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拨云见日

那四个身影背对着众人，未有一言，双目出神，黑色瞳孔间，只有这棵古老的树木。

是一种敬畏，一种无言的恐惧。

血灵风率众人向前靠去，他微微一惊，见一男子红发披肩，森冷阴寒，好生熟悉。

血灵风与众人缄口不言，静观其变。

“生命之冠，与我此生无缘，可叹可惜可恨！”

红发男子狭长的脸颊，弥漫着遗憾之色。

“世间竟果真还存在生命之冠，今日一见，足矣！”

一个体形微胖，和尚模样的身影，提手作揖，恭敬谨慎。

而另外两个身影，不言一语，眼中困惑，甚为不解。

“生命之冠？”

血灵风口中呢喃，思绪翻转。凭借他碎涅的修为，也只是道听途说，那是以十万生灵而饵，天地初开之地为鼎，汲日月精华，沐星辰之光，沉千年之久，才可初聚。

据《燕国大典》记载，生命之冠，破轮回，逆乾坤，起死回生之效。若到那日，天地动摇，山河崩碎，日月同空，此朽树换新，翠芽满枝，浩浩之势，可以与天齐。

然则，燕国记事八百六十五年来，尚未有一人成功。虽有如此神效，亦被称为仙法中第一禁术。试想，视十万生灵如同草芥，非仙之所为，乃邪魔妖道，祸害苍生。

血灵风未料此处不禁有血灵石，更有远胜千万倍的生命之冠，又是欣喜，又是贪婪。但见那红发男子，正是他的师兄，却失落无彩，心道，“莫不是这生命之冠，有何异常？”

“眼前这生命之冠，显是失败之品，看其年份，早已过了千年之久，甚至不见一片绿叶。起死回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红发男子朗声大笑，极为不屑。

“就连滴血上去，生命之冠亦无半点反应。谁言十万生灵嗜鲜血，一点红染，便可使其鬼哭狼嚎，如今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红发男子大为失望，若此生命之冠为真，可在其魂灵初聚，最为脆弱之时，拔其魂，抽自己一丝灵魂进去，以十万生灵滋养，倘遇不测，借此重获新生。

“生死有命，何须强求？”

和尚倒不在意，又是口中诵念，超度亡魂。

红发男子轻蔑了一眼，转身过去，旁边二人跟随其后。他颇为冷淡地看了一眼在场之人，目光最后落在浩气宗和散修之间，“差不多是时候收拾你们了！”

众人不解，低声议论纷纷，此人他们从未见过。

“师兄！”

血灵风喜出望外，又厉声对弟子吩咐道，“还不拜见大宗主！”

胡乱得等弟子左顾右盼，疑惑不解，还是俯首作揖，齐声道，“拜见大宗主！”

“我来血阴宗二十余年，未曾听闻还有大宗主！”

“血阴宗定是隐藏极深，连宗主碎涅境的修为，都对其毕恭毕敬！”

“还好当初加入了血阴宗，如今有二位宗主坐镇，何愁惧怕浩气宗！”

……

血阴宗弟子的只言片语，传递出不少信息，其余众人也从中大致了解。而这些人中，脸色最不好的莫过于顾根子。

从他及冠之年，拜入浩气宗，就听到一些关于浩气宗和血阴宗恩怨，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提及此事，饶是如今花甲之年，他知其甚少。

他唯一得到的消息是从藏经阁那里流传出来的，上面记载百年之前，两派掌门率一众弟子，于封渊谷厮杀三天三夜，法宝乱飞，霞光变幻，天地通红，最后仅剩下两派掌门重伤而逃。

不日后，浩气宗上一任掌门，饮恨西去，临终前再三叮嘱，“切不可踏入封渊谷半步！”此后，浩气宗一日无主，由顾根子暂为代领，直至江清羽以天纵之才，艳冠群雄，成为浩气宗第十任掌门。

而封渊谷之事，两派都绝口不提，就像从未发生一般。

血阴宗那边，有消息传言，血阴宗宗主不愈而亡，由其师弟统领浩气宗，正是现在的血灵风。

“那此人，岂不是？”

顾根子难以置信，但他看去，此人形容怪异，说不出的奇特。

“血阴宗从一开散布血灵石的消息，引得燕国西南散修四处而聚，这些散修修为都不高，凭血灵风一己之力，足以将其一网打尽，为何偏偏引至此处？这四人又是从何处而来，血灵洞府就此一条通道，一路走来，全无其踪迹，这根本就可能！”

顾根子眉头紧皱，疑虑满满。其余之人，同时如此。

“看看你们一张张胆怯的脸，真是可笑至极!一百年了，我忍受了多少痛苦，你们可知道？”

血漠或是大笑，或是大怒，细长的眉目中似乎想着什么，仇恨与悲痛让他面容有些扭曲，咬牙切齿。

“你们今日都得死于此！”

他又桀桀怪笑，厉声喝道。

众人心惊胆寒，连连后退了几步，他们知道此人绝对不能招惹。

“血宗主，为何出尔反尔？且让我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无常老道见状，终是鼓起勇气，忍不住问道。他抱有一丝幻想，这么多人莫不是还怯了一个人？况且血灵风一直以来，给人印象极好。

“呵呵，也好，不然你们死不瞑目，倒是我的不对！”

血灵风讥笑道，云淡风轻。

“你们难不成真以为血灵石区区百年之物，便可引来天地突变，异象从生？还有，你们不觉得血灵石在血灵洞府很奇怪么？说你们蠢若顽石，倒也不为过！”

血灵风目中无人，又道，“当年我先祖游历燕国，于此而停，觉其颇不简单，最后竟发现有生命之冠的存在，遂开宗建府，移山覆之，又施以功法，掩其锋芒。先祖每日观之，用鲜血浇注，终不见异常。无奈先祖始终相信，最后依旧免不了生命轮回，长埋于世，并命我等孙辈守之。先祖遗留下来的仅剩一张卷轴，上面记录了血灵洞府的简单构造，并言天生异象时，就可重入此地。只可惜，千年的等待，生命之冠还是分毫未变，却将我祖祖辈辈牢牢拴于此。”

血漠淡淡看着血灵石，冷笑而过，心道，“血灵石虽说是十大疗伤圣药，极为珍贵，我多年的伤也可因此痊愈，但与生命之冠相比，宗族的数辈守候，实在不值一提。还有，她怎会对这里了如指掌，又怎会助我一统燕国西南？”

血漠凝神思索，不由得生出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