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鬼话连篇

第四十一章 鬼话连篇

正行进间，阎王忽弯腰拔起一撮草，装作在认真地看，黑无常赶忙凑上去，满脸陪笑说：“阎王爷！这叫怀梦草，属珍稀物种，是我们这儿一宝，晚上睡觉只要揣一叶在身，就可以梦到白天所想的。昔年汉武帝，想去世的李夫人想得快发疯了，东方朔就给他弄了一叶，随即他在梦里就相会了。有了这产品，《周公解梦》就成废纸了。”

“好啊，好啊，好啊！”阎王拖声拉语地赞道，紧接着又问：“据我所知，这种草白天缩到地下，夜里才露出来。现在天还没黑，这草就长出来了。你们采取什么措施改变了这草的落后生长环境的。”

黑无常像做报告似的汇报说：“我们措施是：以阎王您的有关重要讲话精神为指导，以各级鬼神的关心为动力，敢于担当，勇于创新，大胆改革，简政放权，多积尺寸之功，经常防微杜渐，形成了良好的发展环境，做到了白天黑夜一个样，春天夏天一个样，秋天冬天一个样。”

阎王支起耳朵，装作边听汇报，边行走察看，不觉又转回到吴时行躺着的地铺边。黑无常赶紧上前指着吴时行请示说：“阎王爷！此人要安置到哪所庙宇？请您指示，以便我们好及时准确地贯彻落实好您的指示精神。”

“这个问题本王已向有关庙宇打了招呼，相信会妥善解决好的。”阎王表情严肃地说。“你们黑白无常，要严密关注官吏灵魂的新动向，始终保持高压态势，对他们的违纪违法问题做到零容忍，决不能毕其罪于一死了之。就像这次吴时行的事件，原本就准备安排他于且停亭灵魂出窍即可，殊料畏罪吊死在这棵树上的众惢县原县令，一心想找替代，以便自己早投胎再当官。结果硬是把吴时行生拉活拽吊到树上。”

阎王又指着睡在地上的令狐以渐道：“幸亏这位书生及时出手，否则，吴时行就由本王原来安排的植物人变成的吊死尸了，本王的试验计划也将因此受挫。这要追究其责任来，你们黑白二常可是脱不了干系呀！”

“阎王爷！我和白哥马上就向你作出书面检讨。”黑无常一本正经地说。“您真不愧是英明领袖，竟然通过假视察传达新问题。我和白哥心服口服，下一步，我们一定按您的要求，保有铁一般的信仰、铁一般的信念、铁一般的纪律、铁一般的担当，坚决不玩左手权力、右手财富的游戏，慎独慎微，精准作为。”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作为一名领导，就是要见微知著，善于抓住问题根源，尽早把脉开方。”阎王笑容满面地用右手背轻轻地碰碰黑无常，笑容满面地指着才将吴时行上吊的树说：“你们可留心过那棵树，知根知底的人可是都称其为‘杀人树’噢，因为在那根刺斜伸出的枝子上，已有七八个官吏畏罪吊死。”

“爷！我的阎王爷！”黑无常充满钦佩地说。“看来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得，服了，我算彻彻底底地服了。”

“就是”，“不服不行呐！”转轮王、孟婆婆和白无常也都一迭声地点头称赞。

阎王被恭维得很快活，于是乐颠颠地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们也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总体来说我们冥界的政治生态与自然生态以及经济发展是稳定向好的。”

说到此，阎王又举手致意，面带微笑的高声道：“鬼魂们！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我们要留得住青山，记得住乡愁，努力把建设美丽冥界化为鬼魂们的自觉行动。”说着说着，他便在摇手致意间渐次消隐……

转轮王、孟婆婆也紧跟着化气而去。

“你还别说，还真像小牯牛闻骚——牛逼哄哄。”黑无常拍了一下白无常的肩膀开玩笑说。像平时一样，领导视察过后，各种奚落的段子和俏皮搞笑的话语随即传出。黑无常终于去掉了虚伪的表演，恢复了日常的真面目。

“要不怎么说，阎王爷写文章——鬼话连篇呢！”白无常也开心地笑着说。

“什么视察啊，还不就是阎王爷敲门——鬼到家了。”黑无常说。

“什么指示啊强调啦，也就是阎王爷拉胡琴——鬼扯。”白无常説。

“嗨！说到底，还是阎王好做，小鬼难当呐！”黑无常说。

“他一下来，我们就是病鬼碰见阎罗王喽！”白无常说。

“有什么办法呢，那阎王爷做的芝麻饼——鬼点子多嘛！”黑无常说。

“管他呢，黑弟！我们干脆造成个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局面得了！”白无常左手反掌推推黑无常的胸口说。

俩个无常就此打了个照面，做了个鬼脸，一起开心的大笑起来：“呃呵呵呵呵，呃呵呵呵呵……”

伴奏着阴森、怪异的笑声，俩个无常各旋起一股“沙沙”地鬼风消失了。

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装睡的令狐以渐，此时也不由被黑白无常的言谈举止逗乐了，忘了起初的惊恐。他觉得这两个家伙蛮有趣的，也蛮有人情味的。他想，怪不得人们常常把人世间那些拿捏出来、搞形式与不真实的行为，称为“鬼玩意”和“出鬼”呢。看来，在人们心中，鬼的行为大多带着消极、否定的负面意义，与鬼有关的惯用语，总是与危险困惑的处境或倒霉、多缺点的人联系在一起，从中也可以看出世人对鬼的普遍理解与态度。

令狐以渐 认为，与其说人的异常行为与现象类似于鬼，毋宁说是扭曲人心的恶意，凭附在人类身上，导致怪异举止，即人自己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鬼不会主动上人身，恶鬼从来都是自我招致。

令狐以渐这样想着，身心虽然有所放松，但疲累却重又袭来，意识渐渐迷糊，眼皮开始打架，可就在他困倦之极，刚闭合眼睛之际，朦朦胧胧间，看到有一老一小俩个和尚出现在他眼前。

他同时还于迷迷糊糊间感觉到，那老和尚正弯下腰，伸手轻拍着他的脸道：“以渐，以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