后一大家子的热闹。于是狠敲键盘,敲打出几个字来:“你妹的。我的心被你说得寡凉寡凉的。都不是省心的主啊。”
笑笑说:“省心的主有。”
白杨问:“在哪?”
笑笑说:“我呀!”
白杨说:“你?”
笑笑说:“是啊,我前夫去世了,不存在感情纠缠。我小你一岁,你成冬瓜我也成了黄瓜,互不嫌弃。咱俩经济实力相当,以后欺负不了你。你买房咱也有房,你朝九晚五,我也朝九晚五。多般配。”
白杨说:“可你性冷淡,我一副吃不饱的样子,会卡壳的。”
笑笑呸了白杨一口,说道:“你妹,你不会每天回家就把我灌醉,整晚都是你的,抽不干你。”
白杨说:“靠,奸尸啊。”
张春兰邀请白杨去家里吃饭的第二天,恰逢双休。
陈曦按时来到小舅家。才进门的陈曦就发现家庭麻将已经开始。
陈曦说:“好嘛,以往咱还在梦里,你们就打电话,口口声声三缺一,逼命似的。现如今,我带着服务器主动上门,却来个网络不通。原来是信号封锁,已经码了半天长城。咋回事?”
张春兰一边出幺筒一边说:“一个姑娘家家,风和日丽的,整天跟我们这些老年人混一起,成何体统。该干嘛干嘛去。”
陈曦说:“左右闲着没事,来都来了,看两把,再换人。”
小舅说:“听说龙马山弄了个稻草人展,孩子喜欢看,怕人多不安全,可以约个人带着一起去的。孩子累了一个星期了,带着去放松放松。”
陈曦说:“稻草人展啊,骗人的。没啥看头。”
张春兰说:“主观、武断,不去看咋知道骗人。小白人不错,五万碰。”
陈曦算是明白了,感情一家子人都逼着她去找白杨。
对于白杨,提起来陈曦就来气,好好的听啥琴。
相亲的时候已经够过分的了,有本事两个姑娘一起看,一顿饭就打发了。当初要不是看了他写的小说,鬼才装大气,被他一句“拿得出手”骗得晕头转向的。
好嘛,走了个小张老师,又来个晓露姑娘。
更气人的是,琴音都找不准,跟那丫头学了一晚,就敢整个笑傲江湖的视频发过来。那滑稽样,暴发户似的,狗脖子上栓项链,恶心。
更更气人的是,明明知道双休自己在玉平市,也不知寒问暖一声。昨天才吃的饭,今天就忘了。憋给谁看,谁稀罕看。
白杨来张春兰家吃饭前一天。陈曦跟白杨曾有过一次对话。当时的陈曦刚忙完工作,白杨发了个笑脸给陈曦。
陈曦问:“嘛事高兴得吃了蜜蜂屎似的。”
白杨说:“伤感,一个人在办公室听首歌,忽然眼睛酸。”
陈曦说:“咋感觉你平衡性蛮差的,眼睛酸还露排大板牙,也不刷刷,韭菜沫子还叮在上面。”
白杨说:“早上刷了牙的,别乱说。”
陈曦问:“是不是想吴雨了?”
白杨说:“你能掐会算嘛,在你面前透明人一般。”
陈曦说:“路还长着呢!想点高兴的事。比如跟晓露姑娘。想想以后你俩生个娃,背着娃做个饭,多温馨的画面。万一是个双胞胎,前后各背一个,系着围裙换尿片,那才叫爽。”
白杨说:“奶奶的,这么美好。”
陈曦说:“那是,想想这些,眼睛还酸吗?”
白杨说:“不酸了,手酸。娃尿身上了。”
想起这些的陈曦就心烦,一屁股坐在麻将桌旁。
张春兰问:“小白没休息?”
陈曦说:“西藏去了。”
小舅问:“咋去那么远?”
陈曦说:“梦游,美国都是眨眼的事。”
张春兰说:“你这娃,好好说话。咋啦,昨天都还好好的,吵嘴了。”
陈曦说:“没吵。双休人家都不打电话。”
小舅笑了,说道:“过日子,分啥彼此,他不打电话,你打不就行了。喜欢就要胆子大,找对象好比逛菜市场,迟了都是拣剩的。再说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嘛。”
才说着,张春兰又碰了七万,小舅说:“看看,为你的事牌都出错了,你妈这是要打清一色大碰对的节奏啊。”
小舅话才说完,陈曦的电话就响了,见是白杨的电话,陈曦的嘴角就翘得高高的。
小舅说:“看看,才说曹操,曹操就到,小白的电话吧?”
陈曦说:“菜市场打来的。”
接了电话的陈曦板着张脸不说话。
白杨问:“忙啥呢?党。”
陈曦说:“党在研究十三五规划。”
白杨说:“么么三三,大材料嘛。咋高端了。”
陈曦说:“那是,清一色大碰对杠上花。”
白杨说:“咋又打麻将了。”
陈曦说:“闲呗,哪像你,大忙人,左拥右抱,上蹿下跳。”
白杨说:“蹿不动了,今早起床伸了个懒腰,还没发功,脚就崴了。瞬间脚腕子肿了萝卜大,光明正大的黑油亮。你也不来看看,绷带、石膏都准备好了。医生说,家属不来签字,这脚就这么放着。”
陈曦说:“关我啥事?”
白杨说:“孤家寡人的,咱俩好歹相识一场。就冒充下相好的,签个字,能咋地?”
陈曦说:“看个脚还要家属签字,啥医院这么高级。”
白杨说:“金钟山小区门卫室。”
陈曦说:“感情你做贼被人抓了。”
白杨说:“啥思路,咋就不想着我是到门卫室来指导工作的。”
陈曦说:“哟哟哟,看不出来嘛,指导多掉价,得视察,视察大样。”
白杨说:“视察太高端了,得用在你身上。说真的,得闲么出来走走,帮忙视察下房屋。”
陈曦说:“你的房不是买了吗?咋又看房。”
白杨说:“帮朋友看的,再或者找个借口约你呗。总不能干巴巴的说,想你了。那多害羞。”
陈曦说:“你真行。闲不住的货,双休没事你就不能多躺下,养养力气好听琴的。乱啥精神。”
挂了电话的陈曦笑眯眯的。
小舅问:“阴晴不定,啥天气这是?”
陈曦说:“梅雨季节,得了吧。”
说完的陈曦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见面的陈曦问白杨:“脚好了?”
白杨说:“好了,其实没崴到,是抽。刚才你没来,抽得钻心的疼。也怪,一见你面,脚就好了。”
捂着嘴笑的陈曦说:“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原来蛮有天赋的。以前那些光阴糟蹋了。要不,一会儿租间铺面,挂个招牌,咱也治病救人去?”
白杨说:“行啊,印发点宣传单,上面写道:男人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脚崴了,找陈医生,脚抽了,还是找陈医生。只要找到陈医生,看一眼,崴的能跑,抽的能跳。”
白杨的话把陈曦逗乐了,笑了半天,陈曦问:“你那朋友呢。”
白杨说:“在看房呢。怕你找不到,我特意下来迎接。”
白杨朋友要看的房在金钟山小区,六楼,属于毛坯,152个平米。房主喊价67万,带一地面停车位。
到了现场,看了周围环境。陈曦说:“旁边刚好有块空地,以后保不准要盖新楼盘,可能影响采光。房屋在路边,有两个卧室可能有点吵。结构挺不错。可以再看看。”
白杨翘着大拇指说:“话不多,但字字珠玑。啥都被你看透彻了。我也觉得旁边的空地悬乎,问了人,说旁边要盖办公楼,五层的。”
陈曦说:“如果只盖五层,倒也遮不了光,但盖房子的这两年,肯定很吵的。另外,计划没有变化快。”
白杨说:“是啊,啥路数都被你料到了。”
陈曦说:“房屋不错的,这个价位,买这样的房屋,已经不错了。”
白杨说:“是啊,拿着框框套鸡蛋,我朋友这房买的纠结了。”
陈曦说:“买房是大事,让你那朋友别急,慢慢来。”
白杨说:“他最近赚了点钱,怕人民币贬值,所以忙着购点房地产。都说房地产是软黄金。他急啊。”
陈曦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转转。”
告别了朋友,下楼的白杨问陈曦:“麻将赢了几把?”
陈曦说:“本来要花的,你打电话来,手一抖,把杠牌甩了出去。”
白杨说:“这房看的,损失忒大。看来今早这顿饭得我请了。”
陈曦就用鼻孔哼了两声,说道:“那是,油钱都没跟你算,大老远的让我赶来。”
白杨说:“待会儿吃好饭,我把盘子里的油水倒点在你油箱里,车子放屁都带香辣味,帅成一片。”
陈曦就笑了,她喜欢白杨的二。二得上不沾天,下不落地的。
白杨问陈曦:“中午吃点啥?”
陈曦就问洋洋。
洋洋说:“我是想吃德克士的,但做不了主,你们点吧。大人的天下。”
陈曦笑了,说道:“德克士吃了对身体不好,沃尔玛三楼有家铁板烧,味道不错,要不……?”陈曦用眼睛瞟了瞟白杨。
白杨说:“行。”
本来陈曦打算把车开到沃尔玛地下停车场的,但白杨说,停青少年宫吧,停车免费。
陈曦就不好再坚持,心想:“这男人精于算计啊!”
从青少年宫到沃尔玛三楼有一段路程,骄阳如火。才走几步,陈曦就面红耳赤,额头上现了汗。
见状的白杨就觉出考虑问题的不周来,自己和儿子无所谓,都说紫马黑汉。陈曦不同,娇嫩得海棠似的。白杨心想:“造孽了,这停车费省的,得不偿失。有家卖伞的店该多好。”
快到沃尔玛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卖伞的。见陈曦拉着洋洋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白杨就拐进店里,随手拿了一把,也没讲价。
撵出来的时候,陈曦和洋洋已经不见了踪影。赶到三楼,陈曦已经把菜点好,桌上摆放着德克士的冷饮。
白杨问:“咋又买了?”
陈曦说:“偶尔喝下,冷饮不怕。”
白杨说:“你倒会哄小孩。”
陈曦说:“咋能叫哄,这叫友善往来。”说完的陈曦问洋洋:“是不是。”
洋洋说:“就是,老爸以为人人都像他那般功利。”
白杨哟哟哟地喂了起来,说道:“可以嘛,捏成一条绳了。三八节过了嘛,还拔河呀。”
吃铁板烧,白杨是第一次,以前跟吴雨搭伙过日子的时候,总是省、省、省,眼瞅着房子贷款要完了,咯嘣一声,媳妇飞了。
婚变后的白杨算是想通了,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该花就花,不该花也花。你大爷的。
坐了下来的白杨对陈曦说:“以前很少来这种地方。”
陈曦说:“咋的,嫌不干净。”
白杨说:“自己都脏成个煤球了,咋能嫌不干净。图省钱,随便一碗米线就对付了。”
陈曦说:“你也真够省的。”
白杨说:“是啊,把人心都省凉了。有次吵架,吴雨就说,吃碗早点都要考虑半天,到底是早点铺吃还是家里煮,这样的日子过毛啊。”
陈曦说:“有人家里煮,多大的幸福。”
白杨说:“味道没有外面好。”
陈曦说:“紫塔山那碗面不错的,比早点铺里的好吃。”
白杨说:“你吃的是新鲜感,日子久了就腻了。”
陈曦说:“你说的有理,只道当时是平常。”
白杨说:“是啊,得知一切的时候,其实挺恨吴雨的,但细细的一想,她给了我很多美好的回忆。当时恨得咬牙,现在想来,不该恨她的,是我没做好。”
陈曦说:“也不能妄自菲薄,你们属于情深缘浅那种。命吧!”
白杨说:“也对,怪命。这样心里舒坦些。”
上菜的时候,白杨感叹道:“欣雨在就好了,两个娃,热闹。”
陈曦说:“这个周欣雨去看她爸了,两周一次,坚持了三年,雷打不动。”
白杨说:“这娃有良心。也从侧面说明她爸爸不赖,其实你可以考虑下复婚的。”
陈曦说:“那你和吴雨也可以复嘛。”
白杨说:“复了干嘛,吴雨于我,好比一个自己十分喜欢的面包,已经过期了,却还是舍不得,但咬下去的时候,会发现真的不能吃了,因为味道变了。所以,把面包冰冻起来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曦说:“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应该知道。很多时候,怀念一个人,并不是真的怀念那个人,只是怀念那段岁月而已。因为那段岁月真的很青春。”
白杨说:“你咋一下子文艺了。”
陈曦说:“近猪者吃。你再不吃菜就凉了。”
见菜一个接一个的往桌面上端,白杨说:“你真把我当猪了。”
陈曦说:“多吃点,把以前省的补回来。
吃了没多久,陈曦的微信就响了,只见陈曦抱着手机噼里啪啦点个不停,没多会儿,陈曦的电话就响了。
起身接了电话的陈曦回到桌前说:“来了个朋友,一点钟见。”
白杨说:“又相亲啊?”
陈曦说:“是啊,一男的,可帅了,牙白脸红个儿高。”
白杨说:“该不是庙里的关公吧。抬刀没?”
陈曦不跟白杨贫,跟洋洋说道:“陈姨走了,你们慢慢吃。”
出门的陈曦回头跟白杨说:“单买了,微信支付的。”
白杨忙拿着伞追了出去说道:“天气热,带上伞。”
陈曦说:“咋还时髦送起伞来了。”
白杨知道陈曦话里有话,伞通散,不吉利。忙说道:“伞不送你,法人代表还是我,放车上,风雨同舟的意思。”
陈曦撇撇嘴说道:“看来是真时髦。”
见陈曦匆忙走了,白杨心想:“她这一天到晚,还真忙。”
菜点了总要吃完,浪费了不好。陈曦也是,要走就不用点那么多菜,七碟八碗的.
吃得直打嗝的白杨摸着肚皮斜躺在座椅上。然后就收到了陈曦的微信。
微信上字不多,但言简意赅,上面写道:“不是相亲,女的,同学,几年没见。对不住了,没能陪你们把饭吃完,下次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