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保持距离
从那以后，杨晨经常有意无意逗我开心，有了好笑的段子，就讲给我听。还经常跟我打赌，拿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打赌。
比如，周老师有个口头禅“怎么样呢”，杨晨说她一节课能说30多句，简直烦死人了。我说哪有那么多。他就跟我打赌，输了请吃饭。结果，那一节课周老师偏偏只说了29句，6个正字只差一笔。
杨晨不服气，又要跟我打赌。赌英语老师这节课会不会拖堂，他说会，我说不会，结果他又输了！他又赌这次考试，我的数学成绩不超过90分。下午卷子发下来了，破天荒我考了92！
那天一共打了5个赌，时运不济的杨晨全盘皆输！哈哈，太痛快了。
他耷拉个脑袋，叹了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说。
苏清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你说吧想吃什么？
我只顾嘲笑他了，早把输了请吃饭这档子事给忘的一干二净了。思虑片刻回答。
能让我笑到肚子疼的人也就你了，吃饭就算了吧，我最近胃不好。
那攒着，以后请你吃大餐。
好，一言为定。
……
有一天课间，杨晨主动问我一道文言文的题，我语言精炼言简意赅，讲解的明白透彻，让他心服口服。
苏清，你将来不当老师都是浪费人才。
我将来当什么都不会当老师！
为什么？他一脸疑惑。
我的性格不适合当老师。我自由惯了受不了管束，也不想去管束别人。最重要的是，脾气特别不好。当了老师，那些捣蛋学生要是不学习，我恨不得给他几巴掌！有一个学生考试达不到我的目标，我估计会寝食难安。天生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比较苛刻，对失败有种强烈的恐惧感。当老师简直就是自虐，对学生来讲就是场灾难！
杨晨听完，定定的看着我，缓缓吐出几个字——完美主义加自由主义！
诶，你什么血型？他问。
B型，怎么啦？你还研究血型啊？
杨晨看了一眼书，慢慢合上，轻咳了一下说。
B型血，我行我素，厌恶约束，冲动，做事不计后果！缺乏耐心和毅力，还健忘，敏感，主观性太强。这几点你全都符合！
我心生不悦，假装没听见，低头继续看书。
苏清，你这种性格，将来找工作都困难。他喃喃自语。
加上你这脾气，估计，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杨晨的这个玩笑触发了我敏感的神经，让我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
杨晨你大爷的！你胡扯什么呢？你才嫁不出去呢！
我勃然大怒，怒瞪着他，手里书往桌子上猛的一拍。
杨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尴尬的转过身去。
正值课间，闻声，同学们齐刷刷的看向我，目光多少有些诧异和鄙夷，有几个女生小声议论着。
我脑子嗡嗡直响，咬着嘴唇低头看书。
刘畅小声说。苏清，他开玩笑的话你也当真？你这狗脾气一般人可受不了，阴晴不定的，也就杨晨能忍你。你这一急眼让人杨晨多尴尬，下不来台了。
我……
杨晨这句玩笑话犹如一块大石头毫无征兆的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掀起一层层巨浪，久久不能平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沉不住气。
放学后，我气呼呼的抱着几本书，随着人潮走出了教室。心里一直嘀咕，杨晨这次当众揭短，一定是嫌弃我了，嘴巴可真够毒的，居然诅咒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真是太气人了！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出了学校大门，走在围墙外的小路上，心跳莫名加快，不用回头都知道，他肯定在我身后。我加快脚步想甩掉他。
苏清，你等等。
我就当没听见，走的更快了，耳边呼呼的风声。
喂，你等等。
我一咬牙干脆撒腿就跑。杨晨腿长很快拦住我的去路。他讪笑，笑的很勉强。
苏清，我开玩笑的，你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
你太过分了！居然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揭我的短儿，还恶狠狠的诅咒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他噗嗤一声笑了，眼神清澈似水，嘴角上扬。
你还笑？
苏清，一个玩笑何必当真？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要是真嫁不出去了你负责啊……话一秃噜出口，我立刻意识到错了，半张着口，脸刷一下子红了。
杨晨诧异的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表情，片刻，脸上出现一丝邪魅的笑。他怕我看出来，使劲抿着嘴唇，绷着脸。
我，我也是开玩笑的，你想笑就笑吧！我瞥了他一眼，跺了一下脚，从他身边慌慌张张逃走了。
身后传来杨晨嘿嘿的笑声，我咬着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而那时候像纯净水一样的简单欢乐的片段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我和杨晨渐渐有了默契，有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聊天的内容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意思的是，说到热点问题，经常异口同声，引来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和不友善的议论。
记忆中很多时候，我和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就交织在一起了，然后尴尬的迅速挪开视线，大脑一片空白，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同桌刘畅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说了一句话。
悬崖勒马，为之不晚。
我秒懂，脸热的发烫。
她一手托腮模仿我的样子。抛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我。
我也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会不知不觉陷入早恋的漩涡里。必须把我们的关系约束在正常朋友的范围内，不能再往前走半步了。
其实我一直认为，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以学习为中心，应该不会影响学习。相反，相爱会产生积极向上的动力，从而促进两个人的学习成绩。但是我知道，老师和家长是绝对不会认同我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的。他们把早恋当成猛虎，恨不得掐灭在萌芽状态。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道是谁把风吹到周老师耳朵里的。很快，我被叫到老师办公室谈心。
办公室桌子上有一盆君子兰，花苞已经长出来了，估计顶多一个月就能开花。
周老师笑盈盈的说，坐吧。
不了，我还是站着吧。周老师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我清楚的知道，周老师要给我上什么课。
苏清，这次考试成绩下滑这么明显，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吗？她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抬头很严肃的看着我。看的我头皮发麻。
粗心大意，马马虎虎，上课不认真听讲，考试还改错了好几道大题……
就只是因为这些吗？再想想。
老师，这些错误难道还少吗？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跟杨晨到底怎么回事？周老师的脸色立刻暗沉了下来。
我虽然有心理准备，这句话一出口，我还是被噎了一下，脸红心跳，还洋装镇定。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好同学，好朋友，只是互相讨论学习上的问题！我数学不好，他帮我解了几道题而已！真的没别的，周老师，是不是有人说我什么了？
显然，周老师对我的回答不太满意，她轻轻咳了一声说。
苏清呀，你们正处于青春发育期，从心理或思想上来说，都尚未成熟。现在正是学习知识的黄金时期。这个时候早恋必定会分散精力，形象你的学习……
周老师是出了名的演讲家，教育家，人生最大的乐趣恐怕就是苦口婆心的上政治课。她一开口我就知道，长篇大论至少要一个小时！我瞬间脑子嗡嗡直响，目光落在那盆君子兰的花苞上，让意识暂时游离一会儿。
……老师是过来人，你看那些中学就谈恋爱的，到头来大都是学业荒废，爱情失败，整个人生都脱离原来的轨迹了。相反，那些把爱深深埋在心底一心向学习的好学生，不仅事业有成，而且容易收获爱情……人生很长，苏清，你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一点！你们这个年龄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顶多算是好感罢了。你要理智一点，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知道了周老师！您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定铭记在心。还好我见缝插针，及时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周老师扶了扶眼镜，好像有些意犹未尽，说，你回去吧，把杨晨叫过来。
老师，没有这个必要吧，您不用叫他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儿，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您把我们两个人都叫过来谈话，肯定会让人误会的。没事也成有事儿啦！您放心，我保证以后都不理他了，跟他保持距离。
周老师冷冷的说，好，你回去吧，记得你说过的话，保持距离！
走出办公室，我仰望天空，长长呼了一口气。保持距离！我必须跟他保持距离！
没想到晚自习，杨晨还是被周老师叫去了。我心里狠狠的骂周老师不厚道，眼前仿佛出现杨晨被周老师教育批评，低着头乖乖的样子。
杨晨回来时，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一脸沮丧，坐在座位上。我不敢跟他说话，我要跟他保持距离！以后估计也回不到从前那么轻松的氛围了。
从那以后，我刻意躲着杨晨，他也刻意回避我。偶尔的目光邂逅，都是匆匆躲开。然后一阵心悸，自己警告自己，保持距离！
记得有一天，我上楼，他下楼，到楼梯中间，我向左闪躲，他也跟着闪躲，我向右，他也跟着……两个人都低着头，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又向左又向右……我楞在原地，闭着眼，他停顿片刻，从我身边匆匆擦肩而过。我转身只看到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人言可畏，我心里清楚，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前后桌再也不说话了，几乎零交流。还好，近在咫尺，我还可以看看他的背影。
好景不长，周老师防患于未然，把他排在最北边靠窗户的位置。我在南，他在北，中间隔着好几排黑压压的脑袋，想看他一眼都困难。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咫尺天涯了！
我上网百度了摆脱早恋的方法，开始按照这些方法疏远杨晨。不看他，不跟他说话，见了能躲就躲。可是越躲避越发现喜欢他喜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不知道是我在追随杨晨出现的每一个地方，还是冥冥中的缘分，我到哪都能碰到他。起初目光交接的时候，对视两秒再移开。后来我发现，他每次回眸撞上我的目光时，神情紧张慌乱，再之后，干脆不回眸，刻意躲避我的目光。
我刻意躲避他时，我心里难受，他刻意躲避我时，我心里更难受。因为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跟我一样顾及什么不得不躲避，还是他本身嫌弃我而躲避，不得而知。
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之间生分了。
我不得不强行熄灭蠢蠢欲动的爱情之火，把爱的种子珍藏在心底。竭尽全力把精力全部用在学习上，每天强迫自己发奋图强，希望将来跟杨晨考上同一所大学。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谈感情。
我在花季雨季里，埋下了等待的种子，小心呵护着，期待着。
无意当中听到苏有朋一首《擦肩而过》感觉写的就是我和杨晨。夜深人静的时候，单曲循环，听到泪流满面。
总是在转身以后才发现梦已远走
熟悉依旧却隔着遥远的距离
追逐里萍水相逢随青春停停走走
你我的梦随着人潮擦肩而过
天亮的时候我的心还在梦游
未曾结束昨夜深情的回眸
我终于明白其实你我都想拥有
在青春路上相互回眸的那一刻
爱情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曾想要珍惜那悸动
只是握不住彼此不同方向的手
你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曾留下动人的传说
是否还能够为我等待为你停留
听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我和杨晨每一次的不经意的回眸，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忧伤就增加一分。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那刚下眉头，又上心头的痴念就增长一寸！
于是，在懵懂的岁月里，我开始用凌乱华丽的文字，描述心情感触和经历，用细腻的笔触描画杨晨精致的面孔和忧伤的明眸。不知不觉间日记随笔积攒了一本又一本，画像也越来越传神。
其中有一副漫画，我把杨晨的五官比例画的很夸张，突出了大大的眼睛和清澈的忧伤的眼神。画完五官，发现特别像个美女，于是干脆画上了一头飘逸的长发，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背带裙！背景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仔细端详一番，又在右下角写上一行字:美丽的忧伤，甜蜜的惆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