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子纳妃
与盛玄聊过以后，已过了三日。这三日里，盛玄不知因何事未再来依云阁，只遣了一个模样凶狠的姑子每日定时定刻的入这依云阁教规矩。
头两日畏着这姑子面相吓人，焮赩不敢与其争执，安生了不少，也多少学了些规矩。到了第三日，觉得实在是太过枯燥无味，死活不愿再学，执意赶着姑子离开。
这姑子一看就是见惯了风浪的老人，瞧着这闹腾的主，不急不气，不卑不亢的说道：“侧妃娘娘，您规矩还没学全，怎可轰奴婢走？”
“……”姑子音量不高，却有力道，听着就让人寒颤，七七避开她的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姑子也不惧其身份，继续说教道：“侧妃娘娘，您地位尊贵，若因礼数不周，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这会让太子府蒙羞的。”
外人？还真是说起大话来不怕磕到牙。这住进来也是十日有余了，何曾见过一个外人，整日在眼前晃悠的也就那个伶牙俐齿的苏馨丫头，再者就是你这凶神恶煞的姑子，就是想出丑，只怕也没人看。焮赩心里一阵嘀咕，嘴里道：“进来十多日，除了见见苏馨和你，哪来过一个外人？”
瞧出主子的心思，姑子也不点破：“侧妃娘娘此话差矣，现在之所以没有人来朝见娘娘，主要是因为皇上没有赐婚？”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姑子如此说，焮赩心里一惊，虽说自己这侧妃的身份本来就假的，但一听还不被外人所认同，心里终究有点难过。想我也曾经是堂堂一国将军极力要迎娶的人，对这名位身份自是不怎么稀罕，只是不能平白无故的遭人笑话。
姑子见对方有如此大的反应，越发得意起来：“太子殿下虽然让我们尊称您一声侧妃娘娘，但这太子侧妃岂是如此简单就可以了事，首先须由皇上亲赐，然后再按宫中礼仪，行纳妃之喜，方才作数。”
“意思是，我这侧妃其实不是真的侧妃？”焮赩心虚的问道。
“所以娘娘您才要学好礼仪，待纳妃大喜之日，方能一一应付。”见主子已上钩，姑子这才引入正题，再次规劝。
呸，我这蝼蚁般的底层平民，皇上又怎会见我的面，还屁颠屁颠的将我赐婚给太子？你痴人说梦，我可不会白日做梦。别以为我傻，盛玄都说了我要是一现身，连小命都难保，还提什么纳妃之喜，这八竿子都轮不到我的事，你这姑子竟拿来诓我。焮赩心情一下子就不爽了，也不愿再与这姑子多费唇舌：“你先下去吧，我今日学累了，剩下的明日再学。”
“这……”姑子还在磨蹭。
一旁的苏馨，本不打算做声，但听这姑子没脸没皮的将皇上搬出来教训自己的主子，心里对她也就十分的不待见。现在还当着她的面意图忤逆主子，更加不痛快，厉声道：“还在磨蹭什么，没听清楚侧妃娘娘的旨意？”
“是，奴婢告退。”姑子也是见风使舵之人，虽知苏馨只是个奴婢，但也早早打探过，她不是太子府一般的杂役婢子，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这皇家就是变化莫测，只要得了主子欢心，今日可能还是低人一等的下贱奴才，明日就可能爬上喜床成了高不可攀的主子。这苏馨只怕就有那么一天，也就不敢得罪的答应着。
瞧见这姑子当真退了出去，焮赩心里不乐意了：“这姑子真不识趣，我虽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侧妃，但好歹也是个妃；你虽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但终究是个奴。她倒好，对着我叽叽哇哇一大堆道理，对着你倒是言听计从。”
苏馨一听，心里想笑，自家主子哪里是挤兑那姑子，明摆着是在吃自己的醋，还以为太子真待自个不同，嘴里却巴巴的奉承道：“那还不是因为娘娘心善。”
“这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我心善。”焮赩斜了一眼苏馨，以前没有仔细打量，现在这么一瞧，模样周正，虽是一身下人妆扮，但也没有寻常下人的畏惧，反有股英气，是别有一番风情。想来这盛玄什么样的女子没瞧过，何况自己又长得胜过女子，许是这带点男子气概的女子更能讨他欢心。难怪那日让我事事都听她的，闹了半天，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干系。
“娘娘，别把姑子的话往心里去，她刚刚虽说得在理，但也只说对了一半。”苏馨瞧出自家主子吃的醋不止那么一点点，只好，拼命的想着来弥补一二。毕竟，若是这位当了真，与太子殿下生了不该生的气，惹得殿下不痛快，那大伙就全都要不痛快了。
“说来听听。”
“太子纳妃确实要如她刚才所说那般由皇上亲赐，但是她低估了殿下对您的真心。”苏馨试探性的说道。
“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我跟太子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保住性命的权宜之计罢了。”苏馨一提，焮赩心下更觉凄凉，你这婢子还真以为你那绝世太子瞧上了我，只可惜，他也只不过是碍于苏青杨的面子，才对我施以援手罢了。
“殿下可不是为保一个素未相识姑娘的性命，就草率纳她为妃的人。”
“你对太子似乎很了解？”
“奴婢伺候殿下已有八年，殿下的秉性，奴婢自然知晓。”
八年？看来这两人应该真不是什么有情愫的人。若真是有情有义，只怕不会让这婢子为奴为仆的伺候自己八年，看来是自己多心了。焮赩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几分，想了想，似又记起了什么，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吗？”
“当然。”
“是吗？他曾答应帮我查身世，也不知他查得如何了？”想那日，他答得倒干脆，只是现在过了这么久，都不见他提及，只怕是敷衍自己而已。
“娘娘，恕奴婢多嘴说一句。其实有个时候，失去的未必就是好的，您何必执着于已经忘记的过去？”
“我不是执着，是害怕。”
“娘娘别怕，无论何时何地，奴婢都会拼死保护娘娘的。”
“我不是害怕这个，我害怕的是自己内心的空白，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苏青杨，现在却……”苏馨呀苏馨，你又何曾会知道我心里的恐惧。每日一睁开眼，在你眼前晃的人全是你未曾见过不认识的人。他们虽对你毕恭毕敬，称呼你小姐，伺候你穿衣吃饭，但你却不能在任何记忆里找到他们，那种感觉，就如在演戏，飘渺得可怕。
“娘娘请恕罪，是奴婢不好，无端勾起娘娘的伤心事。”一听焮赩提起苏青杨三个字，苏馨无端的吓出一身冷汗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我的好主子，提什么都别提骠骑将军的名字，这屋里虽然没有细作，但太子来去也不打招呼的，万一凑巧让他听了去，只怕又要让苏馨一阵子不舒坦了。
“你这是干嘛？”
“娘娘，请您听奴婢一句劝。不管您现在是真侧妃还是假侧妃，您都已经入住了太子府，是我们殿下心尖上的人，您万不可在心里思慕其他男子，这不单单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会伤了殿下的心。”
“这个我懂，我不是看这里就你一人，才随口一说。”
“娘娘，今后无论是谁在您面前，您都不可再如此随意。”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就算在你面前，我也不说了。”
苏青杨呀苏青杨，当初你不准我提盛玄的时候，可想到会有今日？总之，你也别怨我，要怨就怨这逼着我不得不做忘恩负义之人的局势吧。
“别跪了，起来吧。”
“谢娘娘。”
“今日怎不见你家殿下？”
“娘娘，怎会是我家殿下，他是您的夫君。”
“对对对，应该说：今日怎不见太子殿下？”
“回娘娘话，听桐将军说，晌午过后，皇上派人把殿下传进宫问话去了，至今还未归。”
“什么事要说这么久？”
“娘娘可是思念殿下了？”
“不是。”我思念他，他可会思念我？焮赩心里冷笑道。
叩叩叩
“谁在敲门？”焮赩警惕的望着苏馨。
“是侗将军，应该是殿下回来了，奴婢去看看。”苏馨一扫愁眉，欢快的跑过去，果见盛玄正站在门外，脸色似有几分苍白，侗哲立在身后，不敢言语。
“你跟侗哲在这里守着，我有话对赩儿说。”
“是。”
待盛玄踏入屋内，苏馨用手肘撞了撞桐哲：“殿下怎么啦？”
“这个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什么意思？”
“本来是想通过听墙角听到几句情话，谁知道情话没有，迎头冷水倒是有一盆。”
“说到这个，我也真不明白。以前小姐那么爱殿下，怎么说忘就忘了？”
“我倒不奇怪这个，既是失忆，自然是忘得一干二净。”
“那你奇怪的是什么？”
“我奇怪的是：她的性情为什么与之前判若两人？”
“的确如此。小姐以前明明是个知书达理，温顺体贴的人，现在怎跟个野丫头似的？”
“所以我更愿意她留在苏府。毕竟将她带回来的是苏将军，想必他一定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有何难，找苏将军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以为殿下没问过？”
“苏将军敢不听殿下的？”
“若是他不想说，谁问，他都不会说半个字。”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不直接将小姐送回苏府？反而惊扰到殿下，让她留了下来？”
“若将小姐送回去，殿下一定又会想着法隔三差五的去苏府，长此以往，难免不会被人发觉，真到那时，就麻烦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羡慕小姐。”
“羡慕？”
“前有苏将军的情深意重，现有殿下的一心一意。”
“苏馨，你这可是在恨嫁？”
“恨嫁，也得有地方嫁呀？”
苏馨别有深意的白了眼前这榆木疙瘩一眼，侗哲果然不再深究，面无表情，双手抱胸依靠于廊柱。
这话算是白说了。
屋内，盛玄难得的一脸不悦，坐了半天，却未置一词。
许是不大习惯平素总是和颜悦色的人突然拉长了脸。
“殿下，可是有心事？”焮赩怯怯的问道。
“赩儿是在关心我吗？”
“你突然这样严肃，不习惯。”
“那就是不关心了。赩儿，父皇今日给我赐婚，是我的表妹疏音。待吉日择定后，我会与你们两人一同完婚。”
“同时娶两个？”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只不过？”
“你跟疏音都是侧妃，没有高低之分。”
“那就好，我还真怕要去伺候她呢？”
“除了这个，可还有其他想说的？”
“太子纳妃，此乃天大的好事。恭喜恭喜。”
“恭喜？喜从何来。”
盛玄嘴角抽搐，犹如万箭穿心般：谁都可以恭喜我，就是你赩儿不能。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