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少爷私访二少爷 入云龙访趴着的龙

苏州沈家，起于大元朝末年，最初不过是苏州城的一流世家。

时，天下十八路反王起义，沈家沈万三拿出全部财产支持未成势的太祖起义。

沈家发家于战争，沈万三于战争中以短短数年将沈家发展成顶级的势力。

关于沈家究竟有多强横？在世间究极有怎样的地位?有三件事情可以很好的说明。

第一件，太祖末年，杀十八路反王和跟随自己的功臣，沈家顶着太祖的威胁收留秦家，保住秦家，事后太祖没有公开说过任何话，仅此一事儿，沈家有了天下第一商家的称号。

第二件事牛头山之战，秦将军二次出山，缺少军饷，这一代老爷子又拿出一半家产支持牛头山之战，两年牛头山之战，数以十万人作战，期间发军饷，抚慰金全部来自沈家。正因为这件事情，这一代沈家和秦家关系最好，这件事情堪称沈老爷子最得意之作！

第三件事情，宫门城女子不外嫁，然而当年正是因为沈老爷子提出打算和宫门城结亲，这才导致宫门城主杀了姬瑶的第二个人道姻缘，就在姬瑶的新婚之夜亲手杀了那个书生，一年后姬瑶同意嫁给沈家大少爷。沈家可以让宫门城这样的大周皇族结亲，强势可见一斑。

然而，事后，大少爷听说了此事，直接娶了自己的丫鬟为妻，变相拒绝这门婚事。事后大少爷前往宫门城，以私人名义道歉，并在事后给那位姬瑶的人道姻缘修建坟墓。此事虽然未有结果，却也看出沈家人的过人之处，姬瑶在世间几乎没有朋友，独大少爷一个算是知交。

说完沈家的大少爷，再来谈谈沈家，这一代沈老爷子有四个儿子，十八个女儿，起名字很简单，大少爷叫沈大，二少爷叫沈二，以此类推。而女儿，大小姐就叫大姑娘，二小姐就叫二姑娘，以此类推，十八小姐就叫十八姑娘。

老爷子十八个女婿，女婿嫁到沈家，同样要改名字，大女婿叫大管家，二女婿叫二管家，十八女婿叫十八管家。这些虽然是上门女婿，然而私生活上老爷子是有交代的，女婿嫁到沈家，不需要守着家里的老婆，喜欢上其他女人，娶回沈家，这些女人以后就是老爷子的干女儿。

因为上面的这条规矩，沈家可以说是最团结的家族，十八个女婿就是沈家庞大家业的十八个柱子，撑着沈家。

关于四位少爷，大公子很早就掌权，在江湖地位不输于老爷子，二公子最为神秘，三公子据说五岁时夭折，四公子是老爷子一百三十岁后有的小儿子，最受宠爱。

今日，江中鱼拜访的就是这位最神秘的二公子。

大公子好山水，府邸居于太湖畔；二公子好美人，同样居于太湖畔。

江中鱼过去仅仅是听说二公子好美人，这次拜访二公子才是真真正正的见识了这位公子的喜好，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好色，而是一种病态的习惯！

就江中鱼被管家领着走的一刻钟内，江中鱼怀疑自己见识了天下美人，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傲娇的萝莉的，读书的习武的。。。每一种类型至少是成对儿出现，看那些女子身材应当是云英之身，也就是说，二公子养着他们并不是作为妾室或者侍女喽?

然而看得多了，江中鱼深深地感到一种疲劳，这些女子外貌上很美的，极品中的极品，但是给江中鱼的感觉是头晕目眩！非要说的话这些女子就好像少了灵魂的死物！让江中鱼完全没有看下去的兴趣！

江中鱼个人行为很是注意，自此荒唐的两次，一次是酒后无意识情况下，一次是曼玉那次。平日的时候，对于自己认定的几位妾室，也就是停留在手上享受一下。

毕竟江中鱼知道，没有进入先天境界而纵欲会影响武学修炼。这也是平日里江中鱼和几个小丫头虽然亲密，但也仅仅是停留在眼神和双手的原因。

江中鱼不是正人君子，对于视觉上的享受从来是不会拒绝的，如果对方不反抗，手上的享受江中鱼也没有排斥心理。然而看着二公子府里的女子，江中鱼哪怕是简简单单的视觉欲望都生不起来！

一路走来，曾经有一个长得曼妙像曼玉的女子经过，江中鱼心中尝试了一下，试着将内力回归丹田，看看能否对那个女子产生欲望，结果仅仅是看了一眼，江中鱼只觉好像一口浊气憋在心口，说不出的难受，最终还是借助内力才压制下了怪异的感觉。

麻木，缺少灵动的生机，这是江中鱼给予他们的最直接评价。如果一个正常女子的灵动生机是100，一般来讲，只要达到80以上就足够男子产生欲望，然而这些女子的灵动估计都在10以内。

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珠儿，江中鱼如果不用内力压制情绪，珠儿的灵动生机是1000，所以江中鱼才会对珠儿缺乏抵抗力，甚至第一次相见都在不经意间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有时江中鱼也会猜测，这些女子是否还算活物?从这些女子给江中鱼的感觉，结合香雪描述的那个声音，那个人的喜好的描述，江中鱼知道自己的猜测猜对了，这位二公子和天台寺的确有关！

只是不知道他在天台寺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江中鱼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物，不知道那份大礼物能否打动对方，或者说江中鱼最真实的想法是对方是否有气魄拒绝这份大礼！

想着心理轻松了不少，转过第二十九次转角后，在凉亭里见到了这位二公子。

二公子，沈二，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的锻打紧身衣，衣服的背面绣着一只下山猛虎，正面绣着古长城，左胸的位置绣着白色的秦字！秦家历代的秦字是红色的，只有七代家主的秦字是白色的。这一刻，江中鱼知道，这位二公子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世上只有一个人穿过这样的衣服，他是江中鱼的父亲，白素的丈夫，今天，沈二穿着这样的衣服见江中鱼，他，想要什么？

江中鱼的杀意被背后的轩辕剑镇压着。

如果不是自己的计划里面需要这位二公子，如果不是以后的事情离不开沈家帮助，再简单一点儿，如果沈老爷子能多几个儿子，江中鱼一定已经杀了这个二公子。

二公子没有让江中鱼坐下的意思，凉亭里也只有二公子一人，二公子没有邀请江中鱼进入凉亭，只是站在凉亭里，俯视着江中鱼。

二公子的眼神里就好像是毒蛇，他看江中鱼就是在看自己的猎物，江中鱼始终带着笑，很平静地看着二公子

“这身衣服怎么样?今天为了见你特意穿得。”

二公子开口了。

“我以后有了儿子也会让他穿这样的衣服。”这是江中鱼的回答。

沉默，这算是第一次交锋，二公子的话里可以理解为对江中鱼或者秦将军的侮辱，江中鱼实际在回应“二公子就是自己的儿子”，两个人第一次都是在骂对方，谁也没有占了谁的便宜。然而事实上，这一次交锋，江中鱼胜了，二公子是特意准备，江中鱼则是临场发挥。

沉默，一阵风吹动，院子里的花儿飞舞，花儿落在两个人的头上。

“那年，我在荆州见了一个喜欢梨花的婊子，她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在想她到底爬过几个男人的床，才压过宫门城里那位得到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顿了顿，二公子又道:“我一直在等她爬我的床。”后面一句话，充满了讥讽和不屑。

江中鱼丹田里奔腾的内力就要轰出，那内力似乎比江中鱼还要愤怒，然而，江中鱼背后的古剑散发出了，一种灵动的哪怕天人合一的高手都无法感知的振荡，内力安静了下来。

在外看来，江中鱼依旧是面带微笑，脸色平静，他背着双手的动作像极了一位黑衣的将军；他平静祥和的笑又像极了那位名动天下的白衣仙子。江中鱼还没有说话，仅仅是现在的表现，二公子已经输了。

“我刚才见了很多美人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一丝欲望，我强迫自己去玩弄一个，结果我差点儿吐了，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人会喜欢这种女人。”顿了顿，江中鱼又道:“我以前见了一个人老珠黄的婊子，一个倒贴钱都没男人要的婊子，但是看到的第一眼我觉得如果是在黑夜里，这个婊子爷不错，至少不会让我看吐了！”

这当然不是实话，仅仅是比喻而已，是说二公子府里的女人就是一群婊子都不如的畜生，二公子府里当然不止那些女人，还有二公子的妻女，江中鱼没有见到，但话里实则把他们也骂上了。

这一次交锋，江中鱼胜了。

说完，江中鱼转口道:“二公子，还要说下去吗？你不过是靠着自己沈家二少爷的身份而已，没有了沈老爷子你算什么?就凭你可以斗得过大公子?就凭天台寺可以斗得过大公子?沈家的底蕴有多厉害，二公子比我更清楚！不要自误！！！”

说道最后一句，江中鱼的一个个音节犹如暮鼓晨钟，回荡在院子里，已经是动了内力。沈二的眼色更阴翳了，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二公子的眼神已经对江中鱼凌迟！

江中鱼不紧不慢的道:“二公子想清楚了，这个礼物是二公子直接接着，和我送给老爷子然后老爷子再给二公子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我直接给二公子那是公子你有自知之明，以后大公子也不好动手；但是经老爷子转手，老爷子就该掂量掂量，二公子值不值得这份大礼！那个时候不是是否有自知之明的问题，而是二公子的愚蠢还是否值得老爷子信任！”

说完最后一句，江中鱼不再说话，沉默。

一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

第二天，天空下了一场雨，两个人依旧看着彼此，二公子的眼神始终是阴翳，江中鱼的笑始终不变。

第三天清晨，太阳在雨后初生的时候，二公子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应该是长久没有喝水造成的。

“你有几分把握?”

“二公子在计划里不是出头的鸟，那个出头的鸟是局外人。”江中鱼回答的莫名其妙。然而二公子懂了，局外人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解决了，蜀中也没有理由拿这件事情说事儿，不会为难任何一方，简单的说，江中鱼的把握是十分！

“我需要做什么？”

“信里已经说明白了，二公子就是牵个头，和苏州的几位老爷子，少公子聚聚会吃吃饭聊聊天，逛逛天台寺，拉拢一下感情，然后需要的时候带人进入天台寺，护着那只鸟。”江中鱼说得隐蔽，但是透露的消息已经够多了。

进入天台寺，需要二公子帮忙，护着那只鸟进入，然后是聚会，和苏州的老爷子们联络感情，这在沈家是很忌讳的，尤其对于沈老爷子而言，然而江中鱼公开说出来，代表沈老爷子很可能希望二公子和这些老爷子聚会。

令人不禁猜测，江中鱼究竟准备了一个什么样的大礼？令老爷子改变自己的态度，令二公子无法拒绝?

“好。”

这是二公子最后的话，听不出悲喜，但一个好字里面的杀意是普通人都能够感受到的。

当江中鱼拜访二公子时，入云龙也在拜访一人，只不过和江中鱼偷偷摸摸的不同，他是光明正大的拜访，因为他们在明面上还有两个关系:敌人和朋友。

当年神通帝没有上位还是二王子的时候，天下有两条年轻的龙，一个是跟随二王子的卧龙，一个是跟随太子的入云龙。

后来，玄武门兵变，二王子上位，入云龙入狱，卧龙救了他，然而入云龙没有留下。三年后，入云龙又以进士身份入朝，因为写书讽刺神通帝，二次入狱。卧龙求情，入云龙又出狱了。

入云龙没有为官，离开了玄京，他写了很多书，讽刺朝政，所以江湖人说他天生反骨，后来神通帝死了，建宁帝上位，入云龙消停了，在白沙帮留下来，做了六当家。

卧龙后来经历了很多大事儿，入云龙一直在苏州，一个名扬天下，一个默默无闻。

卧龙在苏州三年，这是入云龙第一次拜访卧龙，或者说张大人。

入云龙没有坐着，他始终就站在屋子里，张大人也习惯了他的脾气，虽然两个人有近四十年没有见面，但是彼此丝毫没有陌生感。

张大人一直在读书信，书信内容很隐晦，张大人有时要思考很久，有时候一个句子十个字也要揣摩一刻钟，这封信，他读了半天，在信的最后画着一条鱼和一条龙。

当全部都读完的时候，张大人开口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全部的计划？”张大人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

入云龙道:“他谁都没有告诉，你读出了什么？”

张大人叹道:“很精彩的局，虽然细节还不清楚，但是大局安排已经堪称完美，我如果做可以做的更好，那是基于我的关系地位而论，站在他的位置上，我做不到，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大胆和异想天开可以做到的了。”

入云龙问道:“他有没有暗示你出手？他既然能找到二公子逼得沈老爷子间接的出手，这局棋里面你间接出手已经不算坏了规矩了。”

张大人苦笑道:“按照这个局，我的确可以间接出手了，或者说，他在拿某些我不能拒绝的价码逼着我出手，直指要害，他做得很绝，偏偏这个好处现在的我也无法拒绝。”

入云龙第一次露出了好奇的表情，问道:“他要你做什么？”入云龙没有问他给了你什么无法拒绝的条件，因为这个条件一定涉及张大人的私人秘密，他不好询问是对张夫人的尊重，不希望为难张大人。

张大人放下信，没有直接回答，道:“他五岁那年说要娶峨眉派的玲珑为妻，我们当时都当成了笑话，但我没有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

入云龙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张大人，如果不是因为面子问题，他就要自己拿起信来看一看了，然而张大人接下来的话完全颠覆了江中鱼和张大人在他心中的印象。

“玉玲珑为秦家主母，也是我和凤雏的打算，我作为玲珑当年的军师自然有要玲珑下山的信物，但是他要的不止这一点儿，他让我想办法把暖玉阁的珠儿弄出来，他说既然珠儿传出了那样的消息，他就要接受珠儿，虽然那一夜他的确什么都没做！”

说完最后一句话，张夫人第一次抬起了头，看着这位昔日的好友和敌人苦笑道:“你应该知道这位少爷有多无耻了。”

入云龙摇头道:“他的无耻至少还比不过那位十三王子。”

卧龙听闻十三王子?不觉露出一丝回忆道:“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三岁。”

张大人没有说什么时候，但是入云龙知道，他说的是玄武门兵变的那一年，入云龙也露出一丝追忆道:“当时很多人都小瞧了他。”入云龙说很多人，自然也包括自己。

张夫人又道:“那一年，她只有十四岁。”

入云龙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他说得是谁，不觉露出一丝追忆，一丝伤感。

那一年，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在白帝城来到玄京，当时的四个少年打赌看谁先追到少女，后来发生了兵变，玄武门兵变，四个少年，一个成了神通帝，一个成了后来的卧龙，一个成了后来的凤雏，一个最傻的少年在兵变时守着少女三天三夜。

第三天，少女骂少年傻瓜，少年放弃了第一次入朝为官的机会，却得到了少女，后来少年和少女前后守护边疆四十年。

入云龙回过神来安慰道:“至少她留下了二当家的。”

张大人难得笑道:“是她和大哥留下了这条小鱼，他的血脉是秦家的，这一点是我和凤雏可以确定的。”

入云龙一怔，转念一想明白了过来，叹道:“她的确是天下第一美人，她很了不起。”又转口道:“以后我会辅佐他，你已经名动天下，这次就不要和我争了。”

张大人道:“以后我会留在朝廷，不会过问军事。”张大人留在朝廷，这句话就是告诉入云龙，以后有战事他不会再出手，以后只有入云龙，没有卧龙。

那局棋，从今天开始，江中鱼会告诉一些人，自己不是普通的少爷，自己究竟拥有怎样的妖孽智慧；那局棋，江中鱼会告诉那些秦家的老人和朋友，江中鱼拥有怎样的手腕；江中鱼还不知道，这局棋的影响下，除开娘亲以外，江中鱼后来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四个女子，会有三个出场。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局精彩纷呈地棋，但是在棋局以后的日子里，却是江中鱼最得意的浪漫，这局棋就是冥冥中某些姻缘的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