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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为了抛弃
对啊,他是哥哥,他的肩膀比我的结实、强壮。而我呢?我乖乖的回到床上,顽皮的抱着他入睡。
翌日,我的身旁空无一人,哥哥又像往常一样早早的消失不见。太阳透过旧木窗户刺痛我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一泼妇尖利的骂声。
张淑芬,你这死女人是怎么管教你家那泼猴的,整天踩死老娘种的菜。龙目他娘在门口扯破了嗓子吼,一激动就拿起我家窗户边的玻璃瓶子乱砸。安静的清晨被这不和谐的一面打破。
我妈妈向来在外人面前是很懦弱的,一向是低声下气。见来者气势汹汹,也只好本分的坐在小木凳上继续打毛线,不敢抬头,只好装作没听见。
哟,张姐什么时候成聋子了,没听见老娘叫你吗!龙目他娘一把扯住妈妈的长发,使劲来回的拽,疼得她□□。
我偷偷的透过细小的门缝往外看,心中的愤怒油然而生,妈妈......谁也不许欺负我的妈妈。我冲了出去,抱住龙目他娘的腿,一口咬下去。
他娘疼得大叫,一脚踹开我,大骂,狗崽子,不要命了。
剧烈的疼痛感从心脏处猛地往上窜,我倒在地下,疼得无法动弹。
龙目他娘一巴掌扇去,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炸开,妈妈的脸上立刻显露出五根红色手指印。
妈妈低声问,陈姐,出什么事了吗?
龙目他娘大叫,哼!你家那野儿子将老娘辛辛苦苦种的菜全部踩死了,你说怎么办!
我一惊,不可能,哥哥不会那么做,他不会的!我相信他!
妈妈咬牙,说,你要多少钱?
龙目他娘狮子大开口,说,五十块......哦不,一百块。
这么多!这可是我们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随后,妈妈从衣服最深处,掏出一个碎花布荷包,拿出一百块,再三犹豫,最终龙目他娘一把抓走钱,此事才得以平息。
妈妈将我抱进屋内,在手肘处给我擦药,我疼得直叫。
因为我凄惨的叫声,她也哭了。
夜晚,哥哥一直没有回家,我担心妈妈会打他,一直在不远处的小路上等他。
夏夜的风很是凉爽,群星闪烁,如此静谧美好的画面,使我有想哭的冲动。
黑暗中,他的面容一点一点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脸上比以往更脏了,空气中满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味。
我皱眉的看着他,突然,他明朗的笑了,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他伸出双手,说,小晨,阿黄又回来了。
一只全黄色的玩偶小狗被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它有着与阿黄相似的面孔,上面的标价10元。他笑着说,小晨,阿黄又回来了。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眼泪竟然不争气的流了出来,阿黄……这是阿黄?我对视着他,质问,哥,你从哪来的钱买的?
他刚想开口,妈妈便把他拉进了柴房,抓起鞭子抽打,他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道道残缺的裂痕。妈妈边打边张口大骂,似乎是为了发泄下午所受的痛,陈张洛平,你个杂种,我叫你乱来,老娘叫你乱来。哥哥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凄惨的发出刺耳的哀痛声。
眼泪莫名的模糊视线,我冲了过去,护住哥哥的身体,紧紧抱住他。他试图用余下的力气将我推开,我将他抱得更紧了。
母亲愤怒,更加用力的挥打,她骂,死孩子,长大了,胳膊往外拐。好,叫你护着他!叫你护着他!
剧烈的伤痛感仿佛吞噬着心脏,切肤之痛,真真切切。我没有一丝放弃的意图,而是把哥哥抱得更紧了。妈妈终于累到不行,最终将我们俩锁在了柴屋里。
我扶起哥哥,让他靠在墙壁上,懦弱得不停的哭,哥,你怎么这么傻,干嘛将龙目他娘的菜踩死,干嘛给我买阿黄。
他勉强一笑,心疼的看着我,用微弱的力量支配着手来轻抚我的脸。
我紧握住了此手,心疼的看着他,哥哥,疼吗?
他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哥哥不痛,真的,不信你捏捏。
他的话语将我幸苦修筑起来的城墙一击破碎,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涌现。我将嘴凑到他的耳边,低喃,我才舍不得呢。
然后,他将头一偏,吻住了我的脸颊,深深的烙上了吻的痕迹。
我一惊,呼吸停滞,哭得更加厉害,心想,傻瓜哥哥,哥哥是大傻瓜,明明就疼,还骗我,居然还骗我……
潮湿的柴房,墙壁布满了蜘蛛网,偶尔有几只老鼠偷偷溜过,就这样,我躺在哥哥的怀里睡着了……
也许,永远,除了陈张洛平一人,谁也不会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把龙目家的菜给踩死。他小心的走过,只为去池塘边钓鱼,然后卖个好价钱为小晨买“阿黄”。去池塘的必经之地就是龙目家的菜田,他小心谨慎,谁知半路杀出个龙目看见了,硬要污蔑他,以至于亲脚将自家的菜踩死。
小晨,周向晨,我的妹妹,哥真的不疼。
半夜,我仿佛感觉哥哥轻抚着我的发丝,紧紧抱住我,忘记了疼痛,幸福的笑了。
后来,龙目因邀约一大群学生去河里洗澡,被来势凶猛的水给淹死了,龙目他娘一下子疯了,整天在村里看见一个小孩就跑过去抱住,笑着哭,孩子,我是你老娘啊……我…...
她披头散发,一身脏兮兮,小孩见她赶紧拿石头扔她,打的她仓皇逃窜。也是这一年,我16岁,哥哥19岁,父亲因跟人打架,欠了钱,被人一刀捅死了。母亲拿着赔偿费将我和哥哥送进了城里上高中,而她自己整日无精打采,茶不思饭不想,苍老了也许。
在学校里,许多女生都会议论哥哥有多么的帅,一见他就会花痴,甚至有的要我帮忙传送情书,而那时,哥哥恋爱了,她的女朋友叫蒲未然,听说父亲是市长,校花一枚,不知为何,得知这个消息我的心竟隐隐作痛。
圣诞夜,蒲未然的生日,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被排斥是怎样的滋味。
那一天,我竟然被哥哥破天荒的拉上蒲未然家的劳斯莱斯,她一见我竟嫌弃的上下打量,生怕我会弄脏她的车。哥哥全然不知,嬉皮笑脸的和我开着玩笑。车开了,我本来就是个容易晕车的人,所以躺在哥哥的肩膀上睡着了。
头晕沉沉的,睡梦中,有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的话语一点一滴刺着我原本千疮万孔的心。
“张洛平,你干嘛带他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他是我的妹妹啊,未然你是知道的……”
“知道?哼!是妹妹就可以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是妹妹就可以在我们约会时来瞎掺合,是妹妹就可以睡在你的肩上,两个大男人,这成何体统!”她歇斯底里、步步紧逼,愤怒将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异常恐怖。
“小声点,不要吵醒他了……”
“啪”她一掌打去,他的脸上立刻泛起刺眼的红。“我就是要骂!怎么了!你能把我怎样!”
眼泪早已泛滥成灾,汹涌如潮,我微微睁开眼睛,透过车窗看到哥哥的脸上有五根手指印。也许,我真的是多余的。我不应该在他们约会时还厚着脸皮跟去,我也不应该跟哥哥有这么亲密的动作。虽然我们是兄弟,虽然是……
但两个男人,这暧昧的话语、动作……
也许,我就是捣毁别人爱情的罪魁祸首,我该死,我贱,我……我也许喜欢上哥哥了,喜欢他送我去上学的时光,喜欢他为我煮面条的模样,喜欢他为我不顾一切送我“阿黄”被妈妈揍的惨样。
“停车!”我大叫,猛然拉开车门,准备逃走,然而,他却拉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仿佛在滴血,提醒着我,周向晨,赶快滚吧,让哥哥幸福,让他幸福吧。
黑暗之中,我狠狠的摔开他的手,猛然摔过车门,孤身一人,茫然的在郊外的马路上狂奔。是冬天,寒冷的风扑面而来,一刀一刀的割裂着他曾亲吻过的我的脸颊。眼泪如血,不值钱的往外流。再见吧,哥哥;再见吧,曾被你亲吻过的青涩懵懂。
哥,哥哥,张洛平哥哥,是不是让你幸福,就是我的离别呢?
那么,哥,你一定要幸福啊。
也许,我真的是多余的。
哥,我喜欢你,不要离开我
“服务员,给我10瓶最烈的酒。”
酒吧里,灯红酒绿,一群疯狂的少男少女随着强烈的节奏舞动着自己的身体,他们疯狂、妖娆,仿佛盛开在黑暗之中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香,虽然带毒。
喧闹的音乐中,冰冷的酒精顺着喉咙流下,剧烈的割伤我的喉管,扼住了我的呼吸。眼泪仍不自觉乱流。头疼欲裂,眼前的人影交叉重叠,摇摇晃晃,我迷上了这种滋味,一杯接一杯,它让我忘记疼痛,忘记哥哥……
鼻头仍是那么酸,仿佛酒喝得越多,眼泪越多。
突然,一双手紧握住我的手,酒杯停止在了空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味道让我熟悉,我用着微弱的力气推开他。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杯,蛮横无理的将我拽出了天堂酒吧。
一路上,我摇摇欲坠,比划着喝酒的动作,在寒冷的街头,大叫,再来一杯,再来一杯啊。叫着叫着,我哭得更厉害了。
他扶着我走,突然,也许是酒精在作祟,我一下搂住了他的脖子,鼻尖抵住他的鼻尖,轻声说,哥,我喜欢你,不要离开我。
他轻轻推开我,我使劲抱住他不肯放手。
我的胃翻江倒海,恶心的味道不断在体内蔓延,我摇摇晃晃的在树边狂吐,仿佛千疮万孔的心都急于跑出来。他轻拍着我的后背,一脸心疼,傻蛋,干嘛喝酒啊,你以为你长大啦,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乱来。我告诉你,你就一小屁孩!
我打开他的手,大吼,我是小屁孩又怎么了!我还不是人!我也会哭!会痛!脆弱一点点麻痹我的神经,眼泪混着鼻涕拼命往外流,我指着他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陈张洛平,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要管我!你有你的蒲未然,我有我的一人孤单!再也不见!
撕心裂肺的疼痛在我转身之后铺天盖地的侵袭而来,前方黑暗无尽头,我始终独自攀爬着,最后,他没有追来,我的心好痛,一片冰冷。只留下我一人,顺着房门瘫软而下,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暗自舔伤,躲在狭小的角落,抱头痛哭。
再见,不是哥哥的哥哥。你一定要幸福啊,比谁都要爱自己,知道吗?