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陈一刀的规矩，长平的规矩

“来来来喽，这次是十个铜板，老规矩，刀爷今天丰收，谁模仿的像，十个铜板。”

旧庙里，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模样的人，穿着青布的人，一手垫着一个钱袋子，一手拿着柳条鞭子，好似地主老爷一般。

身后三个青年壮汉跟着，周围近四十个身穿破布的乞丐模样的人。

那些乞丐听到中年的话，一个个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围着中年转，中年偶尔看着一个，手里弹出一个铜板，那个乞丐就用嘴叼住，把铜板放在地上，双手作揖，然后“汪汪汪”的叫三声。

有的在地上打滚儿，中年就丢两个铜板过去，拿了铜板的就离开，最多的得到八个铜板，然而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得到十个铜板。

中年有些不满意，道:“小狗今天怎么没来?他模仿的最像。”

一个得了八个铜板的解释道:“回刀爷，最近几天有北方来的那些难民，庙里又多了四十多人，他在负责安排呢。”

这个被称作刀爷的人抬了抬脚，在脚下丢了一个铜板，一个乞丐趴着到铜板附近，用嘴叼起铜钱，中年顺势踩在哪个乞丐背上，皱眉道:“难民?白马城里的官员不是说顺着运河南下的都被安排去了古长城么?那些落水狗南下的时候，城里的老爷们一个个可是紧张的很拿。”

身后的一个青年，道:“刀哥，要不要我去教给他们规矩?”

刀哥脱了旧鞋，露出满是泥巴的脏脚，在五个脚趾之间夹了四个铜板，然后又在地上丢了一个，又有一个乞丐趴着过来，刀哥把腿伸直了放在那个乞丐背上。

有四个乞丐趴着过来，每个人叼走脚趾缝里的一个铜板，然后用舌头舔刀哥的脚。

刀哥这才回话道:“不急，他们新到的，先给他们点儿教训，现在他们不是以前的蝗虫了，白马城的官差也不会给他们粮食，没粮食他们就得饿着，到时候就会来找我们学习规矩。”

又一个青年道:“就是这些蝗虫，什么东西都吃，听说他们还吃老鼠和蚂蚱。”

称作刀哥的没有说话，杨柳鞭在空中挥动了九下，又在自己右手边的地上丢了九个铜板，九个乞丐脱掉裤子，趴着到刀哥身边，叼起一个铜板，然后回过头，刀哥挥动杨柳鞭排打在乞丐的屁股上。

乞丐挨了鞭子就离开，九个乞丐排队，一个个挨鞭子。

这时刀哥才道:“过几天，我请他们吃肉喝酒，吃了一顿美味，他们以后就不会生吃那些老鼠蚂蚱，他们就只能乞讨，但是白马城可以乞讨的地盘是我们的，他们一个仔儿也讨不着，就只能求我！那个时候再给他们树立规矩。”

第三个青年竖着大拇指道:“还是刀哥高明，这叫什么来着，戏剧里面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就只有刀哥才有这样办法，高，实在是高。”

刀哥把柳树鞭子丢了出去，没有对青年的评价表示高兴，在他看来，这算不了什么，无非是训狗的方法而已。

刀哥还没有继续说话，一个瘦小的身影抢在乞丐之前叼住了杨柳鞭。

那个身影咬着杨柳鞭，把杨柳鞭咬断了，然后甩出杨柳鞭，盯着那个和自己争杨柳鞭的乞丐，小身影猛得扑上去，在背后要住乞丐脖子上的衣服，腰部前后运动。

刀哥背后第二个说话的青年捂着肚子笑道:“刀哥，这次又是小狗赢了，狗jiao配，好一个goujiao配。”

刀哥数出十个铜板丢在地上，那个被称作小狗的小男孩丢开乞丐，叼起十个铜板，学狗叫了三声，刀哥道:“果然还是你最懂规矩。”

把钱袋子丢给身后一个青年道:“今天小狗表演了一出新节目，刀哥高兴，没有领够三个铜板的补齐了，告诉那些没有来的狗奴，以后的规矩改了，来了新人，规矩提高，只有狗奴少于三个铜板的才能来领狗粮，以后的嘴巴多了就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得来，刀哥，我这就去安排。”那个青年走出这件庙堂，凡是没有领够三个铜板的乞丐跪着爬出去，其他得到三个铜板的人走不出。

最后两个青年出去并关上门。小狗坐到刀哥身边，道:“刀哥，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学本事。”

刀哥拿出腰间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片子，铁片子一面磨的锋利。

小狗羡慕的看着，这个铁片子就是权势，就是金钱，刀哥就是靠这个铁片子，只要轻轻划一下那些老爷的腰间，再一个转身，一个钱包就到手了

没错，刀哥不是乞丐，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就是一个扒手，一个顶级的扒手。

刀哥的刀快，一般不出手，出手一定有一个钱袋到手，刀哥姓陈，因为这个扒手的技能，人称“陈一刀”。

刀哥道:“反正这项本事以后也是你的，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你姐姐？”

提到姐姐，小狗道:“庙里来了两个小不点，她安排去自己屋子里了。”

说完，小狗又道:“刀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姐姐，我爹娘死了，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做主，十两银子，三两银子也行，她最疼我的。”

陈一刀摇头道:“那有什么意思，记得刀哥的规矩，刀哥从来不强迫人，刀哥会想办法让你姐姐心甘情愿的爬到我的床上，十两银子?以后我做了你的姐夫把我的手艺传給你，一百两都有。”

小狗气道:“她就是不听话，刀哥，你狠狠的打，打的她心甘情愿也不坏规矩，要不就逼迫她，要是不同意就卖到楼子里去。”

小狗的姐姐没有名字，自幼就长得漂亮，是个美人胚子，像花一样漂亮，所以就取名小花。

像花一样漂亮，这大概是普通人想到的最好的形容词吧。

江中鱼这个时候就是在盯着这个称为小花的姑娘。小花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不高，比江中鱼高了一拳左右，穿着灰色的粗布衣服，两个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白嫩嫩的手臂。

小花的掌心有些老茧，应该是常年干重活留下的。这些老茧在男子手上显得过于难看，然而在女子的手心就很美，显得那小手很有力，让人忍不住细细把玩。

小花的裤腿也挽起来，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腿，走路时偶尔有一点儿肌肉的线条闪现。

小花的长发被头巾包裹，应该是为了方便干活特意做的。

白马寺是荒废的古庙，大约有几十间荒旧的房间，小花一个人占了两件，一间是卧室和浴室。

说是卧室，一张用泥巴和砖头支撑的床铺，上面是几块木板，铺上干草，然后是羽毛，最上面又是一层旧布，床铺整整齐齐，看得出主人的认真。

之所以说是浴室是因为，在这个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大木盆，江中鱼看着那木盆一直怀疑那是她偷来的，这个木盆算是最好的家具。

在木盆边上有一些用来沐浴的草药。

在隔壁的房间是厨房，就是一个泥塑的炉子，上面一张铁锅，旁边一张长木板上有几个陶罐，一个是盐巴，一个是猪肉炼出的油，还有一罐是小花秘制的调料。

木板上有三堆食材，一堆是野菜，一堆是鸟蛋和鸡蛋，最后一堆是鼠肉，那是江中鱼的食物。

厨房里有两个木桶，旧庙里面有井，倒是方便，厨房的墙上有一个自制的弓箭，一个铁插，三只兔子，一只山鸡，两只大鲤鱼。

这些应该是小花捕获的。

漂亮，勤劳，爱美。

这是小花给江中鱼的印象。

江中鱼生活在秦家大宅，丫鬟家眷也有几千人，秦家本身也是大玄朝出美人帅哥的家族之一，但是江中鱼承认，小花比大宅里的很多小姑娘漂亮，比不过母亲，但是很耐看。

勤劳，自力更生，一个女孩子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江中鱼看得出来，小花似乎是会点儿武功，应该是自己领悟的，只要指点得当，一个一流高手最多十年的事儿，有些好的功法，看小花的资质，在三十岁前进入先天境界也不难。属于天才资质。

爱美，江中鱼在秦家，那些秦家女人一般都不装扮的，整天在校场，和男人也没有太大区别。江中鱼见的女孩子，除了青瑶，这是第二个如此爱美的。

江中鱼和青瑶来到旧庙，迎接两人的就是小花，小花知道两人是难民就留下来安排进自己房间。

至于为什么这样，大概是因为江中鱼和青瑶是寺庙里面，除开自己弟弟以外唯一的两个孩子吧，而且青瑶是唯一的女孩子。

小花把青瑶按在木盆里面，一遍遍的洗漱，已经换了三桶水，江中鱼以前背着青瑶都没有发觉这么脏。

江中鱼当然没有男女之嫌，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对一个九岁的瘦柴棍产生那样的心思，可能吗?

当然江中鱼也不会就呆在屋子里，只是在换水的时候会进去，进去也不是看青瑶，就是眼角偶尔看看小花，看那截藕臂，看那截小腿。

第一天的多数时候，江中鱼就在外面，劈柴，抬水，然后换水。

等得青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鞋子走出来的时候，江中鱼有些不敢相信，心想这就是自己背了三年的小黑蛋?

小花拉着青瑶转了一圈问好不好看，青瑶围着江中鱼转了一圈，到最后还想江中鱼背着，但是看着江中鱼那脏兮兮的衣服，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跑到了小花的怀里。

江中鱼笑骂了一声:“有了新衣服忘了少爷。”

距离寺庙数百米外。

老人和少女警惕的看着眼前出现的白衣男子，两个人在最近五百年来都是少有的天才资质，以两个人的实力都无法判断男子的到来，这个男子的可怕可见一斑。

男子腰间有一把青铜古剑，男子的一只手就按在古剑剑柄上。

“十年你说过劫数不至不离蜀中，你出现在这里就是坏了规矩。”老人道。

白衣人解释道:“我不是蜀中的那位，虽然我们都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但我不是他。”

不给老人询问的机会，白衣男子身上煞气外放，霸气的道:“你们的规矩就是我们定的，所以我出现也不算坏了规矩。”

听到这，老人神色一凛躬身道:“前辈所谓何来?我们可没有坏了规矩，我们在进入这个境界后并没有插手天下运转。”

“我来此是替一个人传达他的意思，他说你们的心意他心领了，秦家老宅小娃娃死不了了，不需要你们在暗中关注，你们在他身边照顾反而会阻碍他的发展。”

老人嘴角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但是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白衣人道:“那朵花不是你们任何一方势力安排的，你们不用担心有人提前出手，我九州儿郎能人辈出，在山野间出一个天才又算得了什么。”

老人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准备转身离开，白衣人有意无意的道:“你们安排的两桩情缘，那个朋友去看过了，他说那两个女娃子很好，希望你们自己人不要最后藏着掖着那两个娃娃才好。”

少女似乎是第一次知道白衣男子的存在，刚才一直忍着，听到这，微怒，停了下来，盯着白衣男子道:“前辈似乎管得太宽了吧，他们是我们安排的，以后就是我们的人，那条小鱼是很好，但是也不能为此让他们两个人都。。。”

白衣男子打断了少女的话道:“等你们有了对抗我的实力再说吧，用实力说话，这就是我们的规矩，这十年的天下是我论值，你进入这个境界以后知道我的存在，随时可以来找我。”

老人拉着少女，听到男子的话，恭敬的道:“敢问前辈为什么会帮那位前辈的忙?秦家的事情应该和前辈无关，甚至从头到尾我们任何一方都没有坏了规矩，前辈的身份事迹应该不屑于管这种事情的吧。”

白衣人叹道:“看你是认出了我的身份，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也不会乱说，那个人找我挑战，但是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的话就是我的规矩。”

白衣人说完，有些索然道:“总之，你们以后不用再看护这条鱼了，他本来就该有这样的劫数，否则又如何实现真正的化龙?”

白衣人略带欣赏的看着少女道:“我知道你觉得这样对那两位不公平，事实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这十年是我论值，我比你们更关心天下的人族儿郎，我比你们更在意天下的九州儿女，事先我找了一个精于算计的前辈，他说那两位以后会很幸福，不需要你们操心。”

男子说完，一步步想山下走去，走到第三步时已经没有了踪影，好似天地间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他是谁？”少女有些挫败感的问道，完全没有了将要进入这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的兴奋。

老人没有说话，拿起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长平”

少女还想问，老人摇头道:“走吧，既然这位前辈来了，我们也不用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