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嫡庶同尊
丞相府内上上下下一片喜气，往内院走去，只见一园子布置得格外不同，四处种满了牡丹，沿着园子深入是一个小阁楼。推开门，阁楼里珐琅装饰不多，倒是摆放了几瓶园子里的牡丹，香气扑鼻。阁楼内间是一个女子闺阁，布置精致，别的不说单说那床，就是极其珍贵的楠木雕刻而成，帐子是两层淡粉色薄蚕丝制成，上面刺满了牡丹。看来这阁楼主人是个极爱牡丹之人。
离床不远的地方是一面梳妆用的大镜子，镜框描绘成了金色，上面若隐若现绘的还是牡丹。
镜子里一张绝世容颜，堪比牡丹。
旁边立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虽说是丫鬟，但穿戴也比一般官府里的丫鬟要精致得多。一双手白皙柔软，正小心翼翼的为镜中人梳妆：“小姐，不知竹香以后有没有福气伺候太子妃娘娘？”
“什么太子妃娘娘，我过去只是侧妃。”镜中人虽然是反驳，但语气却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太子殿下对您那是有自小的情份，旁人比不得的。现在虽是侧妃，想必日后定会升您为太子妃。”这名叫竹香的丫鬟净挑好话说。
“侧妃也好，太子妃也罢，我不计较这些，只要能一辈子陪在表哥身边，我就知足了。”镜中人不假思索的说道。
“小姐您对殿下真好。”
“知道你乖，放心吧，我会把你作为陪嫁丫鬟，一起带去太子府。”原来这镜中人就是崔丞相的嫡女，太子表妹崔疏音。
竹香一听，头也不梳了，急忙跪下来，连连说道：“竹香在此先谢过小姐，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的。”
这娘娘长娘娘短的，听得这成国第一美人心花怒放，只道：“快起来吧，瞧我这蓬头垢面的，万一让人撞见了怎么办？”
“是，是，是竹香鲁莽了。”婢子十分机灵，又麻利的爬起来，继续替美人儿挽发。
虽然听着舒坦，但崔疏音也不傻，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又不忘告诫这婢子一番：“竹香，现在我还没有嫁过去，千万别娘娘、娘娘的叫。否则，别人还以为我急得连几日都等不了了。”
“是是，竹香记住了，现在只不过是想试试口，怕日后不习惯。”
“以后就算去了太子府，你也不必称呼我娘娘，还是叫小姐听了顺耳。”
“这可不行。娘娘就是娘娘，若还是称小姐，太子府的人会觉得我们丞相府出来的下人不懂规矩，轻看了我们丞相府。”
“就你心眼多。”
“多就多吧，反正竹香就是不能让小姐被人看扁，更不能让丞相府遭人奚落。”
“瞧你这张嘴，哪像个丫鬟，简直就是个主子样。”
“竹香一心为了小姐，小姐怎么反打趣竹香。”
主仆两人正说笑着，一个穿着绿衣裳，模样清秀的丫鬟突然进了内屋，规规矩矩的说道：“启禀小姐，老爷让小姐去一下书房。”
想来父亲是不放心自己，要交代自己几句。崔疏音如是想着，口里道：“知道了，你去告诉父亲，我马上就来。”
“是。”绿衣裳婢子退下后，竹香也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梳好头，竹香并未为小姐戴任何珠钗，而是特意取来一对金簪子，这对簪子倒也精致，最为显眼的大概是它的纹路似是花藤，细看才知又是牡丹。竹香将簪子一边簪上一个，瞬间就让这成国第一美人愈发的光彩照人。
崔疏音左右仔细看了看，满意的招招手，带着竹香出了门。
“父亲，您找女儿。”
崔疏音刚迈过门槛，就笑盈盈的说道。
却见书房内，并不只有崔立，还有太子盛玄。
赶紧弯腰请安：“臣女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盛玄面带笑意，不咸不淡的说道。
“谢殿下。”
“竹香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我有话要交代小姐。”崔立脸色不是很好，支开了竹香。
“是，老爷。”竹香一下子就领会老爷的意思，赶紧退了出去。
崔疏音不甚明了，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疏音，再过两日，你就要嫁入太子府了，有一件事，为父觉得应该告诉你。”
“父亲请吩咐。”
“此事说来话长，多年以前，为父曾爱慕过一个平民女子，因其身份卑微，未敢接回府邸。前几年才知，她已经过世多年，替为父生下了一个女儿。这孩子也是有福，遇到了殿下，与殿下情投意合，所以当日在大殿之上，为父不单单为你求得了与殿下的姻缘，也将这段往事告诉陛下，恳请陛下一同赐婚，与你同为太子侧妃。”
崔疏音听着，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花容月色都差点没了色。
“父亲，您讲的可当真？”
“疏音，你不要怪舅舅，要怪就怪我。”盛玄不咸不淡的说道。
“殿下严重，疏音不是在怪谁，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对吧，疏音？”崔立一贯的态度就是臣对君者必恭敬，时刻不忘君臣之别，想来这也是成帝为何如此信任他的一个原因。
“是，疏音不敢有异议。”话，虽是如此说，但一双美目却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眼泪在眶里不停的打着转，又不敢流下来。此等模样，倒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愈发惹人怜惜。
崔立不忍，走过去拍拍女儿的肩膀：“疏音，为父亏欠你妹妹太多，所以为父多少都想弥补她一下。”
“父亲是想将她接回府中，以丞相庶女身份，与女儿一同嫁入太子府吗？”弥补？为了弥补她，就要让女儿失了这嫡女之尊来抬举一个庶女？崔疏音心里极度不乐意。
“疏音，你放心，嫡庶有别，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嫁入太子府，你们姐妹虽都为侧妃，名分没区分，但府里一应事情都将由你打理，以你为尊。”盛玄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还不快谢谢殿下。”崔立搭在崔疏音肩上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臣女谢过殿下。”崔疏音强忍心中之痛，机械的答谢。
“舅舅，此事太过突然，您得多开导开导疏音。我先走了。”盛玄瞧出这父女俩的不乐意，但既然是你丞相自己捅的娄子，那我也就顺水推舟给我的赩儿一个求之不得的身份。
“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处理妥当。”
“这个自然，太子府与丞相府荣辱与共，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殿下所言极是，微臣送殿下出府。”
“不必了，这丞相府，我熟得跟太子府一样。”盛玄诡秘一笑，话中话的说道。崔立望着那与妹妹相似的面孔，心里却道：妹妹，你的玄儿长大了，大到也会算计哥哥了。
待盛玄一走，崔疏音终于不再紧绷着自己的情绪，而是彻底爆发，她一把拽着父亲的左胳臂，声嘶力竭的吼道：“父亲，您实话告诉我，她当真是您的庶女？”
“傻女儿，这等不光彩的事，难道为父还会错认？”
“可是，在女儿的眼里，父亲从来不是一个轻率之人，更不是一个不懂得洁身自爱的人。”
“放肆，你这是在责备为父吗？”
“疏音不敢，只是父亲，即算她是您的庶女，您要补偿她，将其许给太子殿下，您大可让她以太子侍妾的身份入府就可。为何要许她侧妃之位，还要嫡庶同尊？此等荒唐，岂不是让女儿成为他人笑柄？”
“糊涂东西。殿下刚刚已经明说，虽然名分同尊，但实乃以你为尊，府里以你为主，你何苦纠结这些面上的事不放？”
“父亲，不是女儿要纠结，实在是女儿心里……”
“疏音，太子不是一般皇子，他是未来的皇上。皇上的三宫六院，什么样的妃嫔没有，但皇后只有一个。你若是只想做一个妃，那你就哭吧；若你想在后宫站稳脚步，那就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眼下是有损你嫡女的尊严，但越是这样，你就越要端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明白吗？”
“父亲？”
“疏音，换个思路想想，若与你一同赐为太子侧妃的是御史大夫的嫡女，你就一定能争得过她？与其放一个势力不相上下的外人在身边争，还不如让自己的妹妹帮衬自己。殿下刚刚也说，嫡庶有别。这说明，在殿下的心中，他还是很看重尊卑的。来日，若要在你们姐妹之中选一个立为太子妃，你想殿下会力荐谁？”
崔立望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女儿，语重心长道：“疏音，虽说她也是为父的骨肉，但总比不上你日日待在身边的情份。为父对她只有愧疚，而你才是为父的希望，你明白吧？”
“疏音明白了，入府以后，定会好生待妹妹。”有了崔立这番保证，崔疏音又打起了精神。父亲说得也对，且不说她是不是这丞相府的庶女，即算她是，也只不过是一个在外面养了十多年未曾蒙面的野种，论起感情来，只怕还不及对竹香的亲近。何况这嫡庶有别，自古都如此，量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这才叫识大体。”
“还不都是父亲教导得好。”
崔疏音一扫愁容，泪眼含笑的释怀道。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