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尖刀

清晨，宇轩殿。

两个侍立在门口的宫女见左右无人小声地嘀咕着。

“听说了么，最近宫里到处都说….”

“说什么啊，你个死妮子跟我还卖关子…”声音到后来越来越弱，看见另一个是女神色不对，回头转身，发现一男子站在身后，男子神色清冷，身姿挺拔修长，其威仪好似帝王，虽然男子长得俊美，但侍女头上还是冒出冷汗，慌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眼前之人便是前任帝王，那个人眼里唯一的男人，现如今虽显落魄，那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宫女得罪的起的。

殷怀瑾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他早晨起来本想出来散散心，每天呆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也着实无趣，但没想到在门口就听见俩宫女妄议他的事，一想到那个女人，他本来的好心情全部被破坏了。

乾清殿，乾清宫。

采薇仔细批阅着眼前镶金錾银的华丽奏折，遇到不满意的地方，提起锦凤墨玉狼毫笔，沾点朱砂，在上面打一个差，或一会又觉得不妥，又在上面细细标注，娟娟小字行如流水，配合上朱砂的艳红，赏心悦目。

终于，一个时辰后，桌子上的奏折已经全部批阅完毕，毕竟现在也不是凶年，也没有什么灾祸，就连大一点的案子也少有，更别提能上报到她这个层次的了，这些奏折多半是各个地方官，朝廷大臣为国家昌盛出谋划策，故此她要谨慎批阅，不能寒了这帮人的心。

采薇淡淡的伸了个懒腰，但幅度很小，毕竟她现在是一国至尊，要注重仪态，也就在这乾清宫，她才敢对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看着眼前由整块紫檀木雕刻出来的御桌，攀龙附凤，尽态极妍，简直像是一个艺术品，平时还能散发出一种安神的香味，沁人心脾。

桌子上并排摆放着六个或精致，或大气的玉玺，每个功用都不相同，想着当年殷怀瑾也是如他一般坐在这里批阅奏章，采薇有些感触。

想着他的风寒还没好，采薇叹了一口气，轻声对此后在外面的宫女说一声，“朕要更衣”，虽然她想立刻就去看那个男人，但身为帝王就是麻烦，做不同的事就要穿不同的衣服，现在她穿的的这件，一席明黄色的龙袍，乌黑的长发束起，头戴着冠冕，系着明黄色的官绳，冠冕顶的中段镶嵌着紫纹的琉璃玉，细细的珠帘流苏垂落在两边，身姿绰约好似天人。

四个宫女闻言，不一会便盛着四个托盘缓步走进来，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女帝更衣，虽然女帝平时脾气很好，但女帝的狠辣很是让人记忆深刻不敢片刻遗忘，害怕一个疏忽就找来灭顶之灾杀身之祸。

古铜色的镜子里倒映出一个绝世佳人的倒影，淡粉色的华衣裹身，外披紫色长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福熠熠如雪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女帝轻轻抚了抚耳边散落的发丝，抬步缓缓地走出乾清殿，殿外青石小路，排列的异常精致，每颗石子都显得分外用心，小路两旁花团锦簇，牡丹，月季，波斯菊，等等，枚不胜数，但采薇却一点欣赏的意思都没有，直奔宇轩殿去。

但是到了宇轩殿门口，采薇却有些迟疑，但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害怕，如今我已是这天下至尊，为何还要在意他？

连个宫女默默的推开门，侍立在两边，看女帝迟迟不动，但也没有出声，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在这深宫之中，她们谁都管不了，就连自己都身不由己。

最后采薇还是迈了进去，几个转折，便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那里望着窗外。

男子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质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文的宽腰带，骑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好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男子没说话，采薇只好先开口道，“你已经染了风寒，站在窗口对你的身体不好”。

“你何时在意过我的身体？”殷怀瑾终于开口，不过声音冷冽好似三九天气，寒意逼人。

“你不必如此糟践自己，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怨气，但我如今已经碎了你的愿，你为何还对我如此冷漠？”采薇有些委屈的说道。

“随了我的愿？你以为我是你的玩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想要的时候就扔进水牢，想要的时候就虚寒温暖，别装了，你虚伪的让我恶心。”殷怀瑾转过身来直视采薇的眼睛，一字一句气势逼人的说。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带着寒气的尖刀，深深地刺在采薇的心里，在上面狠狠的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痛得她无法呼吸，最可怕的是那寒意，直沁五脏六腑，让她浑身寒冷，无法言喻。

“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采薇颤抖的说道。

女帝采薇早已没有了帝王之气，更像是一个被情郎抛弃的青春少女，心痛的看着情郎，让人心生怜悯。

而殷怀瑾反而更像是一代帝王，势若雷霆，咄咄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哦？那请问，我们身份尊贵无比的采薇女帝陛下，对我这个阶下之囚是什么意思呢？”殷怀瑾深情戏谑，步步紧逼，他要看看她内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真的….喜欢你，”采薇心痛的说道。

闻言，殷怀瑾一怔，但随即就被眼底的嘲讽和冷漠掩盖。

“那让我看看，我的陛下有几分真心吧。”殷怀瑾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采薇的身子，一手环着采薇柔软的腰身，一手四处摸索，眼看要攀上那禁地高山。

采薇猛然回过神来，气喘吁吁的推开殷怀瑾，有些羞涩，有些无奈的带着些含糊的苦音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殷怀瑾却癫狂大笑起来，采薇愕然的抬头望向他，不知他为何如此怪异。

“虚伪的女人，你口口声声的说你喜欢我，真的喜欢我，却一边嫌弃的把我推开，你还敢说你不是把我当做一个玩物？真正喜欢一个男人的女人会介意她的丈夫触碰她的身体？外人都以为你独宠我一人，不过是拿我当你的挡箭牌罢了，哪里有什么喜欢！”殷怀瑾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一句句，一字字像是锤子一样敲打在采薇的心底，字字珠心。

“呵呵，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如你所愿，”说着，采薇便解去了外衣的绳带，让它顺着窈窕的身子滑了下去，露出了里面紧裹着身子的淡粉色华衣。

不得不说，当采薇流着泪，闭着眼睛仰首站在那里，尤其配上那淡淡粉色的华衣，完美的勾勒出那窈窕的曲线，虽然财位的身材并不火爆，但每一丝每一豪都好像为男人所设计，勾动着每一个看到她的异性的心神。

就连殷怀瑾都为眼前这抹绝色风景有了片刻失神，好半会才忍住扑上去的冲动，没有理会自愿献身的采薇，就好像当年那样，她只不过是一个任他予取予求的卑微的宫女而他还是那个天下至尊，不屑于一个卑微的讨好，他转身走向了书桌。

采薇等了片刻也没有感觉到殷怀瑾的动静，睁开眼，瞬间变浑身僵硬，一抹委屈自然而然的涌上了她的眼底。

虽然她已经贵为女帝，九五之尊，但在爱情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懵懂的女孩，一如当年模样，不曾改变。

虽然殷怀瑾在在书桌上写字，但他的注意全放在那个好似女孩的女帝身上，当看到她那委屈的神色时，他不可抑制的感到一抹好笑和心疼，想上去安慰她，抱她，但全被他掩盖了下来，强自忍着，装着冷酷。

虽然他表面上神色如常没有什么漏洞，但是他的字早已出卖了他，本身娟狂大气的字体连贯如流云，却在她露出委屈神色的时候，断了，整副字的气势就断了，而且那个字的力度明显比其他的字要深许多，墨水甚至透到了桌面。

采薇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他也不言，像一幅画中竹，不蔓不摇，让人看着心神安定。

整理好了情绪，蔷薇没有捡地上的紫色长衣，就那么走了出去，她也懒得在注意什么形象了，就想这么任性一回。

门外的宫女，看着女帝衣衫完整的进去，却只穿着一件内衣出来，大惊失色，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静静地跟在女帝身后。

采薇神色如常，但气势早已经恢复了到了那个掌管天下的女帝，“记住，谁要是敢乱叫舌根子，谁就可以休息了，”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怒骂，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听起来算不上威胁的有些怪异的话却吓得宫女们全跪下连道不敢。

采薇没有理那些宫女，除了那个男人，没有人值得她留意，神伤，更何况这些宫女。

采薇缓步离去，久久，宫女们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