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饭后，金堂跑进邵俊才房中，问道：“爹爹，师父说要走了，到别处去唱戏，我能跟他们一起去吗？”

邵俊才大吃一惊，说道：“宝宝，是颜师傅说要带你走的吗？”

金堂摇头说道：“不是，师父没说。是我自己想跟他们走。”

邵俊才不解道：“宝宝是怎尼想的呢？”

“我长这么大，还没跑出过苏州城呢，跟着师父他们到处跑跑，也长点见识啊！再说，师父还有不少本事我没学会呢，爹爹不是说过，学东西不能半途而废的嚒！”

邵俊才见金堂说得振振有词，倒也无法驳他，但心中是不舍得让他跟颜景文走的，便说道：“这件事情，我要同你母亲商量一下子。”

金堂点点头，跑出去了。他径直跑去厨房找韩氏，把自己想跟颜景文一起走的想法告诉了韩氏。

韩氏的反应比邵俊才激烈多了，说道：“宝宝，不行，你不要胡闹！”

金堂嘟起嘴来，委屈道：“我哪里胡闹了？不过是想去见见世面，爹爹说过，男子汉就要多见世面的嚒。”

韩氏耐心劝说道：“宝宝，你还小呢，要见世面，机会多的是，不急在一时，过几年也不迟。”

金堂跟韩氏撒娇道：“妈妈，好妈妈，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乖乖的，不闯祸。”

韩氏说道：“不是怕你闯祸，是怕你吃苦啊！”

“我才不怕吃苦，妈妈你总是把我当毛毛头看，哥哥又要笑我长不大了。”金堂吐了吐舌头。

韩氏还是摇头：“不管你说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正巧维堂走了进来，金堂也不再说，气呼呼地跑开了。

韩氏回到房里，问邵俊才知不知道金堂想跟颜景文走的事，邵俊才说知道了，正想跟她商量呢。

韩氏断然说道：“我坚决不同意！当初金堂要学戏，我就不同意，后来想好歹他还留在我身边，时时能够见到，饮食起居也能照顾到，就顺了他的心意。可要是跟着颜师傅走了，不知要过怎样颠沛流离的日子，我想念他时也见不到……”韩氏说到这来，不禁有些眼泪汪汪。

邵俊才怎会不了解韩氏的心思呢？他走到韩氏身边，拍拍她的背，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邵俊才告诉金堂，他和韩氏都不同意让金堂走。

金堂一听，急得哭了起来。

邵俊才说道：“宝宝，爹爹也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过你年纪毕竟太小，而且从未离开过父母身边，要跟随颜师傅他们外出讨生活，其中的艰难你可能想象不到。”

金堂抽噎着说道：“爹爹当初答应我学戏，就说是要让我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又学到一门求生的技艺。怎么现在又不让我做喜欢的事情了呢？”

恰在这时，颜景文带着福生来向邵俊才辞行，说定于明日正式启程。金堂忙拉着颜景文的衣服说道：“师父，你带我一起走吧！”

颜景文没料到金堂忽然会这么说，怔在了当场。

邵俊才说道：“小孩子任性，不要理他。”

金堂一抹眼泪说：“才不是我任性，你们不让我跟师父去，才是霸道呢！”

福生生怕金堂要跟他们走，以很诚恳的语气说：“金堂弟弟，我们还不知道要到哪里落脚，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就不要跟我们去吃苦了。”

金堂低了头不答应，还是拉着颜景文的衣服不放。

邵俊才见了，不禁心头火起，想要将金堂的手掰开。

颜景文从刚才就在心中打起了主意。他想，金堂要是跟着自己，好歹是个帮手，虽然才跟自己学了半年，倒是能培养出来的样子，要到别处再收个这样的好苗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金堂又愿意跟着自己，只是邵俊才不同意，也不能成事。他拦住邵俊才说道：“邵爷，宝宝也不小了，有自己的主见也正常，你不要动气。”

金堂听到师父在帮自己说话，连忙抬起头来，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师父。

颜景文轻咳了一声，慢慢说道：“宝宝，你要体谅你爹爹的心思，是为你好啊！”

金堂哼道：“真为我好，就应该让我出去闯荡闯荡，爹爹以前还说，男孩子老是腻在父母身边，是成不了材的。现在全忘了。就算你们不让我去，我也有办法知道师父他们在哪里，我自己找去！”

邵俊才怒极，劈手朝金堂头上挥去，颜景文眼疾手快，一把将金堂拖开。

金堂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吱声了。

邵俊才拍了个空，一口气还没出，又跟着要打，颜景文架住了他的双手，回头对金堂说：“还不快跑！”

金堂会意，撒丫子往里面跑，一头撞在了正走出来的边慧玉身上。

边慧玉揉着被撞的胸口，喘着气说：“哎唷，宝宝你忙什尼？”她瞧着金堂的神色不对，又问：“宝宝这是怎尼啦？”

不问还好，一问金堂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爹爹要打我！”

“为什尼事？”

“我想跟师父走，爹爹不让。”

边慧玉听了也是一惊，莫看这金堂年纪小，心却不小。她知道韩氏最疼爱这个小儿子，是断不肯让他离开自己身边的，便也想劝金堂两句。

不过，她尚未开口，金堂便抢先说：“我知道边三妈想说什尼，你们大人都是一样的。”说着，把边慧玉丢下不管，跑去后面找韩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