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子盛玄
太师府内，人人自危，苏太师正大发雷霆。
“明日太子府的赏花宴，你必须去。”
“父亲，……”
“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不是太子府邀约，而是皇上谕旨。”不惑有七的苏太师满脸褶子，这面相远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五官分明，但到底不是一个美男子，瞧着总是不顺眼。料想这苏青杨与苏倩的样貌是随了苏老太太，否则苏家的门面还得再找人来中和。不过这都是题外话，毕竟那苏老太太去得早，目睹过她风采的人终是少数，不提也罢。
苏太师的话让苏青杨心里颇为不满，在父亲面前，他又变回了那个不用揣摩对方用意，不用费尽心思隐瞒自己真实想法的世家大少爷，一改往日冷静直言：“皇上为了让太子选妃，才命王侯将相家还未婚配的小姐齐聚太子府赏花，皇上慈爱，如此安排本无可厚非，只是为何一定要孩儿也去趟这浑水？”
“皇上虽已立八皇子为太子，但册封不过半年，根基不稳；且太子生母哲敏皇后又早逝，皇上情深义重，未再立后，由素贵妃执掌六宫，偏她亲生的七皇子又是一个成年王爷，皇上能不顾虑吗？”
“皇上的顾虑到底是出自后宫，与苏府无关。”
“无知小儿，为父高居太师之位，你为骠骑将军，手握兵权，又未娶妻妾，他日若你娶了其他皇子的姻亲还好，万一是七皇子家的，那对太子的威胁何其之大。皇上爱子心切，他这是为太子未雨绸缪。”
“孩儿忠君之心，日月可鉴。即算孩儿日后当真娶了七皇子的姻亲，也绝不会违背皇上的圣意，只会一心辅佐太子。”
“这是你的心思，皇上未必明知。莫再执拗，明日定要准时赴宴，不可让皇上以为你心存他想。”
苏太师摆摆手，制止儿子的武断。说完，又觉得不妥，望着这个日渐疏远自己的儿子，心里不忍，又苦口婆心劝道：“这也是为你好。青儿，男子汉大丈夫，重感情固然好，但也要知分寸。你若真想让别苑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安然度日，就听为父的，准备赴宴之事。”
苏太师话一出口，苏青杨就知其意，急忙辩解道：“她不过是一寻常人家的女儿，父亲何必要将她牵扯进来？”
“有些事又岂是为父能决定的。若此次皇上真要赐婚，为父只能说：将军夫人可在太师府安顿，至于别苑，那种宅子，苏家多得是，少一处，也无碍。”
“……”
“青儿，为父就你和倩儿两个孩子，不会害你的。”
“孩儿……遵命，先行告退。”自知多说无益，苏青杨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若再一意孤行，只怕会让那个倔强的女子遭遇更多危机，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赩儿，是不是连我也要让你失望了？
“哥哥。”苏青杨前脚刚出内堂，苏倩后脚就跟了上来：“明日的赏花宴，我不想去。”一上来，苏倩就没头没脑的说道。
望着自己的妹妹，苏青杨心里一阵苦笑，这丫头真是多虑了。劝慰道：“倩儿多虑了，谁去，谁不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是何意？”苏倩好奇道。
知自己失言，苏青杨赶紧换回一贯的冷漠，中规中矩的说道：“为兄只能告诉你：赏花宴是皇上的命令，必须去。”
撇下话，就不再理苏倩，匆匆回东厢房。
房内，一玄衣暗卫早已等候多时。
见苏青杨进来，抱拳道：“将军，别苑一切正常。”
“正常？”
“是，小姐虽颇有怨言，但也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如此就好。你赶紧回去，明日下午，我就返回别苑。”
“是，属下告退。”
第二日，太子府内花团锦簇，官家小姐们个个身着艳丽的盛装，流连其中，或摆弄花枝故做观赏态，或三三两两小声议语。
太子一身正服，站立在赏花园相邻而建的阁楼之上。
“太子不下去吗？”
“难得听你称我一声太子。”
“日后怕是只能称太子，不能再直呼盛玄了。”
想来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堂堂的成国太子，未来的皇上不但貌比女子俏，竟还是个喜欢夜潜女子闺阁的不正经主。
这绝色太子被苏青杨如此打趣，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受着，语气调侃的回击道：“那我是称你骠骑将军，还是苏爱卿？”
“太子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现在你是君，我是臣，岂有臣议君不是的道理。”苏青杨不似盛玄般轻松，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
盛玄瞧着苏青杨这么正经的说着置气的话，心里不禁想起那个红衫女子背地里嘲弄他是冰碴子。这别号，还真是取得恰到好处。忍不住嘲笑道：“青扬，你今日的火气似有点大？”
“你未必不知今日这排场是做给谁看的？”瞧不得这男人笑比女人娇，苏青杨不带好气的说道。
闻言，盛玄换了一副表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不是你们父子二人助推盛于苏倩的婚事，哪会有今日之宴。”
“当初我也有此顾虑，但，你也知道我就那么一个妹妹，偏就喜欢上了七皇子，我的立场，外人不知，家父与小妹也不知，所以当日，只能顺水推舟。”
“我又未责怪你，何必这样费神的与我细细道来。”盛玄又是一阵嘲弄。
苏青杨心里本就因那晚她对他的信赖而生着气，现在又被他这么一挤兑，心里更难受，闷闷的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自当时时事事谨慎。”
盛玄不知苏青杨此刻的心酸，仍在打趣：“听你这话，心里定还藏了别的气。”
“既然你说了，那我斗胆问一句：你的贴身玉佩在何处？”
许是没料到青杨会如此直白，盛玄的绝色容颜僵持了一下，想了想，知道瞒不住，只好道：“我，我本是要拿回来的，但……”
“庙山遇刺，你可知那些杀手个个身手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截杀。在什么端倪都没未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刺探，他日，若让外人瞧见，骠骑将军侍妾的手上拿着堂堂太子殿下的贴身玉佩，那外人会如何想这件事？如何揣测太子与我，与她的关系？”
苏青杨此刻已经失态，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争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次从他手中将她夺走，他不愿意。
盛玄知他，正如他知自己一般，只不过是都不愿意放手，带着歉意道：“青扬，这件事确是我思虑不周。”
“你既已放手，何不放得干脆利落点，让赩儿过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从未想过放手，哪怕现在赩儿决绝离开。”
“盛玄，你虽已是太子，但仍有许多事要筹谋，稍有不慎，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
“早日择妃吧。”
“……”
“殿下，官家小姐们已被安排入梅怡厅，殿下是否此刻前往？”一直贴身伺候的武将侗哲眼见盛玄面色越来越难看，赶紧出言打断两人。
若是被苏青杨一直这么咄咄逼人的问下去，还不定要闹到什么样子，现在好了，侗哲一句话，又把两人的身份摆上了台面。盛玄一扫愁容，换上了若有若无的笑容：“那苏将军就与本太子一同入席吧。”
苏青杨当然希望就此断了盛玄的念头，但眼见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只好极力克制情绪，不再多言，俯身跟在盛玄身侧，以示恭敬。
这绝色太子，一看就是随心所欲惯了，所以这般善变。只是不知这性子是随了成帝还是他死去的母后。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成帝也是个痴情种，皇后离世已多年，仍心深记念，由此及彼，对这个儿子格外宠爱。另一方面，正是有了成帝的深情，让这成国后宫干净了许多，眼下仍如当初一般：贵妃一人，妃两人，嫔三人，其余低等级侍妾若干。
贵妃代理皇后之权，位尊一等，所居的懿福宫按照副后规格整修，奢华更甚其他宫殿。
此刻懿福宫的主子素贵妃，屏退一应太监宫女，独留儿子盛于密谈。
“母妃无须担忧，依儿臣对苏青杨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将自己婚姻与朝廷绑在一起的人。”
“你与他素无深交，也不过是前几日才因那桩婚事，去过他的别苑，怎就如此笃定？”素贵妃容貌出脱，身形丰润，说起话来，声音清脆，不似这个年纪的女人般粗犷。或许正是因此，让她拔得头筹，坐上了这贵妃之位。
“明面上他虽有促成联姻之意，实则他极不情愿，而且他又直言无意帮衬太子，由此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注重姻亲联政的人。”此刻看来，盛于与素贵妃仅有五分相似，像亦不像，仅在一念之间。
“但他终究是去了今日的赏花宴，想来皇上应该是有意将崔丞相之女崔疏音许配于他。”
“即算真将太子的表妹许配给了他，朝廷的格局仍不会有多大改变。”
“哦。”
“他是父皇亲封的骠骑将军，手握兵权，却不与包括太子在内的任何皇子深交，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不想掺杂派系之争。换句话来说，他这是在向父皇表忠心，只听命于父皇。由此递推，他自然会效忠父皇册立的太子，但绝非盛玄。”
“皇儿所言极是，与其花力气去做无用的事，还不如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如此看来，与苏家的婚事也就无关紧要了。”
“既然他已表明立场，结不结亲确实不重要，只是有这么一层关系，总比没有好。”
“皇儿的意思？”
“母妃，此事还需您来周璇。”
“哦？”
“儿臣若要起事，还需更多后援。所以，若正妃为一国公主，自然比一个太师之女要好。”
“你想娶她为侧妃？这可不是易事，姑且不说她是苏府嫡女，仅凭苏太师在朝中的威望，让他们如何忍下这口气？即算多方劝服，皇上也未必会如此安排。”
“所以儿臣才说，需母妃多费一些心思。”
“若你执意如此，母妃愿为你一试。”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